這人說完便匆匆而去,這正是陸少峰要的效果,隻要主人出麵,多少會顧及場麵上的禮數,也就有了周旋的時間。


    不一會兒,便見那人出來,做出恭請的樣子,說道:“失禮了,我家老爺請二位公子進屋一述,先前怠慢了,還請公子不要見怪。”


    進得屋內,卻見此宅確實算得上大宅,依前後高低,分為上中下三屋,三屋結構一樣,正中間為一約四十平米堂屋,兩側為左右正房,另有廂房和火樓等。


    堂屋正對著一口天井,四周還用長條青石圍出不寬的井溝,這是用來排水的。


    屋內都為木質結構,每房的窗戶都有簡單的雕刻圖案。


    陸少峰打量了一下後,預估此大宅上中下三屋要超過六百平米,這還不算大宅外麵配套的柴房、豬舍等,還有下人們居住的屋舍。這算得上是一標準的鄉紳大戶了。


    當然,這是陸少峰跟自己老家的祖屋做比較,再結合後世鄰村一處已被開發出來,做為鄉村旅遊景點的明清時古建築,綜合分析後得出的結論。


    那些明清時代的古建築,占地約三四畝,都是祖上有顯貴之人的,又比此時延後數百年,自然要將這因素考慮進去。


    堂屋上下都有天井,采光極好。陸少峰見一位約五十出頭的老者已端坐正中,兩側有會客的桌椅。


    老者衣著明顯與村民不同,做典型的鄉紳打扮,隻是與電視上常見的綾羅綢緞不同,並無豔麗的色彩,一時也看不出是何材質。


    “晚生陸遊陸少峰見過老大人,冒然打擾,失禮了。”


    陸少峰特意報上字號,也是向對方示明自己是讀書之人,這在古代是階級認同,普通人家是不會取字號的。


    果然,那老者起身略施了一禮,請陸少峰入座後自己才又坐下,動作可比陸少峰這個才實踐不到一個小時的人流暢、自然了太多。


    “聽管家說,公子是迴來尋祖探親,不知公子三人從何方而迴,祖上曾居何處?若能細細說清,也好為公子提示一二。”


    這老者說得客氣,實是盤盤三人的來曆。


    陸少峰便將之前盤算好的那一套說辭一一道來,待緊要之處,又含糊帶過。除了一些自己所知的後世地名和永陵的大致曆史,其它的則沒有半句實話。


    至於口中的陸家莊,陸少峰明知是明末時才出現,現時可能也有同名的村子,那就更好了,隻要不是附近的就行。


    或許是陸少峰舉止有書生之氣,氣色和衣著又顯得非普通人家所比,加上口音有些相似,這外海迴歸的說法便有幾分可信。


    對答了幾句後,老者的說話也隨和、親近起來,戒備之心明顯減了不少,還要吩咐上茶待客。


    陸少峰也將李子強和趙誌偉的身份做了介紹,當然,李子強進來後也是以少爺身份得了一個座位,而趙誌偉則站在一邊,沒有相同的待遇。


    說得十幾分鍾,先前那個管家過來跟老者耳語了幾句,這老者便麵帶急色,輕聲讓管家套牛車進城。


    那管家卻輕聲提醒,說現在都正午了,怕是天黑前趕不及,城門關了可是不好。


    聽到說是進城,陸少峰心中一緊,猜測這莫不是要報官,必須要弄清楚狀況。


    這時發現李子強輕輕拉了一下自己的衣服,知道他也可能想到這一層,便直言道:“晚生鬥膽相問,還望老大人莫怪。”


    在得到老者應允之後,陸少峰才道:“先前也見管家麵有急色,家中可有急事。我等叨擾了許久,已是不當。”


    說完,作勢想告辭。這是一招以退為進,也是試探老者的反應。


    老者略一思索了片刻後,方才道出實情。原來這老者一位五歲的孫子得了風寒,幾天來精神不振,昨日起開始發熱。村裏又沒有郎中,村民平日的頭痛腦熱都是自己尋山藥診治,隻有重症時才進城。


    聽了這話,陸少峰想起趙誌偉背著的包裏有自己帶過來的醫藥箱,裏麵備有常用的感冒、消炎藥,知道這是一個機會,便轉頭向李子強征求意見。


    李子強明白陸少峰的意思,也略略點頭表示同意。


    “晚生出得門時,帶有些許診治之物,隻為防備這數千裏的路途急用。這診治之物為外海獨創,與平常草藥不同。令大孫既是受了風寒,想來也有些用處。可否讓晚生先行診斷一番,用不了片刻功夫。至於是否用藥,診斷之後再由老大人定奪。”


    老者聽到用不了幾分鍾,一麵讓管家去套車備著,一麵讓家人將孩子抱出來。


    這時間,趙誌偉已將醫藥箱拿出放到桌上。這塑料的醫藥箱此時的人哪有見過,僅從形製和做工上看去,就能知非一般之物,再等陸少峰將後世最常見的玻璃體溫計拿出來時,老者的眼光更是精亮了。


    陸少峰先是看了看體溫計上的刻度,習慣性拿著體溫計甩了甩,瞥見老者還露出擔心的神色,知道這事有門了。


    一婦人抱著孩子出來時,陸少峰已做好了準備。見這孩子眼光無力、麵色潮紅,這是高燒的症狀。


    陸少峰先是讓孩子張口“啊啊”幾聲,看清咽喉裏明顯發紅。又略有所事地問幾句病情,才將體溫計很小心地放進孩子的腋下,告訴抱孩子的婦人用手摟著,不讓體溫計掉出來。


    做完這些,陸少峰故作深沉地不語,心中暗暗計算著時間。李子強和趙誌偉很配合地在臉上顯出沉重之色,好似非常嚴肅。


    約五六分鍾過後,陸少峰拿出體溫計看了看,見孩子發燒到三十八度二三,這體溫不算太高,隻是孩子燒的時間長了才致精神萎靡。


    於是,陸少峰將治感冒的膠囊和消炎藥取出,對老者說:“向老大人說明,此為治風寒膠囊,此為消炎之藥,我等用後有些許功效。是否給令大孫服用,還得老大人定奪。”


    然後,又說明小孩用量要減半等等。


    這老者聽陸少峰說得仔細,又見他這一番前所未見的操作,心中已是驚異,自然更加了幾分信任和期待,稍做猶豫後便說:“還懇請公子用藥,我等自然信得過公子的。”


    這話說得很是直白了,陸少峰也不再拿捏,要了小半杯溫水,將膠囊弄破,隻取大半份溶進溫水,又拿眼睛向老者請示。


    那老者見用量不大,陸少峰又做得如此小心,便點點頭表示同意。


    孩子服下藥後,仍由那婦人抱著在堂屋內等著。


    趁這功夫,陸少峰從老者口中得知,這幾年永陵府也是兵戰不斷,去年大唐滅楚,永陵亦歸於大唐,現為保大九年,李璟為帝。


    聽到大唐滅楚,三人都沒有想明白,這大唐滅楚是何曆史事件,這保大九年又是哪一年。李姓為帝倒也是正常,小學生都知道唐朝的皇帝姓李。


    是不是穿到的這個時空與曆史上不一樣?陸少峰最初的想法就是這樣,可虎岩洞裏唐代的碑刻明明在那裏呢,莫不是後來曆史拐了一個彎,發生了偏差?


    趙誌偉比陸少峰還吃驚,這貨心心念念著現在是大宋的天下,還將南宋皇帝的名字搶過來用上,心裏一下空落落的。


    李子強則好了許多,經過不長的驚訝之後,便努力從有限的曆史知識中找答案。


    這一切沒逃過老者的眼神,但雙方都不在同一頻道上,想的也不一樣。見三個外人都有驚訝之色,以為這外海所來之人不明當今各地情形,很好心地將其所知之事略略道出。


    在老者口中,這大山之南為大漢國,西北之地為蜀國等等。


    哪知這一細說,讓三人更加懵圈了,這蜀國不是在三國時期嗎?東漢倒是跟三國差不離的,三國演義也算是東漢末年的事情。隻是這大唐國怎麽跟三國搞到一起了,妥妥的關公戰秦瓊的戲碼嘛。


    再一冷靜下來,陸少峰結合之前的判斷,得出一個比較靠譜的結論,這應該就是曆史上所謂的五代十國了。


    隻是曆史課本上對這十分混亂的五代十國講的非常少,各種讀物和故事傳說很少談及這段曆史,考試題也很少涉及到這裏。唯一有著印象的,這趙家人的大宋是從後周人手中搶過來的。


    陸少峰很隱晦地提及大周,這老者思索了片刻後才有些狐疑地說出,這中原之地也有一名為大漢之國,早幾月北麵有消息傳來,這大漢國發生內亂,被一郭姓人所篡,改國名似乎就是大周國。


    看來得要在電腦裏找一找這一段的內容,隻有這樣才能推斷出大致的年代和外麵的爭霸大勢。大唐滅楚就是一個很好的時間點,一國滅亡之事是大事情,曆史課本再怎麽簡略,也會有一筆帶過吧。


    念及此處,陸少峰給李子強和趙誌偉做了一個安心的示意。老者以為是他們在擔心用藥的效果,自己也急於見到藥效,若不行還得馬上進城醫治。


    那婦人也是時不時地用手背試探孩子的額頭,眼睛不離開孩子片刻,顯然是著急得緊。


    約不到半個時辰,那婦人眼中放出了光采,抱著孩子湊到老者跟前,嘴角有了絲絲的笑意,這是有效果了。


    再一會兒,孩子的精神好了許多,想掙紮著從婦人懷中下來,老者很驚喜地道:“大公子請看,孩子似乎精神了許多,莫不是已好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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