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錦推開大伯家的院門,一股濃鬱的穀物香氣撲麵而來。院子裏堆滿了麻袋,鼓鼓囊囊的,一看就知道裏麵裝滿了糧食。


    孔錦深吸一口氣,平複了一下緊張的心情,然後朝著正房走去。


    “大伯,在家嗎?”孔錦站在門口,朗聲喊道。


    不一會兒,一個身材魁梧,滿臉橫肉的男人走了出來,正是孔錦的大伯孔富貴。他上下打量了孔錦一番,眼神中帶著一絲不屑。“喲,這不是錦兒嗎?什麽風把你吹來了?”


    孔錦略微躬身,恭敬地說道:“大伯,我這次來是想……”


    “想借錢?”孔富貴不等孔錦說完,就粗暴地打斷了他,語氣中充滿了嘲諷。“你爹那個懶漢,欠我的錢還沒還呢,你還想借?”


    孔錦連忙解釋道:“大伯,我不是來借錢的,我是想借一些豆子。”


    “借豆子?”孔富貴冷哼一聲,“借豆子幹什麽?又想搞什麽歪門邪道?”他顯然知道孔錦最近在搗鼓豆子,心裏更加鄙夷。


    孔錦耐心解釋道:“大伯,我想多種些豆芽,到時候……”


    “豆芽?就你那點破豆子,能種出什麽豆芽?”孔富貴毫不留情地嘲諷道,“別白費力氣了,趕緊迴去好好種地,別整天想些不切實際的東西!”


    孔錦心中一陣憋悶,他知道大伯一向看不起他們家,但沒想到會如此刻薄。他咬了咬牙,再次懇求道:“大伯,我真的很需要這些豆子,求您幫幫我吧!”


    孔富貴不耐煩地揮了揮手,“別說了,我這裏沒有多餘的豆子給你。趕緊走,別在這裏礙眼!”


    孔錦還想再說什麽,但看到大伯那副決絕的樣子,他知道再求下去也是徒勞。他默默地轉身,離開了大伯家。


    迴到家後,孔錦的臉色陰沉得可怕。孔父看到兒子這副模樣,心裏也有些不舒服,但他還是忍不住說道:“錦兒,我就說吧,你大伯不會借給我們的。”


    孔錦沒有理會父親的話,徑直走到院子裏的角落,那裏放著一個小布袋,裏麵裝著家裏僅剩的一些豆子。


    他蹲下身子,小心翼翼地將豆子倒出來,一顆一顆地仔細挑選,希望能從中找出更多飽滿的、適合發芽的豆子。


    夕陽西下,金色的餘暉灑在院子裏,將孔錦的身影拉得老長。他低著頭,專注地挑選著豆子,仿佛整個世界都與他無關。


    他將挑選出來的豆子小心翼翼地放進陶罐裏,然後蓋上麻布,輕輕地拍了拍,就像對待一件珍貴的寶物。


    “錦兒……”孔母的聲音在身後響起,帶著一絲心疼和無奈。


    孔錦抬起頭,看著母親,眼中閃過一絲堅定。“娘,你放心,我一定會成功的。”他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塵土,走向水缸,準備淘洗新選出的豆子。


    昏暗的光線下,他的身影顯得格外單薄,卻又透著一股說不出的執拗。“這些……”他喃喃自語,目光落在手中的幾粒幹癟的豆子上。


    孔母看著兒子消瘦的身影在昏暗的光線下忙碌,心疼地歎了口氣。她走到水缸邊,輕輕地拍了拍孔錦的肩膀,“錦兒,別太累了,早點休息吧。”


    孔錦抬起頭,對母親露出一絲疲憊的笑容,“娘,我不累。這些豆子是我好不容易挑出來的,我想盡快把它們都種下去。”


    孔父從屋裏走了出來,手裏拿著旱煙杆,吧嗒吧嗒地抽著,“我看你就是瞎折騰!種地才是正經事,你整天鼓搗這些玩意兒有什麽用?”


    孔錦沒有理會父親的抱怨,繼續淘洗著豆子。他知道父親的觀念一時半會兒很難改變,但他相信,隻要自己堅持下去,總有一天會讓父母看到自己的努力沒有白費。


    淘洗幹淨的豆子被均勻地鋪在陶罐底部,蓋上一層濕潤的麻布。孔錦將陶罐搬進屋裏,放在一個相對溫暖的角落。他知道,溫度是豆芽能否成功發芽的關鍵。


    接下來的幾天,孔錦幾乎寸步不離地守著陶罐,時刻關注著溫度的變化。白天,他將陶罐搬到陽光充足的地方,晚上則用厚厚的棉被將陶罐包裹起來,防止溫度過低。


    然而,深秋的夜晚寒氣逼人,即使蓋上了厚厚的棉被,陶罐裏的溫度還是下降得很快。


    孔錦試著用熱水袋焐熱陶罐,但效果並不理想。他甚至想過燒火取暖,但屋裏空間狹小,煙霧彌漫,不僅影響家人休息,也容易引發火災。


    孔錦陷入了沉思。他必須找到一種既安全又有效的保溫方法。他想起以前在書上看到過,利用草木灰可以保溫。


    於是,他立刻行動起來,跑到村外的田埂邊,收集了一堆幹枯的雜草,點燃後將它們燒成灰燼。


    他將草木灰裝進布袋裏,然後將布袋放在陶罐周圍,形成一個保溫層。這樣一來,陶罐裏的溫度果然穩定了許多。


    孔錦欣喜若狂,他小心翼翼地掀開麻布,觀察著豆子的變化。幾天過去了,豆子開始膨脹,露出小小的芽尖。他終於成功了!


    然而,新的問題又出現了。隨著豆芽的生長,它們需要更多的空間和氧氣。如果繼續將它們悶在陶罐裏,很容易腐爛變質。


    孔錦再次陷入沉思。他需要一個更大的容器,而且這個容器必須透氣。他環顧四周,目光落在了院子裏的一個破舊的木桶上。


    他將木桶清洗幹淨,在底部鋪上一層幹淨的沙子,然後將發芽的豆子小心地移栽到木桶裏,再蓋上一層薄薄的濕潤沙子。為了保持沙子的濕潤,他每天都要往木桶裏灑水幾次。


    在孔錦的精心照料下,豆芽茁壯成長,很快就長滿了整個木桶。看著綠油油的豆芽,孔錦的臉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錦兒,你這些豆芽……”孔母看著長勢喜人的豆芽,語氣中帶著一絲驚訝。


    孔錦還沒來得及迴答,院外突然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孔老二,在家嗎?”


    孔錦臉色一變,他知道是誰來了。他放下手中的水瓢,朝著院門走去……“他怎麽又來了……”


    孔錦走到院門前,來人正是村裏的李秀才。李秀才身材瘦削,穿著一身洗得發白的長衫,手裏搖著一把破舊的蒲扇,臉上帶著一絲譏諷的笑容。


    “喲,這不是孔舉人老爺的公子嗎?還在玩泥巴呢?”李秀才陰陽怪氣地說道,目光落在了院子裏那個裝滿豆芽的木桶上,“這是啥?莫不是什麽新奇的玩意兒?”


    孔錦強壓住心中的怒火,淡淡地說道:“李秀才,你要是沒事就請迴吧,我家裏還有事。”


    李秀才卻並不打算就此離開,他邁步走進院子,圍著木桶轉了一圈,嘖嘖稱奇:“我說孔錦啊,你爹娘供你讀了那麽多年的書,你就學會了種豆芽?這要是讓你爹娘知道了,不得氣死?”


    孔父聽到動靜,也從屋裏走了出來。他看到李秀才,臉色頓時陰沉下來。“你來幹什麽?”


    李秀才拱了拱手,皮笑肉不笑地說道:“孔老二,我來看看你家公子在做什麽大事呢。沒想到,他竟然在種豆芽,真是讓人大開眼界啊!”


    孔父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他狠狠地瞪了孔錦一眼,指著木桶裏的豆芽說道:“你看看你幹的好事!整天不務正業,就知道瞎胡鬧!我辛辛苦苦供你讀書,你就給我種這個玩意兒?”


    孔母見狀,連忙上前勸阻:“孩子他爹,你別生氣,錦兒也是想試試……”


    “試試?試什麽試?種地才是正經事!他讀了那麽多年的書,都讀到狗肚子裏去了!”孔父怒氣衝衝地打斷了孔母的話,一把奪過孔錦手中的水瓢,就要往木桶裏潑。


    “不要!”孔錦急忙伸手攔住父親,“爹,這些豆芽是我辛辛苦苦種出來的,你不能……”


    “我不能?我今天就要讓你知道,什麽叫正經事!”孔父一把推開孔錦,將手中的水瓢狠狠地砸向木桶。


    “住手!”孔母驚唿一聲,撲上前去,用自己的身體護住了木桶。水瓢裏的水潑灑出來,淋濕了孔母的衣裳,也濺到了孔錦的臉上。


    孔錦看著母親瘦弱的身影,心中充滿了愧疚和自責。他知道,自己讓父母失望了。


    李秀才在一旁冷眼旁觀,臉上掛著幸災樂樂的笑容。他巴不得看到孔家父子反目成仇,這樣他就可以借機羞辱孔家,出一口惡氣。


    孔父看到妻子如此維護孔錦,心中的怒火更盛。他指著孔錦的鼻子罵道:“你看看你娘!為了你,她連命都不要了!你還有良心嗎?”


    孔錦的嘴唇顫抖著,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他看著母親濕漉漉的衣裳,心中充滿了痛苦和無奈。他知道,自己必須做點什麽,才能改變現狀,才能讓父母重新信任自己。


    “爹……”孔錦深吸一口氣,緩緩開口,“如果,如果這次失敗了,我以後就再也不弄這些了,好好幫您種地。”他語氣誠懇,目光堅定,像是許下了一個沉重的誓言。


    孔父胸膛起伏,怒氣未消,但看著孔錦認真的神情,又瞥了一眼護著木桶的妻子,歎了口氣,終究還是不忍心。“就再給你一次機會!要是再不成,就給我老老實實下地幹活!”


    孔母連忙扯了扯孔父的衣袖,輕聲勸道:“孩子他爹,錦兒知道錯了,就讓他試試吧。”


    孔父哼了一聲,甩開衣袖,轉身迴了屋。孔母這才鬆了口氣,扶著木桶站起身,關切地看向孔錦:“錦兒,你沒事吧?”


    孔錦搖搖頭,將母親濕漉漉的衣袖輕輕挽起,心中五味雜陳。重活一世,他本想憑借著前世的經驗,帶領家人過上好日子,卻沒想到,第一步就如此艱難。


    接下來的幾天,孔錦更加細致地照料著豆芽,不敢有絲毫懈怠。他嚴格控製著木桶內的溫度和濕度,定時換水,生怕一個不小心就前功盡棄。


    然而,事與願違,豆芽的生長情況並不理想。它們長得細長瘦弱,顏色也有些發黃,看起來病懨懨的,完全沒有他記憶中那種鮮嫩飽滿的樣子。


    孔錦心中越來越不安,他知道,如果豆芽最終失敗,他將失去家人的信任,更別提以後的改革計劃了。


    他偷偷觀察過父母的臉色,發現他們雖然沒有再說什麽,但眼神中充滿了懷疑和擔憂。


    尤其是父親,每次路過院子,都會忍不住朝木桶裏瞥一眼,那眼神,像是在看一個注定失敗的試驗品。


    眼看著約定的日子就要到了,豆芽卻依舊沒有好轉的跡象。孔錦心急如焚,卻無計可施。他隻能一遍遍地檢查木桶,一遍遍地迴憶前世的經驗,試圖找出問題所在。


    這天傍晚,孔父從田裏迴來,路過院子時,習慣性地朝木桶看了一眼。他原本已經不抱什麽希望了,可這一眼,卻讓他愣住了。


    他看到,在昏黃的暮色中,那些原本病懨懨的豆芽,竟然煥發出一絲生機。它們雖然依舊細長,但顏色已經不再是那種病態的黃色,而是透著一抹淡淡的綠意。


    孔父揉了揉眼睛,以為自己看錯了。他走近木桶,蹲下身子,仔細觀察著那些豆芽。“錦兒……”他遲疑地開口,語氣中帶著一絲難以置信,“這……這是成了?”


    孔錦正躲在屋簷下,緊張地觀察著父親的反應。聽到父親的聲音,他心頭一震,猛地抬起頭,朝著木桶的方向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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