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府—


    顧嶽成靠在床上,捂著嘴,咳嗽不止。陳思婉走到桌邊,倒了一杯茶,輕輕地摸了摸,覺得溫度尚可,便端到他麵前,遞給了顧嶽成:“嶽成哥,喝點水吧,也許你還覺得舒服一點。”


    “謝謝你。”顧嶽成忍住咳嗽,接過水杯,溫柔地說了一句,然後端起水杯,輕輕地抿著。


    就是這一句話,讓陳思婉不禁羞紅了臉:“嶽成哥,你是怎麽了,對我這般客氣,弄得人家挺不好意思的。”說著,難為情一般,慢慢地低下頭。等了好一會,卻聽不見顧嶽成開口,不由地抬頭看他,隻見男子望著自己,神情專注,充滿了柔情,這更是讓陳思婉羞澀不已,“嶽成哥,你這樣看著人家幹什麽,是人家臉上有什麽問題麽?”


    說著,還摸了摸臉頰,似乎是在求證。


    “對不起。”


    低沉的聲音響起,引得陳思婉身體一震,抬起頭來,竟發現顧嶽成紅了眼圈,淚水打轉—


    “我對不起你,當初我不應該走,不應該把你留下,是我害了你……”


    “嶽成哥……”聽了這話,陳思婉好不感動,禁不住抬起手來,想要拭幹他眼角的淚水。就在這個時候,男人一把抓住了自己的手—


    “你怪我麽,你恨我麽,當初是我不辭而別,拋棄了你……”


    怎麽不怪,怎麽不恨,若不是因為這個男人,今天的陳思婉絕不是現在這個樣子。有時候想起當初,陳思婉真恨不得提起一把劍,戳進他的胸口,問他一句,疼不疼,知不知道,心痛是什麽感覺。可現在,麵對著這個男人,麵對著他含情脈脈、憐愛的目光,所有的怒火、所有的委屈,刹那間煙消雲散,似乎什麽都不見了。


    “怎麽會怪你?”她撫摸著他的臉龐,溫柔地看著他,眼中含淚,“我知道你是被人所迫,不得不走……”


    “你真的明白我?”顧嶽成麵露喜色,眸子裏閃動著晶瑩的淚花,聲音顫抖,好像是感動萬分。


    陳思婉點點頭,俯下身來,緊緊地抱住他,靠在他懷裏:“我知道,我什麽都知道,是他們逼你的,我不怪你。嶽成哥,我不求別的,我隻希望從今以後,今生今世,你再也不要離開我。”


    “不會的,再也不會了,從今以後,我就是你的,今生今世,永不分離。”顧嶽成說出此話,也不由地擁緊了陳思婉。


    陳思婉這時候卻從他的懷裏探出頭來,歪著腦袋,笑眯眯地問道:“你是我的?你是我的什麽?”


    聽到此問,顧嶽成先是一愣,而後恍然,卻是什麽也沒說,隻是低下頭去,鼻尖對鼻尖,輕輕地蹭了蹭。這一親密的動作,引得陳思婉又是一陣臉紅,略略低頭。隨後,女孩似乎是大了膽子,抬起頭來,在男孩的臉頰上輕輕地吻了一下。再然後,兩個人相視一笑,無聲勝有聲,兩人之間,說不出的甜蜜。


    “咳咳……”


    重重的咳嗽聲驚擾了兩個人的溫存,顧嶽成抬頭看見來人,吃了一驚:“陳叔叔……”隨後好像是受驚一般,猛地放開了陳思婉。


    陳思婉站起身,迴頭,怯怯地喊了一聲:“阿爹……”然後便羞澀的低下頭去了。


    看著女兒難為情的樣子,陳錦顯無奈地搖搖頭,婦人之仁啊。收迴目光,迴過頭,打量著半躺在床上的顧嶽成,揚了揚眉,貌似關心地問道:“怎麽樣了,好多了嗎?”


    “好些了,陳叔叔親自開的藥方,又是婉妹親手熬的藥,怎麽會不好?”說著,好像是情不自禁,又向陳思婉瞧了過去。引得二人溫柔相對,又是相視一笑。不過這一次,顧嶽成並沒有太過忘我,很快便迴過頭來,重新麵對著陳錦顯,“陳叔叔,司徒大人怎麽樣,已經走了嗎?”


    “走了,知道你沒什麽大礙,就迴去了,畢竟司徒將軍現在的情況不妙啊。”陳錦顯捋著胡須,感慨地說道。看著那顧嶽成,皺了皺眉頭,不解道,“你到底是怎麽迴事,難道那烽蓮教派來的幾個細作那麽厲害,你練了這麽多年,還不是他們的對手?”


    “陳叔叔,你可不要小瞧了他們,覺得他們是一群烏合之眾,不堪一擊,那就大錯特錯了。”顧嶽成趕緊這樣說道,“據我所知,烽蓮教教徒雖然大多數是窮苦百姓,乞丐小偷,可這裏麵,能人也是不少。越往上去,越是能人輩出。別的不說,當年那個李大王,年輕的時候,就中過舉人。不知道是什麽原因,官場失意,惱羞成怒,揭竿而起,創立了這個烽蓮教,自立為王。”


    “除此之外,烽蓮教裏麵的武林人士,也是不少,尤其是在上層。他們傾盡所有,教導武功,培育出來的弟子,絕不是泛泛之輩。別的不說,這一次,我們遇到的那幾個細作,和我們真的是旗鼓相當。如果是一對一,還是有可能的;可問題是,敵眾我寡,他們二十多個人,我們卻隻有五個人,實在是……”


    顧嶽成說到這,輕輕地搖搖頭,好像是懊惱無比。突然,他抬起頭來,看著陳錦顯:“陳叔叔,你知道麽,這一次,若不是我心裏想著思婉,想著不管怎麽樣,也要見他最後一麵,我就不會趴在地上裝死……”說到此處,好像是突然意識到什麽,顧嶽成急忙捂住了嘴巴,抬眼看著陳錦顯,神情怯怯。


    陳錦顯一聽這話,嚇得大唿:“你說什麽,你居然是裝死,逃過一劫,你……”這事情若是讓司徒遠知道了,怕是連自己性命難保了。陳錦顯越想越氣,越想越怕,禁不住抬起手來,意圖向顧嶽成打過去。誰料,眼前忽然一黑,待迴過神來,女兒陳思婉已然擋在自己麵前—


    “爹,嶽成哥本來就受了傷,我不許你打他。”陳思婉鼓起嘴巴,堅定不移地看著父親。


    “你……”陳錦顯氣的來迴踱步,過了好一陣子,才停下質問女兒,“你知不知道,若司徒大人得知此事,不僅這小子完蛋,我們也要跟著他受到牽連。”


    “隻要父親不說,那個司徒遠就永遠不會知道。”陳思婉義正言辭,理所當然。緩了緩神,迴頭看了眼愛人,接著對父親說道,“父親,我們跟著那個司徒遠到底是為了什麽,還不是為了他給我們的承諾。就為了那麽星星點點的榮華富貴,拚了性命,值得嗎?這一迴,就算是嶽成哥為了他們,禦敵而死,他司徒遠也不會流一滴眼淚。反正現在除了嶽成哥,誰也沒迴來。事情的真相,嶽成哥不說,誰也不知道,司徒遠也相信了,我們還怕什麽。”


    聽了女兒的話,陳錦顯不覺點點頭,有道理啊。正所謂,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在司徒遠眼裏,自己就算是忠心耿耿、盡職盡責,恐怕也不是個人,也得不到完全的信任,既是如此,何必那麽拚命,反正榮華富貴,自己已經得到了。再說了,自己知道了這件事,就等於是拿住了顧嶽成的破綻,不怕他以後反水背叛。


    在看見顧嶽成誠惶誠恐的表情時,陳錦顯禁不住笑的更得意了。


    大手一揮,陳錦顯說道:“嶽成侄子啊,你放心。你的這件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那司徒大人是永遠不會知道的。不管怎麽說,迴來就好。”


    “多謝陳叔叔。”顧嶽成聽罷,急忙拱手拜謝。


    陳錦顯不以為意,揮了揮手,接著說下去:“公事嘛,我們就告一段落,不要再提了;下麵我們來說一說你的個人私事。”


    “私事?”顧嶽成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迴頭去看陳思婉,她也是一臉茫然,到底是什麽事啊?


    好像是理所當然,陳錦顯點點頭:“嶽成侄子,你一迴到滬城,就跑到我麵前,求娶思婉……”


    “請陳叔叔成全。”陳錦顯話還沒說完,顧嶽成就跪在床上,以頭伏地。


    好像是為了響應他,陳思婉也站起身,深深一揖:“請父親成全。”


    看到女兒也是急不可耐的模樣,陳錦顯禁不住皺起了眉頭,真的是沉不住氣,女孩的矜持到哪裏去了。就在這時,顧嶽成已然抬起頭來,茫然而渴望地看著自己。陳錦顯立馬臉上帶笑,安撫般地說:“嶽成侄子,你和我們家思婉一路走來,分分合合,其艱辛、痛苦,叔叔也是看在眼裏的。如今你們久別重逢,思婉終身有靠,叔叔當然是求之不得。可你也知道,思婉是叔叔唯一的女兒,是叔叔的掌上明珠,總不能讓她就這樣隨隨便便嫁了人吧……”


    顧嶽成趕緊表態:“叔叔放心,這些年我在司徒大人手下做事,平時省吃儉用,也攢了千百兩銀子……”


    “區區一百兩銀子、一千兩銀子,就想把我的寶貝女兒娶進家門?”陳錦顯冷笑。


    麵對此問,顧嶽成一時愣住了,倒是半天說不出話來。


    一旁的陳思婉看不下去了,有意替情郎開脫:“爹,你這是幹什麽呀,你明知道嶽成哥……”


    “你不要說話,讓他說。”陳錦顯沉聲說道,擺擺手,“顧嶽成,你準備拿什麽把我的寶貝女兒娶進家門啊?”


    顧嶽成側目,看了眼身邊的女子,然後拱手行禮:“請陳叔叔指點迷津。”


    孺子可教。陳錦顯微微頷首,對他這個態度非常滿意。站起身來,邊走邊說:“嶽成侄子,你姓顧,是顧家的長子。三年前,你父親去世……”說到這,陳錦顯特意停了停,迴頭去看年輕人臉上的顏色,但見他隻是蹙了蹙眉頭,並未開口說點什麽,於是便放了心,接著說道,“父親去世,按理說是長子當家作主,而在這個時候,你卻偏偏離開了滬城……”


    “父親在世之時,命令嶽成發奮讀書,光耀門楣;而那個時候,剛好大考在即……”


    什麽大考在即,分明是那顧明琴棒打鴛鴦。想起當初,陳思婉又是一陣氣悶,禁不住握緊了拳頭。迴過頭,一看那顧嶽成溫柔的目光,頃刻間,所有的埋怨化為烏有,十指相扣,無聲地發誓,從今以後,二人再不分離。


    “那現在呢,現在你已經迴來了。”陳錦顯說著這話,猛地轉過身,看著顧嶽成,麵露急切之色。


    “現在?”顧嶽成微微擰眉,好似不解其意,又好像是非常為難。


    或許是意識到自己剛才的失態,陳錦顯故意咳了一聲,打破尷尬,正色說道:“司徒大人剛才說了,希望你繼承顧氏的家業。”


    “我?”顧嶽成指著自己,好像是難以置信。


    “這本來就是你應得的。”


    “可是,可是……”顧嶽成猶猶豫豫,像是不知如何開口,抬頭看著陳錦顯,麵露難色,“陳叔叔,你也知道,這些年來,顧氏的家業都是大姐在打理,而且嶽衝從小學習醫術,父親也早就決定,這顧氏醫館將來是由他繼承……”


    “這些事無足輕重,關鍵是顧氏的財產、顧氏的家業,必須在你這個長子手裏。”陳錦顯不耐煩地打斷他的話,並且在他麵前握緊了拳頭。


    顧嶽成什麽也不說,隻是望著他,眸子裏晦澀不明。


    或許是意識到太露骨了,陳錦顯輕咳一聲,移開目光,故意解釋地說道:“嶽成侄子,你別誤會啊,我可不是像你那個大姐說的那樣,是為了圖謀你們顧氏的財產。我隻是為了你,為了你和思婉的未來著想。”說罷,點了點麵前的兩個人,“有一個產業支撐,你們的未來也是有所依靠,不是麽;再說了,這也是司徒大人的意思。”


    說罷,沉下臉來,深深地看著顧嶽成,似乎是在提醒、警告。


    顧嶽成似乎也明白,略略低頭,沉默了一會,才道:“既是司徒大人的意思,嶽成必然是好生配合……”


    “這麽說來,你是決定了奪迴顧氏的產業了?”陳錦顯喜不自禁,馬上原形畢露。


    顧嶽成略一沉吟,還是重重地點點頭。


    “既然如此,那就這麽說定了,你好好休息,養好傷,過兩天,我們一起去顧府,要迴本來就屬於你的東西。”陳錦顯說出這樣的話,臉上的神色比之當事人顧嶽成,還要激動。隨後,在兩個人的臉上繞了一圈,“好了,你們久別重逢,好不容易聚一聚,我就不打擾了。”


    陳錦顯說完,微笑著,轉身就走。


    “陳叔叔……”顧嶽成忽然喊了一聲,待他迴過頭來,便直截了當,“半個月前,侄子從東麗離開,已經將慧姨娘和小公子安頓上了馬車,按時間,再過四五天,也就到了。”


    “什麽,他們也來了?”陳錦顯眼前一亮,興奮無比。


    顧嶽成微微頷首:“是的,侄子本想著親自護送,怎奈途中有事,不得不先走一步。侄子總覺得,既然是一家人,理應一家團聚……”


    “對對對,你說得對,一家人,就是應該在一起的。”陳錦顯急忙附和道,喜形於色。就在這時,突然聽見一聲重咳,迴頭看去,女兒陳思婉已經把頭扭到一邊,似乎不願意搭理自己,陳錦顯臉上尷尬,便對著顧嶽成不自在地笑笑,“我還有事,先走了,你們在一起好好說說話。”


    這樣說著,向顧嶽成使了個眼色。顧嶽成仿佛是理解了,微微頷首,讓他放心。陳錦顯吃了定心丸,徹底放了心,也就打開門離開了。


    顧嶽成目送他離開,輕輕地舒了一口氣,總算是應付過去了。


    “你為什麽要把他們接過來?”


    突聽此問,顧嶽成一陣緊張,他急忙迴過頭,卻見那陳思婉陰沉著臉,很是不悅,急忙解釋道:“我隻想著陳叔叔年紀也大了,身邊沒有個人……”


    “難道我不是人,我不能陪著他?”陳思婉厲聲質問,語氣有點強硬。惹得顧嶽成不敢言語了,默默地垂下頭來,好像是犯了錯的孩子。看到這般,陳思婉又是一陣心痛,急忙抱著他的胳膊,語無倫次地說道,“嶽成哥,你別著急,我不是故意的,我也是太著急……”


    “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你委屈。”顧嶽成一用力,直接把她攬入懷中,緊緊地抱住,“我知道你不喜歡她們母子,我也知道,當年你母親的死,或許就是因為這個女人;我更知道,這些年,你為我受的苦……”


    “那你為什麽不來找我?”陳思婉聽他這麽說,滿腹的委屈湧上心頭,禁不住嚎啕大哭。


    顧嶽成並沒有馬上開口,隻是默默地陪著她,拍著她的背,等她慢慢地平靜下來,才開口說:“我隻是想給你一個承諾,我隻是想讓自己功成名就之後,風風光光的娶你為妻……”


    “我不要,我不要什麽功成名就,我隻要你和我在一起。”陳思婉仰起頭,含淚看著他。


    顧嶽成感動,俯下身,輕輕地吻了吻她的額頭,緊緊地把她擁入懷中:“現在好了,我們終於在一起了,正大光明的在一起了。從此以後,再也沒有任何人、任何力量可以分開我們。”


    陳思婉似乎信了他的話,重重點頭,臉上歡喜異常,靠在他懷裏,輕輕地閉上眼睛,嘴角帶笑,呈現出無盡的滿足。


    顧嶽成擁著她,溫柔地輕撫著她的頭發,閉著眼,一聲又一聲輕輕歎氣。


    溫存了一會,陳思婉睜開眼,重新抬頭,望向麵前的男子,再次試探:“阿爹剛才說的,你考慮的怎麽樣?”


    “既然是司徒大人的意思,我還有拒絕的可能麽?可她畢竟是我姐,我……”說著,顧嶽成擰起眉頭,在他的臉上,盡是矛盾之色。突然他低下頭來,探問陳思婉,“你真的很恨她嗎?”


    當然,如果不是她,兩個人怎麽可能無緣無故分離三年;如果不是她,自己又怎麽會變成現在這樣一個連自己都不認識的殺人狂魔?一切的一切,她顧明琴是始作俑者、罪魁禍首,陳思婉對她恨之入骨,覺得她毀了自己的幸福。隻是這樣的話,在顧嶽成麵前,自己如何說得出口?就算是再恨,就算是再想把她碎屍萬段,她畢竟是嶽成哥的親姐姐啊……


    “你真的想讓我把家產奪迴來嗎?”


    就在陳思婉矛盾著、不知如何迴答之時,又聽見顧嶽成問出此話。抬眼看他,她不禁皺起了眉頭:“這本來就是你的東西,你是長子,理所當然繼承一切,擁有一切。就算不是為了自己,為了我、為了我們的將來,你也是應該去爭一爭的。”伸出手,捧著他的臉,認真地看著他,“嶽成哥,你願意為了我,為了我們的孩子,去爭取你本來的一切嗎?”


    “會,隻要你想要,我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和他們徹底決裂,也會想盡辦法把一切把握在自己手裏。”顧嶽成目光堅定,說出這話。


    “嶽成哥……”陳思婉再一次感動、激動,尤其是那句“和他們徹底決裂”,讓她很是興奮。苦盡甘來,終於得到了愛情,而且是獨一無二的愛情。她靠在顧嶽成的懷抱裏,嘴角輕揚,笑的得意。顧明琴,沒想到吧,嶽成哥終究選擇了我,拋棄了你們。事實證明,對於嶽成哥而言,我這個愛侶,才是最重要的人。


    撫摸著懷裏女人的頭發,顧嶽成輕輕地閉上眼睛,歎著、想著……三年不見,你怎麽會變成這樣?這到底是我的錯,還是命運的捉弄?思婉,對不起,今世的虧欠,下輩子再還吧。


    “司徒大人?”


    “顧女醫,此番打擾,實在抱歉。怎麽,顧女醫準備出門?”


    “醫館開門,這個時候,應該去了,病人差不多該來了。”顧明琴如此解釋道。抬頭望去,卻見司徒遠身後跟著一群人,陳錦顯、陳思婉,杜白文、顧嶽峰,最後麵的顧嶽成、顧家棟,還有那陰魂不散的慕容秋。都來了,這陣仗不小啊,看來今天又是一場硬仗啊。


    最後麵的慕容秋仍舊是一如平常,搖著折扇,衝著自己雲淡風輕地笑著。笑笑笑,有什麽可笑的?瞟了他一眼,正準備不予理會,側過頭,卻剛好與弟弟顧嶽成目光相接。四目相對,她可以清楚地感覺到弟弟的矛盾和糾結。她相信在他心裏或許有些難言之隱,或許是有所謂的計劃,可現在……


    “我聽說你們顧氏醫館重新開張到現在已有差不多半個月了,進去看病的屈指可數,可謂是門可羅雀無人問津。既是如此,顧女醫何必那樣積極?”陳思婉這時不由地出言諷刺。


    顧明琴毫無懼色,微微一笑:“不錯,顧氏重新開張之時,的確是生意不佳;不過自從前幾天,有人公開幫忙招攬生意以來,顧氏雖然算不得門庭若市、絡繹不絕,倒也是生意不斷,維持生機,一點問題也沒有。倒是一路之隔的陳氏醫館生意慘淡,無人問津。陳大夫、陳小姐,冒昧地問一句,準備什麽時候關門大吉啊?”


    “顧明琴,你……”聽出顧明琴的諷刺,陳錦顯跳起腳來,指著她的鼻子本欲痛罵,不曾想,就在這時,忽然聽見一聲嗬斥—


    “好了,都別吵了,正事要緊。”司徒遠喝道,狠狠地瞪視著陳錦顯,無聲的警告。


    陳錦顯自是不服氣,不甘心,在心裏暗罵司徒遠偏袒顧明琴。可那又怎麽樣,自己的頂頭上司,而且還是東麗人,無論如何,自己也得罪不起。隻能心不甘情不願地把火壓下去,同時自我安慰,反正過不了多久,這顧氏也是顧嶽成的了,待得顧嶽成娶了陳思婉,他的還不是自己的。思及於此,陳錦顯憤怒的心情慢慢地平複,同時,他瞪了眼顧嶽成,也是無聲地提醒、警告,看見對方誠惶誠恐,陳錦顯更是得意,自己拿了他的破綻,這個顧嶽成逃不出自己的手掌心。


    警告完了陳錦顯,司徒遠又瞪了眼陳思婉,再次警告。知道父女倆不甘心,可別誤了自己的計劃。見的二人都低下頭、保持沉默了,他才再次迴過頭來,麵對著顧明琴,自己還未開口,顧明琴倒是先說話了—


    “不知司徒大人這麽早過來,有何指教?時間已經不早,恐怕……”


    “顧女醫勿急,今日之事,恐怕是有點複雜。本官已經遣人提前去了醫館,告知兩位大夫,顧女醫今日有事,不便前來。而且我相信,過不了多久,趙羅兩位大夫也會及時趕到……”


    “他們也要來?”顧明琴吃驚,這事情也和他們有關?


    司徒遠微微頷首,莞爾一笑,好像是非常得意,環視一周,道:“顧女醫,你看現在我們都站在這裏,人來人往的,恐怕說話不便,是不是應該……”後麵的話,司徒遠沒有盡然,隻是衝著顧明琴,輕輕地揚揚眉。這女子聰明異常,自己的意思,她應該是明白的。


    當然,顧明琴不是笨蛋,隻是……“他們都要進來?”也是揚揚眉,看向司徒遠的身後。


    司徒遠迴頭看著身後之人,點點頭,看向顧明琴:“這是當然,這件事關係非常,可謂是和他們每個人都有所瓜葛,為了方便起見,我把他們都帶來了。”說到這,司徒遠頓了頓,再次向後看了一眼,“顧女醫,說來說去,其實這些人對你來說,都不是外人。顧二老爺,你的親叔叔;嶽成兄、嶽峰公子,你的親弟、堂弟;陳大小姐,你未來的親弟妹,說來說去,都是一家人;至於這個杜員外……”


    看著那杜白文,司徒遠皺起了眉頭,因為他實在是想不出,他和顧明琴到底是什麽關係。


    這時,杜白文主動走出來,解釋一句:“司徒大人,你有所不知,顧大小姐與我兒青梅竹馬,早就指腹為婚……”


    “杜員外,你怎麽迴事,不把我放在眼裏,連我慕容秋的女人,你都敢順便碰瓷?”


    就在這時,一個清朗的聲音響起,但見慕容秋越過眾人,來到司徒遠麵前,抱拳一拜:“啟稟大人,據我所知,顧女醫的確是和杜公子有過婚約,可早在三年前,顧家梁大夫不幸去世,顧大小姐為了守孝,為了照顧弟妹,早已和杜家解除婚約、再無瓜葛;而且杜公子也在不久之後,娶妻生子。顧女醫,我說得對嗎?”


    說罷,慕容秋仰起頭來,看著顧明琴,又是一陣擠眉弄眼。


    這家夥,越來越放肆了。顧明琴真的很想瞪他一眼;若不是這麽多人看著……


    “慕容大人說的不錯,明琴和杜公子緣分已盡、婚約已解,早就沒有任何瓜葛了。”顧明琴附和著這話,朗聲說道。


    “明琴侄女……”杜白文好不著急,意圖反駁,誰成想,話未說出,就被顧明琴毫不留情地打斷了—


    “請叫我‘顧女醫’,或者是‘顧大小姐’,否則的話,杜員外這詆毀明琴的罪過,明琴可是要糾結到底的。”顧明琴說著,隻見那杜員外瞪視著自己,那銳利的目光,怕是要將自己碎屍萬段。顧明琴毫不畏懼,迎上他的目光,雙目淩厲。看看吧,到底是你厲害,還是我厲害。


    直到司徒遠輕輕一咳,顧明琴這才迴過神來,重新麵對著司徒遠,恭敬地說:“司徒大人,其他人要進入顧府,是大人的意思,大人說,他們和明琴有關、和顧府有關,明琴無話可說。隻是這杜員外,著實是和明琴沒有任何關係。顧府不是戲台子,容不得別人想來就來。還望司徒大人可以理解,明琴感激萬分。”


    說著,衝著司徒遠微微欠身。


    司徒遠看著麵前的女孩,打量了她半天,依舊很是平靜,關鍵是,他說的話,自己無可反駁。隻得揮了揮手:“杜員外,你就先迴去,做你自己的事吧。”


    “司徒大人……”杜白文心有不甘,她還等著顧明琴帶著千金嫁妝嫁入杜府呢。可現在,司徒遠目光淩厲,充滿了警告,惹得他不敢開口。隻得輕輕一揖,慢慢地後退,在這個過程中,他看見了陳錦顯遞過來的眼神,想到兩人的約定,不禁暗自得意。顧明琴啊顧明琴,這輩子,你逃不了我杜家的手掌心。


    見杜員外退出了人群,司徒遠又一次去看顧明琴,挑眉微笑:“這一次,顧女醫可還滿意?”


    當然不滿意了,除了他杜白文,陳錦顯對於顧氏,也是虎視眈眈,作為當家人,顧明琴自是不願意把殺父仇人放入顧家大門,隻是……此時,那陳思婉後退幾步,靠近顧嶽成,抱著他的胳膊,得意而挑釁地看著自己,她的父親陳錦顯,也是如此。唯有那顧嶽成,抬頭看了她一眼,複又低下。


    在這種情況下,顧明琴也不好和他對視太久,很快移開了目光,笑對司徒遠:“司徒大人,你先請。”


    司徒遠滿意地點點頭,率先一步,走入顧府。就在這時,眼前一黑,一個人影突然出現,張開了雙臂,擋住了顧府的大門。定睛一看,竟是一臉蒼白的顧家棟—


    “誰也不許進。”顧家棟隻說了句,額頭上就冒出了冷汗,看來是虛弱得很。饒是如此,剛才那句話,依舊是擲地有聲,銳利的目光直盯著前方,不屈不撓。


    在這種情況下,司徒遠隻得停下:“顧三老爺,你這是……”禁不住迴頭,去看顧明琴,這是咋了?


    顧明琴搖搖頭,也是始料未及。顧家棟此時突然出現,的確是打了個措手不及。不過這樣也好,看看能不能通過顧家棟,把陳錦顯父女逼出家門。盡管,顧明琴承認,這樣的辦法有點冒險,但顧家棟既然已經出現了,想要逼他迴去,也沒那麽容易。為了以防萬一,顧明琴悄悄挪動腳步,隻身護住了顧家棟。


    捂著嘴,咳了幾聲,顧家棟硬撐著,正色說道:“我顧氏是開醫館的,救死扶傷,自是來者不拒。可家父臨終之時,說過一句話,家棟印象深刻……”重重地咳了幾下,顧家棟又說,“家父叮囑我們兄弟三人,有兩種人,今生今世,不得踏入顧家半步,其一,那就是背信棄義、欺師滅祖之人;其二,便是是非不分、助紂為虐之人。”


    顧家棟說著,猛地抬起頭,憤怒的目光逼視著對麵的三人,咬牙切齒道:“如今,顧家韋、顧嶽成、顧嶽峰三人,已然違反祖訓,兩種情況,皆是明知故犯。尤其是那顧嶽成,這三年來,拋棄家人,音信全無,好不容易迴來了,卻是認賊作父、大逆不道……啊……”


    顧家棟話還沒說完,就感覺到勁風襲來,隨即一股巨大的力量,將自己掀翻在地,頭磕在地上,惹得他慘叫一聲。


    “辱罵嶽成哥,理應千刀萬剮。”陳思婉咬牙切齒。而這時,當她看見趴在顧家棟身上的顧明琴慢慢地抬起頭來時,不禁睜大雙眼,露出駭然之色。還沒來得及反應,勁風襲來,那比之自己強大千倍萬倍的力量瞬間把自己掀入半空,在自己還沒有來得及反應的情況下,重重地墜落在地,可謂是整個人撞在地上。這一迴,連慘叫都來不及,趴在地上,悶哼一聲,暈過去了。


    “思婉……”


    “婉妹……”


    陳錦顯和顧嶽成連忙跑到她身邊,顧嶽成先一步,將女孩抱在懷裏,輕輕地搖晃,熱切地唿喚著。陳錦顯擔心女兒,亦是如此,待聽見腳步聲響起,抬頭看著來人,輕輕地喚了一聲:“慕容大人……”


    “我早就說過,動我的女人,找死。”慕容秋神色淡淡,雲淡風輕般的說出這樣的話,仿佛對他來說,向陳思婉出手,比之捏死一隻螞蟻還容易。站在昏迷的女孩麵前,慕容秋停了片刻,冷哼一聲,轉身離開,頗不在意。


    陳錦顯聽罷,和顧嶽成對視一眼,二人的目光中,都顯露出凜然的顏色。


    “慕容兄……”


    “司徒大人,我早就說過,顧明琴是我的女人,誰敢打她的主意,那就是找死。”慕容秋毫不客氣的說出此話,一副理直氣壯的表情。


    司徒遠板起臉來,明顯的表現出不悅:“慕容兄,你應該明白,剛才陳都尉針對的並非顧女醫……”


    “我不管她針對的是什麽人,我隻知道結果,我的女人受了傷,她對於我來說,那就是找死。”慕容秋就一句話,認定了,非報仇不可。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司徒大人,我是個男人,如果一個男人,連自己心愛的女人都保護不了,那還做什麽男人啊?”說罷,不耐煩地揮揮手,徑自繞過司徒遠,向顧明琴而去了。


    司徒遠側目,看著男人的背影,禁不住蹙了蹙眉。隨即看了看前方,也向著陳思婉暈倒的地方,慢慢而去。


    “大姐,你沒事吧?”


    “大姐,你怎麽樣了,你不要有事啊?”


    耳邊傳來妹妹的哭腔,弟弟焦急地唿喚,惹得顧明琴一陣心煩,特別想開口,衝他們大喝一聲:“別叫了。”可現在的她,頭暈目眩,渾身無力,連張嘴的力氣都沒有了。


    “你來幹什麽?”是顧嶽衝的聲音,充滿了警惕。


    有人來了,顧明琴不由地提高了警惕,第一反應是,保護弟妹。她強迫自己睜開眼,朦朧之間,有人向自己走來,身影挺拔。雖然看不清麵容,但潛意識告訴她,是他,是那個人,他來了。模模糊糊之間,他伸出手來,卻被旁邊那個人擋了一下。可對他而言,顧嶽衝的阻擋,根本就無足輕重,輕輕一閃,便躲開了。隨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點顧明琴的肩頭。


    瞬間,顧明琴感覺到一股涼爽的氣息侵入骨髓,刹那間,神清氣爽,所有的疼痛感、眩暈感,消失不見,顧明琴因此,徐徐地睜開了雙眼。


    “感覺怎麽樣?”


    耳畔響起溫柔的聲音,顧明琴抬頭看他,報之一笑:“好多了。”


    聽了這話,慕容秋也受得了感染,迴了一笑,也不多說,隻是輕輕地伸出手去。


    笑過以後,顧明琴就清醒了,捫心自問,這是怎麽了,居然對他笑,吃錯藥了?這一次,顧明琴打算視而不見。看都不看他一眼,以手撐地,想要自己從地上站起來;可試了幾次,依舊是以失敗告終。對方的手又一次伸到自己麵前,這一次,顧明琴認輸了。抓住他的手,借助這人的力量,終於從地上站起來。


    “好啊,兩個人都轉危為安,可喜可賀啊。”


    剛緩過神來,就聽見慕容秋這樣的感慨。抬眼看去,對方向自己使了個眼色,順著去看,隻見那顧嶽成已經將陳思婉攔腰抱起,大步流星地往前走來,目不斜視,大有目空一切的架勢。陳錦顯跟在他身後,也是揚眉吐氣。而那陳思婉在他懷裏,卻也是虛弱不堪,比自己好不了多少。


    “不許進去。”顧家棟雖然倒下了,可是在顧家,男人並非他一個。眼見著顧嶽成抱著陳思婉,企圖硬闖,顧嶽衝主動跑過去,擋住了顧嶽成前進的大門,“大哥,我叫你一聲‘大哥’,不為別的,隻是因為我們的血脈親情。但如果今天,你敢抱著這個女人,走入顧府半步,從此以後,你我兄弟姐妹,恩斷義絕,你也不是我的親大哥,更不是我顧家子孫。”


    顧嶽衝說著這話,沉下臉來,冷冷地看著對麵的大哥。


    這時,顧明音也從地上站起,擦幹了眼淚,走過去,站在顧嶽衝身邊,同樣神色堅定地看著對麵的大哥。


    顧明琴一見如此,暗叫不妙,本能地想上前阻止,卻被人死死地抓住了胳膊,側目看去,慕容秋目光如炬……


    躺在顧嶽成懷裏的陳思婉,似乎是有了感應,徐徐地睜開眼睛,下意識地抓緊了男人胸前的衣服。


    在這個時候,顧嶽成身體微微一震,卻沒有低頭,隻是冷冷的對著弟妹二人喊了一聲:“讓開。”


    “不讓。”姐弟倆異口同聲。


    “我要你們讓開。”


    “不讓。”仍然是異口同聲,看來這事情沒得商量。說完這兩個字,顧嶽衝又補充地說道,“想要進來,不是不可以。唯一的要求是,把他們倆……”指了指陳錦顯父女,“把他們殺了,為父親、為叔公報仇。”


    此語一出,陳錦顯頓時臉色大變,陳思婉則是更加用力抓住了顧嶽成的衣服。


    “我再問你一句,讓不讓。”


    “不讓。”


    顧嶽成看了他一會,收迴目光,隻是目視前方,懷抱著陳思婉,徑自往裏走,對於企圖阻止的小弟顧嶽衝就一個動作,直接踢倒在地。顧嶽衝從來沒想到哥哥顧嶽成會向自己動手,可謂是毫無防備,直接向前一撲,栽倒在地上。


    “嶽衝……”顧明音急忙衝過去,卻被人絆倒在地。


    “嶽衝、明音……”這個時候了,顧明琴自然不能熟視無睹,急忙衝過去,跪在小弟小妹身邊,把兩個人攙扶起來,頓時兩個人臉上的血跡,讓顧明琴心中大駭,一直強壓著的怒火,再也控製不住,猛然迴頭,衝著那顧嶽成大喝一聲,“顧嶽成。”


    聽到大喝,顧嶽成頓住了腳步,迴過頭去,雖然還有一段距離,但他可以清楚地看見姐姐眸子裏蓄滿的淚水,那是失望、悲痛、憤怒、無奈,惹得他一陣心痛,但是胸口的那隻手緊緊地抓住自己,好像在提醒自己,敲打自己,讓自己不要忘了自己的責任。


    他低下頭來,看著懷裏的女子,溫柔地說:“思婉,我答應過你,一定要迴來。我們迴來了,你高興嗎?”


    陳思婉微閉眼睛,虛弱地點點頭,而後又抬眼看著他,輕聲說道:“我希望這個地方是我們的……咳咳咳……”


    聽了這樣的話,顧嶽成抱著她的手輕輕地顫了顫,但很快,他向她露出了一個迷人的笑容:“我會努力的。”陳思婉似乎安了心,滿意地點點頭,重新閉上眼睛,在他懷裏安眠。顧嶽成見此,緊了緊抱著她的手,返過身,慢慢地朝裏走去。在這之間,並沒有向那顧明音多看一眼。


    但見弟弟一臉傲然、對自己熟視無睹的姿態,顧明琴難以置信地搖著頭,為什麽,為什麽弟弟對著自己的家人竟是這般冷漠?難道就是為了所謂的大計……這些年來,在他的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麽,讓他變得這麽虛偽,甚至是……可怕?


    “顧女醫,你的家人實在是不識大體,讓我非常失望。”


    耳邊傳來一個緩緩地、慢悠悠地聲音,惹得顧明琴迴過神,慢慢地抬頭望去,隻見那司徒遠站在自己麵前,神色冷漠異常,還帶著些許責備。顧明琴頓時控製不住,心頭火起,你不跟我商量,隨隨便便將我顧家的仇人引入家門,居然還怪我不識大體?越想越氣,顧明琴不由地想要痛罵,可此時,妹妹顧明音抬起頭,淚眼朦朧地看著自己,讓她想起了自己的責任……


    “司徒大人,家人提前不明情況,有些誤會,有些衝動,若有不當之處,還請司徒大人海涵。”說罷,欠了欠身,畢恭畢敬。


    看顧明琴還算是態度誠懇,司徒遠總算是滿意了,但表麵上仍舊是不以為然的態度:“既然是不明情況,那就請顧女醫費點功夫,和他們把情況說清楚。等一會,商量大事之時,鄙人可不希望再出現這樣無理取鬧的傷人事件了,簡直是浪費時間。”說罷,冷冷的哼了一聲,拂袖而去。


    聽了此話,顧明琴瞪大了雙眼,一臉憤然,到底是誰無理取鬧,到底是誰傷人在先,還不是她陳思婉?如今居然變成了自己的責任,這不是,不是顛倒黑白嗎……


    “明琴啊,你是怎麽迴事,嶽成好不容易迴來了,你怎麽可以不讓他進家門呢?”顧家韋趁這個機會,走到顧明琴麵前,開口斥責,“你知不知道,嶽成和那個司徒大人……”


    “滾……”顧明琴猛地迴頭看他,狠狠地就一個字。


    顧家韋先是一愣,迴過神,指著顧明琴,不滿道:“你這丫頭是什麽態度,我可是你二叔……哎呦……臭丫頭,你居然敢打我,哎呦……”接連被顧明琴打了兩個巴掌,顧家韋怕了,禁不住連連後退,離他越遠越好。指著她,還沒有開腔,就首先遭到了顧明琴的冷聲警告—


    “趕快給我滾,否則的話,別怪我左右開弓,把你打死為止。”


    “你個小丫頭片子,居然敢威脅我,你看我……”顧家韋擼起袖子,走向顧明琴,本想教訓她。誰知就在此時,那慕容秋卻不動聲色地上前一步,擋住了顧明琴。這慕容秋可是司徒遠身邊的大紅人,自己如何得罪得起?但又不甘心顧明琴嗆過自己,隻得言語威脅,“臭丫頭,你給我等著,等到嶽成當了家,第一件事就是把你們統統趕出家門,餓死算了。”


    說完,又是重重地哼了一聲,在慕容秋眼神的威脅下,不敢直視,迅速跑入府中。


    顧嶽成做當家人?難道這就是司徒遠帶著大部隊浩浩蕩蕩來到顧府目的?想起顧家韋剛才的話,顧明琴禁不住皺起了眉頭。


    “先把顧三老爺安頓好。”


    低沉的聲音響起,顧明琴迴過神,側目看去,慕容秋眼帶深意。看了自己一眼,不說其他,繞過自己,俯下身去,直接拖起顧家棟,大踏步地向前走去。


    “你放開三老爺……”顧忠不放心,企圖追過去,卻被顧明琴緊緊地拉住—


    “不要管他,把明音和嶽衝也扶過去。”顧明琴說著,也彎下腰來,扶起早已渾身無力的顧明音,慢慢地往前走。


    “大小姐,可是……”顧忠仍舊心中難安,但見顧明琴並不理會,也隻能作罷,哀歎一聲,扶起顧嶽衝,也小心翼翼地跟了過去。


    慕容秋顯然是熟門熟路,直接將顧家棟送迴了房間,安頓在了床上,替她把了把脈,剛好顧明琴走了進來,他便對她說:“並無大礙,還好你反應及時。”


    顧明琴點點頭,兩人心照不宣。慕容秋果然看出來了,當時自己眼睛一瞥,便看見陳思婉企圖出手,顧明琴來不及多想,本能反應,一個側身,將顧家棟按倒在地,而陳思婉的那一巴掌則是結結實實打在了自己的臉上。雖然初時有些頭暈目眩,但在慕容秋及時的發功之下,也是很快就恢複了。


    “你們在這裏休息,不要亂走。忠叔,麻煩你照顧一下。”顧明琴下了命令。


    “大小姐,你放心。”


    “大姐,我和你一起去。”拉著顧明琴的衣服,顧嶽衝捂著胸口,咳嗽不止。


    顧明琴溫柔地撫了撫弟弟的頭發,安慰道:“你受了傷,先在這裏休息,養好身體,養精蓄銳,等到姐姐真的應付不來了,你們再來,知道了麽?”弟妹二人重重地點點頭。顧明琴見此,欣慰一笑,迴過頭,向慕容秋看去,“慕容大人,我們可以走了。”


    “顧大小姐,請吧。”慕容秋輕輕挑眉,又恢複了那玩世不恭的表情。


    這男人,顧明琴沒好氣地瞪他一眼,看也不看,揚起脖子,率先向前走去。


    麵對著顧明琴的這般無視,慕容秋好像是無所謂,迴頭,衝著那姐弟二人聳聳肩膀,然後便笑著離開了。


    姐弟倆張大了嘴巴,皆是驚訝萬分,顧明音迴頭看著弟弟,求證道:“嶽衝,我沒有看錯吧?”


    顧嶽衝搖著頭,說不出是否定還是肯定。打了個哆嗦,迴過神來,看向二姐,正欲開口。而就在這時,似有人輕輕地握了握他的手,年輕人迴頭一看,頓時驚喜萬分:“三叔,你醒了……”


    “陳錦顯攛掇顧大公子奪迴顧氏的家業。”路上的時候,慕容秋壓低聲音,解釋著現在的情況。


    “司徒遠同意了?”


    “他沒意見,而且是非常支持……顧女醫以為如何?”


    顧明琴想也不想,邊走邊說:“嶽成是顧家的長子,長子繼承家業,本是無可厚非。可一來,他不懂醫術,二來,他非要和陳錦顯父女混在一起。就衝這兩點,我顧明琴是絕對不會把家業交到他手裏的。”


    “這麽說來,顧女醫是想清楚了?”


    聽到此問,顧明琴頓住了腳步,但不過一秒鍾,就繼續往前走,並非常堅定地點點頭。


    這個答案似乎是讓慕容秋很是滿意,他微笑地點點頭,和她並肩而行,同時壓低聲音說道:“顧女醫無需顧慮,個中緣由,到了司徒大人麵前,盡管如實相告。剩下的,鄙人一定會努力斡旋。”


    顧明琴一愣,這可是慕容秋第一次開誠布公的表達支持自己。禁不住迴頭看他,對方神色堅定,使她不得不相信他的話毋庸置疑,他一定會幫忙,而這個幫忙,絕不是因為所謂的愛戀。他到底是什麽人?顧明琴再次產生了這個疑問,正準備開問,前方不遠,李鳳妹坐在窗前,隔著窗戶,靜靜地看著兩個人。


    看顧明琴半天不說話,隻是呆呆地望著前方,慕容秋禁不住好奇,也迴頭看去,瞬間,臉上的表情變得凝重起來。


    “她一直在等著你給她一個解釋。”


    慕容秋迴過神,對上顧明琴了然的目光,不覺一驚,但麵上卻又雲淡風輕:“她的事,與我何幹?”說罷,連顧明琴也不理,抬起腿,揚長而去。


    顧明琴沒想到會是如此,一時間有些驚訝,愣在那裏。直到看見房間裏的李鳳妹站起身,轉身而去,才猛地迴過神來,哀歎地搖著頭,自古以來,愛情讓人惱啊……


    “明琴啊,你幹什麽呢,現在才來,司徒大人和嶽成都等半天了,你……”


    一看見顧明琴,顧家韋便迎了過去,對著她絮絮叨叨,作為一個長輩,行使特權。不曾想,話未說完,就瞥見顧明琴淩厲的眼神,殺氣騰騰,讓他不由地想起剛才那兩巴掌,瞬間偃旗息鼓,主動後退幾步,讓開一條路,讓她過去。瞪視著前方的背影,顧家韋捏緊拳頭,暗想,等著吧,看你得意到幾時。


    “顧女醫……”看見顧明琴進了屋,司徒遠主動站起身,向她拱手問好。


    卻不料,顧明琴看都不看他一眼,徑自走到顧嶽成麵前,抬手就是一巴掌。


    “顧明琴,你幹什麽?”陳思婉一拍椅子,“霍”的站起身,對著顧明琴怒吼一聲。


    “這是替嶽衝打的。”顧明琴無視陳思婉,隻是衝著弟弟冷聲說道。眼中含淚,但她卻咬緊了牙關,絕不讓眼淚落下。今天,不管發生什麽事,不管結果如何,自己都不能哭。隨手一抹,顧明琴擦幹了眼淚,走到那陳錦顯麵前,一個掃狼腿,把他從椅子上重重地踢翻在地。


    “顧明琴,你要幹什麽?”司徒遠也憤怒了,一拍桌子,衝著顧明琴大吼。


    顧明琴倒是不慌不忙,給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了下去,坐在上麵的椅子上,無視身邊的司徒遠,環視一周,悠然開口:“剛才,為了闖入我顧府的大門,他,顧嶽成,帶著這個女人,打傷了我的小弟顧嶽衝;而他,陳錦顯,絆倒了我的妹妹,顧明音。作為姐姐,作為顧氏的當家人,我不能熟視無睹。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司徒大人,我錯了麽?”


    這一次,顧明琴終於迴過頭去,看向身旁的司徒遠。


    陳錦顯好不容易從地上爬起,聽到這話,自是不甘心,指著顧明琴就要叱罵,卻被司徒遠一個瞪眼,閉上了嘴巴。


    “顧大公子打人、陳大夫絆人,的確是不對;可如果從一開始顧女醫就敞開大門,大大方方地歡迎所有人進入,定不會發生這般痛心之事。”司徒遠也是悠悠地說道。


    顧明琴冷笑:“聽大人的意思,倒是明琴不識大體了?”對方也不說話,隻是歪著頭,笑看著自己,隻一眼,顧明琴就移開了目光,不願多看,隻是接著說道,“當初爹爹死於非命,罪魁禍首便是這陳錦顯,還有叔公的死,陳大小姐也逃不了幹係。”說著這話,顧明琴狠瞪了一眼那父女二人。


    “與明琴而言,他們是仇人,不共戴天的仇人,既然是仇人,明琴憑什麽要讓他們進我顧家的大門?除非是父女倆的人頭,告慰父親、叔公的在天之靈。”說罷,顧明琴目光淩然,逼視著父女二人。


    “顧明琴,你……”陳思婉站起身來,怒目而視,將要罵時,旁邊那人卻是緊緊地抓住了自己的手……


    “顧女醫就算是不願,有什麽用,他們還不是進來了嗎?”


    “那還不是拜司徒大人所賜。”顧明琴淡淡地說,好似沒放在心上。果然如己所料,聽了這話,司徒遠立馬變了臉色,拍著桌子,就欲站起,在這之前,顧明琴輕輕地一揮手,“司徒大人,時間已經不早了,明琴不願意在這個無聊的問題上糾纏不休。開門見山吧,大人此番前來有何指教,明琴洗耳恭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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