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捕快,怎麽樣了,那個陳思婉你抓到沒有?”


    “陳思婉?”聽到這個名字,方敏抬頭看著顧明琴,難道她也看出來了?


    顧明琴也不隱瞞,認真地點點頭:“那雙眼睛,我不會看錯的,一定是她。”


    無人的大街上,兩個黑衣人一前一後,在屋頂上飛躍。他們很輕很快,絲毫沒有驚動屋簷下沉睡的靈魂。不一會,兩個人消失在街道的盡頭,隨之又恢複了往日的平靜。


    “你想放棄?”


    陳思婉抬起頭,看著眼前的黑衣人,他仍舊是捂得嚴嚴實實,隻露出銳利的雙眸,在月光的照耀下,褶褶生輝,讓人看了為之膽寒。咽了咽口水,強忍著心中的懼怕,她說道:“根本就不可能,不可能成功,那個方敏,我不是他的對手……”


    “可這是你的任務……”黑衣人顯然是在提醒她。


    “那個方敏,盯著我不放,我能怎麽樣,我根本就沒有機會。”


    “你的任務是那個馬大壯,而不是顧明琴……”


    “可那又怎麽樣,你以為我今晚上去控製馬大壯,就可以成功了嗎?大錯特錯,那個方敏就在顧府附近,別說是去下毒、去刺殺顧明琴,就算是去找顧明音、李鳳妹,他方敏也會從天而降,給我來個出其不意。隻要方敏在,我不管幹什麽,都沒有機會。你懂不懂,沒有機會啊。”


    說到激動處,陳思婉抬高了聲音,近乎歇斯底裏。好在,這是荒郊野外,杳無人煙,而且是寂靜的夜晚,就算是喊破了喉嚨,也不會被人聽見。所以對於她大聲地控訴,黑衣人並沒有阻止,而是靜靜地看著,漆黑的眸子裏閃爍著異樣的光芒。


    對他視而不見,陳思婉深唿吸,慢慢地平靜:“顧明琴已經認出我了,那個方敏怕是也看出來了,說不定明天就是試探,就是變本加厲的監視,我……”


    “交給我。”黑衣人打斷她的話,好像是怕她不理解,又補充了句,“方敏交給我。”


    聽到這樣的話,陳思婉頓住了,慢慢地從地上站起。二人的相處,也是一天兩天了,她看得出,此人應該是有了計劃……


    黑衣人慢慢地轉過身,麵對著她,淡淡地說:“明天我會想辦法引開方敏,我可以向你保證,不管顧府發生什麽事,他方敏都是無暇顧及。剩下的事,交給你。我覺得區區一個顧明琴、一個馬小五,你應該不會放在眼裏吧?”


    “當然。”挑了挑眉,陳思婉好不得意。那個馬小五就是個愣頭青,看都不看,一巴掌就可以讓他去見閻王。至於那個顧明琴,讓她死,那真的是便宜她了。自己的最終目的就是讓她跪在自己麵前,向自己低頭認罪。侮辱之罪、棒打鴛鴦之罪。


    “別忘了你的任務,明日之事,隻許成功不許失敗。”


    正得意時,冷冷的聲音傳入耳膜,仿佛是一盆冷水從天而降,潑在自己身上,讓陳思婉隻覺得渾身冰冷,喘不過氣來,她握了握拳頭,強作鎮定,盡量不讓自己因為懼怕倒在地上。黑衣人轉身離去,消失在茂密的樹叢中。黑衣人一走,陳思婉立馬如同泄了氣的皮球一般,跪倒在地。


    陳府—


    “陳小姐,你吃一點吧,你已經兩天沒吃東西了,如果你出了什麽事,奴婢該如何和方捕快交代啊?”小丫頭端著飯碗,湊到陳思婉麵前,挖了一勺,遞過去。陳思婉卻是無動於衷,隻是神色茫然,定定地看著前方。看她一點反應也沒有,小丫鬟急的來迴踱步,不知如何是好。


    恰在這時,“砰”的一聲,房門被推開,小丫頭身體一頓,迴過頭,一看見來人,像是看見了救命稻草:“顧女醫,你終於來了,你快來看看,陳小姐已經兩天沒吃東西了。”


    坐在床上、神情呆滯的陳思婉慢慢地迴頭,看見顧明琴,抿了抿嘴,露出一字笑:“明琴姐,你終於來了,我好想你。”


    好想我?好想殺了我吧?顧明琴這樣想著,露出一絲冷笑,隻是低著頭,沒有讓陳思婉看見。走過去,從丫鬟手裏接過飯碗:“你先出去吧,我和陳小姐單獨談談。”


    “是是是,奴婢告辭,顧女醫實在是太謝謝您了。”小丫鬟如蒙特赦,急忙欠身行禮,然後快步離開,好像生怕慢一點,顧明琴就會開口讓自己留下。


    顧明琴並不在意,揮了揮手,然後端著飯碗,在床邊坐下,悠悠地說道:“家裏出了點事,這幾天沒顧得上來看你……”說這話時,顧明琴雲淡風輕,好像是沒什麽大不了。挖了一勺米粥,遞到了陳思婉的麵前。


    “我知道,顧老爺去了……”


    聽到這樣的話,顧明琴差點把不住手裏的湯匙。但隻是片刻的功夫,她就又冷靜下來了。定了定神,重新挖了一勺,遞到了她的嘴邊。


    看著遞過來的米粥,又看看顧明琴,對方平靜異常,讓自己猜不出她到底在想什麽。陳思婉抿了抿嘴,低下頭,吃幹那一勺米粥,便看見顧明琴又挖了一勺,端到自己麵前。這一迴,吃幹淨了,陳思婉開了口:“其實在很長一段時間裏,我都恨不得他死了……”


    “砰……”


    話音剛落,便聽見一聲如此的響動,饒是有了心理準備,陳思婉也被這聲巨響嚇得身體一震,差點從床上跳起來。抬頭看去,顧明琴已經把手裏的湯碗放在旁邊的案幾上,什麽也不說,隻是靜靜地看著自己。陳思婉看不出她的心思,隻是隱隱的猜測,她想讓自己說下去。


    於是,陳思婉抿了抿唇,微微低頭,接著往下說:“我愛嶽成哥,愛了他一輩子,才很小的時候就愛他,打定了主意,此生此世,非他不嫁,如果不能嫁給他,我寧可去死……可是你們那個叔公偏偏是要棒打鴛鴦,拆散我和嶽成哥。我承認,是父親害死了顧叔叔,可這跟我有什麽關係,他為什麽要牽連到我頭上……”


    說到這,陳思婉憤然、委屈,禁不住哭出了聲,情緒激動,控製不住般,扭曲了顏色:“你知道麽,這些年,我常常在想,如果他早就死了,那該多好啊,說不定我三年前就嫁給了嶽成哥……”


    “所以,三天前的晚上,你就殺了他。”


    一聽這話,陳思婉猛地一驚,迴頭看著顧明琴,驚訝萬分,要開誠布公了嗎?此時,顧明琴臉上的表情依然如故,平靜異常,仿佛剛才所說是一件無關緊要的事。暗暗地屏住唿吸,用內力感覺,她感覺到了熟悉的氣息,方敏,他就在周圍,如果自己現在就承認,那就是死路一條,畢竟自己不是方敏的對手。


    想了一陣,陳思婉故作驚慌的擺了擺手:“不不不,我沒有殺人,我沒有殺人,我怎麽可能殺人,我也不會殺人。這幾天晚上,我很早就睡了,香梅一直在旁邊陪著我,寸步不離,如果你不信,可以去問她。”


    顧明琴也不言語,隻是平靜地看著對麵的女孩,仿佛是期待她接下來的表演。


    顧明琴這般平靜,更是讓陳思婉猜不透,她在想什麽,接下來要幹什麽。低下頭,好像是認命一般,輕輕地點點頭:“我承認,我恨他,內心深處有那麽一瞬間,想讓他死。可不過是片刻功夫罷了,我知道他不能死,我也不會去害他,因為他是嶽成哥的叔公,是他的親人。他死了,嶽成哥會傷心、會痛苦、會一蹶不振。我不希望看到嶽成哥那麽痛苦,我希望嶽成哥一輩子開開心心的……”


    說到這,陳思婉猛地抬起頭,抓住顧明琴的手,瞪大雙眼,貌似真誠地看著她:“明琴姐,你一定要相信我,就算不為別的,僅僅是為了嶽成哥,我也不會去殺人,尤其是嶽成哥的親人。要知道,他不僅是嶽成哥的親人,也是我的親人啊……”說完,注視著顧明琴,那懇切的眼神仿佛是在哀求著她,你一定要相信我。


    四目相對,從她泛著淚光的眸子裏,顧明琴感受到的並非真誠,而是瘋狂,一種為了愛情,人擋殺人佛擋殺佛的決心。這讓顧明琴覺得可怕。她承認,陳思婉愛顧嶽成,這份愛,無人能及;可那份瘋狂,顧明琴接受不了。她慶幸,當年沒有被她的可憐、哭訴蒙蔽雙眼,硬著心腸,拆散鴛鴦,否則這個顧氏早晚會成為陳錦顯的囊中之物,而姐弟四人怕也會悄無聲息的變成陳錦顯的刀下冤魂。


    強作鎮定,顧明琴從案幾上拿過湯碗,挖了一勺,再次遞到陳思婉麵前:“吃點東西吧,吃完了飯,好好睡一覺,養足了精神,去找他。”


    “誰?”陳思婉的聲音有些顫抖,顯示出非常緊張。聽到這句話,她第一反應是顧鑫。難道要動手?一想到這,不由地暗暗運氣,哪怕是破釜沉舟,今天也要逃出生天。


    “去找嶽成啊?你以為找誰?”顧明琴反問,形容也有些莫名,像是奇怪,你怎麽會提出這樣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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