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今以後,除非是萬不得已,這個地方,你最好不要來。”顧明琴邊走邊說。


    “為,為,為,為什麽啊?”吳阿大有些糊塗,同時也有點氣憤,自己的事,和這個顧明琴有什麽關係,這個顧大小姐管得有點太寬了吧。不曾想,顧明琴接下來的話倒是把吳阿大問在那裏了—


    “你們的事,吳老伯和吳大娘知道嗎?”


    此話一出,吳阿大徹底愣住了,站在原地,半天沒有迴過神來。


    看他的樣子,便知道這個年輕人沒有考慮太多,果然是愣頭青。無奈地搖搖頭,什麽也不說,隻是繼續向前走。腳步聲匆匆,側目看去,吳阿大已經跟上了自己。並不看他,顧明琴隻是繼續平靜地說:“孟姑娘的遭遇,你應該清楚,用不著我多說,婆家娘家誰也不要,獨自一人帶個孩子,本就孤苦伶仃。好不容易杜老夫人仁慈,臨終之時,給了她一套房子,讓她有個容身之地。”


    “孟姑娘現在身邊的那個老人家,你看到了嗎,你知道她是什麽人?”顧明琴問著,迴頭看他一眼,年輕人一臉茫然,顧明琴就繼續向她解釋,“這個人叫品姑,是杜老夫人身邊最得力的侍從,老夫人臨終的時候,把她交給孟姑娘,表麵上是照顧,實際上是監視。和那個嫌貧愛富的杜員外夫婦不同,杜老夫人非常喜歡這個孫媳婦,也非常同情她。休妻之事,老夫人被蒙在鼓裏。如若老夫人知道,是絕對不會同意的。因此,老夫人把這個房子贈送給孟姑娘,一方麵是給予賠償,另一方麵也是希望兩個人重歸於好……”


    “重歸於好?和誰啊,那個姓杜的?”吳阿大故作吃驚,“姓杜的那家夥為了攀龍附鳳,連自己的親生女兒都不要了;你不願意嫁給他,他還設局陷害與你。這樣的男人,孟姑娘會要他?”冷哼一聲,顯得不屑一顧。


    吳阿大不僅是重提舊事,還抬高了聲音,惹得路過之人紛紛駐足,向顧明琴二人看了過去,使得顧明琴頓時有點不自在,把頭壓低,輕輕地咳了幾聲,試圖消退心裏的尷尬。快步往前走,等著吳阿大趕上,低聲又說道:“不管怎麽說,老夫人把品姑放在她身邊,目的是非常明確的。雖然孟姑娘剛才表示,如果再嫁,必然會把這個房子物歸原主。可你應該明白,這個房子是他們母女倆唯一的容身之地,如果沒有了房子,又不能找到一個可靠的男人依靠後半生,母女倆今後的命運,恐怕是慘不忍睹。所以……”


    說到這兒,顧明琴迴過身,認真地看著吳阿大,正色說道:“如果你不能給她一個堅定的承諾,如果你不能確定自己真的可以娶她為妻,你就最好不要過來打擾她。不要讓她到了最後,一無所有,你明白我的意思麽?”


    看著顧明琴嚴肅的表情,年輕人也不敢再嘻嘻哈哈,重重地點頭,神情難得的認真:“我知道了。”


    迴到了醫館,大部分的患者都被解決的差不多了,還剩下兩個女患,在趙大夫等人麵前難以啟齒,又不信任李鳳妹這個學徒,所以隻是安安靜靜的坐在長椅上,等著顧明琴迴來。顧明琴看到他們,先是賠禮道歉,好在兩個人還算是通情達理,都沒說什麽,隻是表示讓顧明琴盡快給他們看病。


    顧明琴也不敢怠慢,聚精會神,盡快給他們會診。


    等看完了病,天已經暗下來了,顧明琴收拾了東西,便帶著顧明音和李鳳妹坐上迴家的馬車……


    “下午的時候,方捕快押著杜夫人路過醫館門口,說是杜夫人有害死杜老夫人的嫌疑。”坐在馬車上,李鳳妹提及此事,到了這個時候,她才終於有時間,向顧明琴求證,“這是真的嗎?”


    顧明琴點點頭:“不錯,當時我就在現場,沒想到方捕快突然會來,把正在鬧事的杜夫人突然帶走了。”顧明琴說著,想到當時的情景,臉頰不由地隱隱作痛,禁不住伸出手,輕輕地撫了撫,“據方捕快說,這件事是馮德明向賀大人告發的。”


    “馮大夫?”這個答案倒是讓李鳳妹有點意外。馮德明的背後主使不就是杜家嗎,怎麽現在狗咬狗了?


    “馮大夫告訴賀大人,杜老夫人去世的三天前,杜員外去他那裏拿了老夫人半個月的藥材,其中差不多是一兩砒毒。而杜老夫人隻用了兩三天,那剩餘的砒毒,現在何處?因為畢竟是特殊的藥材,按照規矩,如果病人不需要了,醫者一定要收迴來。可問題是,向杜夫人索要,杜夫人每次都是避而不談……”


    “馮大夫是懷疑他們用砒毒害死了老夫人?”


    顧明琴頜了頜首:“若是我,也會這麽想。馮德明雖然對我不服氣,但是醫者仁心,自然不希望自己的病人死在自己手裏,察覺到不對勁,肯定會懷疑……”再加上叔公和自己聯合起來給他無形壓力,馮德明必然是受不了內心深處的譴責,跑到賀孟宇麵前,告知真相。


    “這麽一來,那個杜夫人是不是有可能坐實了害人之名?”


    “沒那麽簡單,區區一兩砒毒,隨便在哪兒都可以買得到,隻要有人幫忙拖延時間……”顧明琴說著,皺起眉頭,現在的問題是,那個賀孟宇會不會給他時間,還有馮德明會不會屈服的問題。這些事,從表麵上看起來,於己無關;但怕就怕杜員外夫婦記恨於心,找自己的麻煩。看來,必須早作準備才是,顧明琴這樣想著。


    無意間抬頭,卻發現對麵的顧明音神情呆滯、恍恍惚惚,不由地輕喚幾聲:“明音,明音,顧明音……”


    最後一聲讓顧明音打了個冷戰,迅速迴過神來:“怎麽了,大姐?”


    “這話應該我問你,你怎麽了?”顧明琴反問,“叫了半天,你不答應,你到底在想什麽呢?”


    “我……”顧明音麵露難色,欲言又止,“我隻是有點累了。”


    “有點累了?”顧明琴求證,對方好像是猶豫良久,才重重地點點頭,但始終是把頭轉到一邊,不敢麵對自己的目光。對於她的說法,顧明琴無法信服,卻又無法追問。向李鳳妹看了一眼,對方輕輕地搖搖頭,這讓顧明琴長鬆一口氣,看來這一天的時間裏,並沒有發生什麽特殊情況。


    如此一來,顧明音這般魂不守舍,也隻有一個理由,那就是何衝。仔細想想,也覺得可惜,好不容易情投意合,卻因為家族恩怨,無法在一起,這免不了讓人心有不甘。可問題是,事情已經發生,是既定的結局,誰也改變不了。


    “大小姐,你可迴來了,方捕快來了,好像是有什麽要事。”


    還沒有入府,顧忠就匆匆來報,這讓顧明琴心頭一震,看來自己的感覺沒有錯,想讓杜員外夫婦認罪,沒那麽容易。


    “明琴迴來了,方捕快來了。”看見侄孫女,顧鑫就笑眯眯地對她說。


    此時,方敏迴頭看著顧明琴,也和她點頭示意,然後便關心地問了一句:“孟姑娘情況如何?”


    “一切都好,多虧了方捕快及時趕到……”


    “顧女醫,你這麽說,方某就無地自容了。你也知道,方某前往並非是為了孟姑娘之事……”方敏笑了笑,緩和一下氣氛。看著顧明琴,本想開口,猶豫了片刻,又沒把話說出來。迴過頭看著顧鑫,蹙眉問道,“顧老爺的意思是,除了開棺驗屍,並沒有其他辦法可以證明杜老夫人體內的砒毒到底是積少成多,還是一朝中毒?”


    “理論上是這樣的。但實際上,就算是如此,也未必可以馬上下結論。”顧鑫說道。看見方敏不解的眼神,他繼續解釋道,“畢竟杜老夫人服用砒毒,時日已久,體內自然是含有大量的砒毒。雖然按道理,這些砒毒遍布全身,可實際上也是有可能在一個地方堆積。這種情況,也不屬於刻意下毒。”


    老人說到這,刻意頓了一下,隨即話鋒一轉:“不過就目前的情況來看,若是杜夫人不肯主動坦白,或者是說不出剩餘的砒毒現在何處,重新開棺、重新驗屍,是得知真相的唯一方法。”


    看到老人篤定的眼神,方敏沒有再問,他知道,不管再怎麽求證,答案都是一樣的。顧鑫既然這麽說了,於他而言,這就是惟一的辦法;隻是重新開棺驗屍這件事,實在是……方敏皺起眉頭,麵露為難之色,在客廳裏來迴踱步,顯然是充滿了矛盾,很是不安。


    雖然隻有短短的幾句話,顧明琴並且可以從這些隻言片語中得到一個事實,果然不出所料……


    “可是杜夫人拒絕承認砒毒之事?”顧明琴開口,試探地問了一句。


    方敏抬頭看她,無奈地歎了口氣,說道:“無論是和馮德明當麵對質,還是賀大人警告威脅,杜夫人就是不承認利用砒毒,加害於杜老夫人這個事實。對於剩餘的砒毒,她隻是矢口否認,說什麽不知道,從沒有拿過所謂的一兩砒毒。”說到此,方敏嗤笑一聲,顯得不屑一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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