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賀孟宇點頭示意,顧明琴便拉著念念不舍的孟氏,準備轉身離開。刹那間,一陣風起,好像是有什麽人突然跑到自己麵前。“撲通”一聲響,顧明琴定睛一看,一個年長的婦人已經跪在了自己麵前—


    “少夫人、顧女醫,奴婢求求你們,把奴婢帶走吧。”婦人說著,趁著兩個人,深深地磕了一個頭。


    “品姑?”孟氏很快就認出了此人。


    “品姑,你這是幹什麽,為什麽要走,難道杜某對你不好?”看著那婦人,杜員外也露出了驚訝之色。


    婦人抬起頭來,眼看著杜氏夫婦二人,神色複雜。


    “顧女醫,你可認識此人?”賀孟宇先向顧明琴詢問,看她搖搖頭,一臉茫然。又看那孟氏,對方緊盯著那個婦人,目光中流露出緊張和迷茫。賀孟宇當然知道,孟氏熟悉此人,可一想到這個女人哭哭啼啼的樣子,便暫且放棄,直接詢問當事人,“你到底是什麽人,為何要求助顧女醫、孟姑娘帶你離開?”


    婦人擦幹眼淚,磕了個頭,才說道:“民婦崔氏,自幼家貧,被賣為奴,陪侍老夫人左右,從未離開,也未嫁人。老夫人去世之前,曾叮囑過奴婢,在她百年之後,陪侍在少夫人身旁。”婦人說著,抬頭看向孟氏,眼裏寫滿了期待,期望她收留自己,給自己一個容身之地。


    接觸到她的目光,孟氏好像是非常緊張,身體不由地微微顫抖,眼睛一眨不眨盯著麵前的老婦。


    “你說,是杜老夫人生前,讓你留在孟姑娘身邊?”賀孟宇探問道,看了眼孟氏,又轉向杜員外夫婦,“可有此事?”


    夫妻倆連連搖頭:“從來沒有聽母親提起過。”說到這裏,杜員外看著麵前的婦人,蹙眉不解地問道,“品姑,你看你說的什麽話,你要走,而且是和一個外人走……母親怎麽會說出這樣的話,做出這樣的決定,你是不是記錯了,或者是母親說這話的時候,意識不清……”


    “夫人說話的時候,意識清楚,而且再三叮囑,一定要我好好伺候少夫人。這樣的話,說了幾遍,怎麽可能是胡言亂語?”老婦人冷冷地反問道,隨後抬起頭,看著孟氏,非常堅決地說道,“少夫人,老太太臨終之時,讓我發了誓言,留在你身邊,忠心耿耿的照顧你、保護你。若是你不願意收留奴婢,奴婢無顏麵對老太太的在天有靈,果再照顧品姑,實在是力不從心……”孟氏本想找個理由拒絕,誰成想,話音剛落,就被老婦人接了過去—


    “不用不用,奴婢隻是個仆人,怎敢勞煩少夫人親自照顧?奴婢不求別的,隻求少夫人把奴婢留在身邊,奴婢一定會按照老夫人的吩咐,好好照顧少夫人和杜小姐的。”老婦說出這話,眼睛一眨也不眨望著孟氏,眸子裏寫滿了期望和懇切。


    “這……”孟氏犯了難,想要拒絕,卻不知如何開口。杜老夫人確實是對自己好,可這樣一來,自己便再沒有追求幸福的可能了。想到吳大哥,孟氏再次打定主意,不能讓任何人成為自己的絆腳石。隻是當著這麽多人的麵,拒絕的話,讓自己如何說得出口?


    “既是如此,就讓品姑暫時留在孟姑娘身邊吧。”


    孟氏還沒開口,顧明琴卻已經替她做了決定,這得孟氏一陣不滿:“顧女醫……”急忙喊了一聲,迎來的卻是顧明琴警告般的目光。這讓孟氏一陣戰栗,抿了抿嘴,不甘的低下頭去。


    孟氏安靜了,顧明琴也就放了心,麵向賀孟宇,盈一拜說道:“明琴記得,前次,杜老夫人光臨顧府,也曾提起過這件事。杜老夫人說,少夫人年歲尚欠、經驗不足,再加上孩子還小,擔心少夫人力不從心,所以想派人前來,輔助少夫人照顧杜小姐……”


    “這麽說來,顧女醫知道這件事?”


    “不敢,隻是老夫人當時提了一句,因為和明琴關係不大,明琴也就沒放在心上。如今品姑再次提起,像是確有其事。”顧明琴如此解釋道。


    賀孟宇點點頭,覺得有道理,也就勸說孟氏:“孟姑娘,這件事,說來說去,也是杜老夫人的一片好意。雖說杜家人對你不住,可杜老夫人對於你,還是無話可說的。再說了,就算是不為你自己,為了那個孩子,你也應該考慮把這個品姑留在身邊,多一個人多一份力量,不是麽?”


    孟氏想要拒絕,偶一側目,又看見顧明琴警告的目光,有點無奈,卻也不得不遵從。畢竟顧明琴是自己唯一的依靠。思及於此,放棄糾結,向著賀孟宇欠身行禮:“多謝大人。”又向老婦人福了福身子,“品姑,以後麻煩了。”


    “少夫人客氣,少夫人肯收留奴婢,奴婢感激萬分。”說話間,老婦也是熱淚盈眶。


    看到事情已成,顧明琴也不想耽誤,便趁機說道:“既是如此,那明琴就帶著孟姑娘和品姑,先走一步了。”見賀孟宇點點頭,答應了此事,顧明琴在表示感激以後,再次轉身欲離。刹那間,對上杜少航複雜的目光,顧明琴也沒有理會,隻是徑自往前走。剛走幾步,忽的有人喊了一聲—


    “慢著。”


    顧明琴停下腳步,向那出口之人微微挑眉:“杜員外還有事?”


    對她視而不見,杜員外大步走到品姑麵前,賠笑一般地說道:“品姑,你看啊,現在的事情是這樣的,母親剛剛去世,而且去的突然,我們也沒什麽準備。你跟在母親麵前多年,母親喜歡什麽,習慣什麽,你是最清楚不過了……”


    “難道杜員外不清楚?”品姑反問。就這一句話,讓對方啞口無言。從他的臉上移開目光,品姑深深地歎了口氣,“奴婢老了,有些事情,實在是力不從心,若不是老夫人的臨終托孤,奴婢真的想隨她而去……”說到這,老婦人一時悲戚,禁不住流下了眼淚。


    過了一會,她擦了擦眼睛,再次看向杜員外:“老爺,該準備的,奴婢已經準備妥當,也交代清楚了。老夫人臨走之時,已經把奴婢的賣身契交還給奴婢。奴婢也希望老爺你信守諾言,還奴婢自由。”說著從衣服裏拿出一張發黃的舊紙,遞到了他的麵前。


    杜員外看著婦人手裏那張不知何年何月寫就的賣身契,心裏五味陳雜,麵露為難之色,卻未有說出一句話來。


    馬車上,孟氏低垂著腦袋,餘光瞥向旁邊的品姑,又抬眼瞧了瞧對麵的顧明琴,咬著唇,一語不發,從她臉上的表情,倒可以看得出這個平日裏沒什麽主見的女子,心裏是多麽的矛盾。此刻,對於顧明琴,孟氏心中有些憤恨,若不是她,自己身邊怎麽會無緣無故多了一個監視者?可她又不敢質問,又不敢埋怨,因為得罪了顧明琴,自己恐怕連立足之地都沒有。


    “你想和我說什麽?”


    突聽此話,孟氏一驚,還以為顧明琴看穿了自己的心思。抬眼望去,卻發現對方眼瞧的竟不是自己,而是品姑?


    婦人聽了此話,猛地抬頭,望向對麵的顧明琴,才發現她此時眼裏滿是了然,禁不住在心裏打鼓,難道她看出來了?怪不得老太太常說,這個顧明琴不是普通女子,做不得普通婦人。


    “奴婢希望顧大小姐可以查明真相,告慰老夫人在天之靈。”品姑說著,跪在馬車上,畢恭畢敬地向顧明琴磕了個頭。


    “查明真相?查明什麽真相?”


    “老夫人死亡的真相。”


    此話一出,顧明琴和孟氏大驚,就連一旁事不關己的李鳳妹聽了這話,都是大驚失色:“你的意思是說,杜老太太的死有蹊蹺,是有人害死了她?”


    品姑鄭重地點點頭:“不錯,而且我懷疑害死老夫人的不是旁人,正是杜員外夫婦。”


    這句話更是讓麵前的三個女子變了臉色。“品姑,這話可不能亂說啊。”孟氏趕緊阻止。


    “趕快說說,到底是怎麽迴事?”李鳳妹也不由地催促道。


    婦人並未馬上迴答,而是側頭去看旁邊的顧明琴,和其他二人連連追問不同,顧明琴卻是麵色平靜,定定地看著自己,一語不發。這不禁讓品姑心裏打鼓,自己的話,這個顧明琴相不相信,她到底會不會幫忙?當然,婦人也沒耽誤太多時間,猶豫了片刻,便開始徐徐道來:“那日,老夫人把三個人從大牢裏接迴來,路上吵了架,又是氣疾發作,暈了過去,迴來之後,便是臥床不起,情況時好時壞。老爺馬上通知了馮大夫,過來查看。馮大夫看了以後,說已經不行了,讓我們趕快準備後事。盡管如此,老太太時不時地還能清醒過來,第一次醒過來,就讓奴婢馬上去通知了少奶奶。”


    說到這,品姑抬頭,看著孟氏。孟氏卻暗暗地低下頭,好似不願意理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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