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被趕出顧府?所為何事啊?”賀孟宇似乎是好奇,緊接著追問。


    看了眼杜少航,顧明琴繼續解釋道:“當時,明琴正在根據線索,查找中毒之人,根本無暇顧及個人之事。卻不想,在迴家的路上,被杜公子攔住了去路。”說到此,轉頭看了眼形容痛苦的杜少航,此時他的表情讓杜少航覺得惡心,扭過頭,不再去看他,就接著說下去,“事後,明琴覺得非常奇怪,一問才知道,原來是那陳思婉通過劉大媽的女兒,了解了明琴的行蹤,轉而告訴了杜公子。”


    說到這,顧明琴停了停,長歎一聲,接著道:“當初父親為人所害,屍骨未寒,我們顧家草木皆兵,日日擔心有人暗害。聽說了這件事,叔公非常生氣,恐怕舊事重演,當機立斷,把那劉大媽趕出家門。明琴聽說,劉大媽的女兒當時正在議婚,出於不忍之心,明琴給了其一百兩銀子,作為遣散費。隻是那劉大媽心有不甘,離開顧氏後,找不到其他活計,故而將此事大肆宣傳,企圖破壞杜公子的聲譽。”


    “這麽說來,那劉大媽所為,顧女醫的確是不知情?”賀孟宇求證了一句。


    “大人明鑒。”顧明琴欠了欠身,表示感激。站起身來又說道,“不過明琴聽說,此事過後,劉大媽先是去找過陳思婉,無奈陳思婉不知所蹤;隨後,又去找了杜家,想讓杜家安排一個差事,不料卻遭到杜夫人的冷嘲熱諷……”話未說完,就感覺到一股力量把自己推翻在地,接著就是臉上被抓的生疼—


    “你個狐狸精,害了我兒子,害了我丈夫,我打死你,我打死你……”杜夫人說著狠話,一屁股坐在顧明琴的身上,又抓又撓。


    顧明琴也不反抗,或許是沒辦法反抗,隻能任其“欺負”,好在,這一次的“欺負”並沒有持續多長時間,那個杜夫人很快就被方敏拽開了—


    “你想幹什麽?”方敏拽開杜夫人,一時激動,舉起拳頭,衝過去就要打人。不曾想,就在此時,有人攔住了自己。迴頭去看,顧明琴手捂著臉,輕輕搖頭,眼神裏充滿了懇切。他知道,這是顧明琴在提醒自己,自然是心生感激,俯下身去,關切地問,“你沒事吧?”


    顧明琴也不說話,隻是輕輕地把手放了下來。頓時,三道觸目驚心的抓痕出現在眾人麵前,使得許多圍觀之人倒吸一口冷氣。而此時,當事人也不再是冷靜和堅強,“哇”地哭出了聲:“請大人為民女做主,請大人為民女做主。”顧明琴說著,匍匐在地,連連磕頭。


    “顧女醫,你快起來,你先別哭……”賀孟宇有些手足無措,本能地站起,盡量安慰。話未說完,那邊,孟氏也是哭聲震天—


    “大人,請為民婦做主,請為民婦做主啊。”孟氏也是“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對著賀孟宇,磕頭不斷。


    “顧女醫,孟姑娘……”麵對兩個女人的嚎啕大哭,賀孟宇一時不知所措,站在那裏,尤是為難。恰在此時,方敏對自己點了點頭,像是在提醒。見是如此,賀孟宇慢慢地冷靜了,重咳一聲,拍了驚堂木,孟氏和顧明琴頓時都安靜下來了。賀孟宇重新坐下,冷聲說道,“杜夫人李氏,擾亂公堂,追打證人,按照律法,暫時收押,聽後處置。”


    聽了這話,那個剛才發瘋一般的婦人突然愣住了,直到幾個衙役把自己從地上駕起來,她好像才突然清醒過來,費力的掙紮:“民婦冤枉,民婦冤枉,顧明琴害我,顧明琴害我……”


    杜少航一看見母親被抓,立馬衝過去,向賀孟宇哀求:“大人明鑒,娘親真的不是故意的,她隻是一時糊塗……”


    “一時糊塗?杜少航,你以為本官是傻子還是聾子,你母親剛才的汙言碎語,本官沒聽見,在公堂之上隨便打人,本官沒看見?”賀孟宇說著,冷哼一聲,仿佛是不以為然。睨了他一眼,“杜少航,現在這個時候,你就別管你母親了,畢竟你自己都是自身難保。”


    一聽這話,杜少航也愣住了,自身難保,他這話什麽意思?還沒想明白,對方又是一拍桌子,使得自己為之一振—


    “來人啊,杜少航包庇罪犯,無故休妻、拋妻棄子,罪加一等,即刻起關入大牢,聽後處置。”


    此話一出,圍觀的老百姓頓時響起雷鳴般的掌聲。


    不知是認命還是震驚,聽了這話,杜少航頓時身體一歪,跪坐在地上。任由那些衙役們把自己從地上拽起來,拖著自己往前走去。任由母親的聲嘶力竭響徹耳畔,他卻是充耳不聞。隻是在路過顧明琴之時,頓了一下腳步,含淚看著她,似有不甘,但很快就被人拖走了。


    待得杜夫人的嘶吼之聲漸漸遠去,公堂上恢複了以往的平靜,賀孟宇才稍稍的舒了口氣。


    “多謝大人為民婦做主。”


    一聽這話,賀孟宇抬頭,隻見那顧明琴匍匐在地,畢恭畢敬。他抬了抬手:“顧女醫不必多禮,為民做主,乃是本官的原則。隻要你所言屬實,本官必然會竭盡所能,還你一個公道。”


    “多謝大人。”顧明琴磕頭謝恩。準備站起時,卻因為體力不支,差點再一次臥倒在地。幸虧方敏就在自己身邊,拉了她一把,顧明琴才得以穩穩地站起身來。


    “你沒事吧?”看著顧明琴臉上的抓痕,方敏再次心生憐惜,關切地問了一句。


    顧明琴微微搖頭,輕撫著臉頰,觸及傷口,疼痛襲來,禁不住倒吸一口冷氣。


    “顧女醫,衙門裏也有專門的大夫,不如讓他先給你看看傷勢如何,這樣,本官也可以按照情況,給他們定罪。”賀孟宇如是說道。


    這才是你的目的,雖然是這樣想著,雖然是心知肚明,但顧明琴表麵上還是畢恭畢敬的迴應:“多謝大人,民女遵命。”


    衙門後堂—


    顧明琴咬著牙,忍著痛,緊閉雙眼,任由孟氏小心翼翼的為自己塗抹著藥膏。盡管如此,身旁方敏那關切的、溫柔的目光在自己腦海裏始終是揮之不去。


    “好了。”塗抹完藥膏,孟氏長長的舒了一口氣。


    顧明琴也是如此,吐了一口氣。緩緩地睜開眼,一睜開,就對上一雙深邃的眼睛,不覺渾身一震。


    “顧女醫覺得如何?”


    賀孟宇關切的聲音打斷了顧明琴紛亂的思緒,也使得方敏轉過頭,避免尷尬。顧明琴定了定神,迴頭看著賀孟宇:“多謝大人為民女做主,為民女安排。大人費心了,民女感激不盡。”顧明琴說著,從椅子上站起來,長鬆一口氣。


    “顧女醫,你別這樣,這件事也是本官的疏忽,沒想到那杜夫人居然突然發瘋,攻擊與你,實在是……”賀孟宇搖著頭,看樣子是無可奈何。抬頭看著顧明琴,長歎一聲,“這杜氏一家,本官真不知道該怎麽說,那杜員外還沒有出去,杜夫人和杜公子又進來了。你看看這……”


    攤了攤手,賀孟宇微微搖頭,再次看向顧明琴:“顧女醫,不是本官刻意為難,而是這兩件事都是與你有關,都是因你而起。本官想問問你,事到如今,你覺得本官應該如何處理?”


    “大人,明琴早就說過,明琴並非睚眥必報,明琴隻不過想得到一個承諾,得到一個道歉……”


    “話是這麽說,關於你的要求,本官也和杜員外談過;可在這件事情上,本官怎麽也沒想到,杜員外居然如此固執……”賀孟宇說著,錘了錘腦門,或許是覺得頭疼。


    “明琴聽說,幾個月的那次走貨,杜氏損失慘重。不僅是上百萬的珠寶首飾被洗劫一空,還有幾個家仆、鏢師命喪黃泉,其各種固定補償加在一起,就足夠讓杜氏傾家蕩產,所有人流落街頭。我想,或許是因為這個原因,杜員外才如此固執,想娶我過門,私吞顧氏的財產,保全杜氏。”


    就在不知所措之時,賀孟宇突然聽到此話,微微一愣,抬頭看向顧明琴,對方也看著自己,神色坦然。沒想到這丫頭看的如此明白。對方略略低頭,對自己接著說道—


    “隻是由於三年前父親的突然去世,顧氏在一定時間內一蹶不振、入不敷出,直到如今,才剛剛起步,我們實在是沒有多餘的錢財去支援他人。更何況,杜員外要的並不僅僅是支援,而是吞並,利用我現在這個一家之主,把顧氏據為己有。這樣的貪婪,明琴怎麽可能答應?”


    “顧女醫的意思是想追究到底了?”賀孟宇蹙眉看著她,有些為難。而這時,對麵的女孩卻是搖搖頭,非常平靜地說道—


    “杜員外不同於陳錦顯,和我沒有殺父之仇,雖然幾次暗算,但終究沒有得逞。明琴還是那句話,隻是想要個道歉、要個承諾,僅此而已。尤其是那杜公子,雖然今生今世情緣已盡,但作為朋友、作為鄰居,明琴實在不願意看見兩家人反目成仇。如果賀大人可以幫忙說服,明琴感激不盡。”說罷,又是輕輕地一俯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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