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到臥室,安撫陳思婉躺在床上,顧明琴來不及安慰她,就準備轉身離開。那一刹那,陳思婉再次抓住了她—


    “明琴姐,你不要走,陪陪我,我怕,我真的好怕……”說著話,女孩眉頭緊鎖,好像是要哭了一般。


    見是如此,顧明琴隻能停下,迴頭看她:“你在怕什麽?”


    “他們要殺我,東麗人,還有那些病人,還有……我這幾天躺在床上,一閉上眼睛,就看見爹爹滿臉是血,向我索命。我我我……”突然,她轉過身來,緊緊地抓住顧明琴,哀求道,“明琴姐,求求你帶我走,這個地方,我實在是沒辦法帶下去吧。你把我帶在身邊,我給你當牛做馬……”


    “你去顧府,是想讓我保護你。可你覺得,以我的能力,是能幫你抵禦武功高強的東麗人,還是能讓你不做噩夢?”顧明琴居高臨下地看著她,反問一句。


    聽到這話,陳思婉身體一顫,抬頭望她,對方眼裏的冷酷讓她下意識地鬆開了手,不敢依賴。


    見她放開自己,顧明琴後退幾步,同她拉開距離。深吸一口氣,才平靜的道:“陳小姐,你的心情我理解。隻不過住在顧府,對你來說,實在是不合適。你父親與我顧家不共戴天,縱然是清楚與你無關,恐怕也沒辦法敞開心扉接納與你。這就意味著你在我們家會處處遭人白眼、遭人提防,我相信這應該不是你想要的。再說了,我不會武功,如果東麗人來襲,你想讓我怎麽做,為了保護你,不惜一切代價,和他們拚命?不不不,對我來說,我的家人比你一個外人重要,如果真的到了那個時候,東麗人要你,我一定會第一時間把你推出去。”


    這樣的話令陳思婉驚了一下,猛地抬頭,望向對麵的女子。那女人卻是理所當然,抬頭挺胸,迎上自己的目光,毫不避諱。陳思婉又一次暗暗地緊握雙拳,深恨。


    感覺差不多了,顧明琴重新低下頭,好似總結般地說道:“所以我不會保護你,你也不要指望我。現在唯一可以保護你的那就是官府。”


    “官府?”陳思婉喃喃自語。


    顧明琴頜了頜首:“因為你情況特殊,現如今沒找到陳錦顯,賀大人自然會看護好你……”


    “我爹已經死了。”陳思婉語氣急切,像是在爭辯。


    “真的嗎,陳錦顯真的死了,你殺了他?陳思婉,你可以確定嗎?”顧明琴反問三次,卻不給她開口的機會,隻是安撫般地說道,“陳思婉,不是我們不相信,是我們需要證據,確切的說,是賀大人需要證據。這樣活不見人死不見屍,就憑你一句話,就讓我們相信陳錦顯死了,未免也太過草率了吧。”


    “那如何才能讓你們相信?”陳思婉語氣迫切。


    “我也不知道,這是官府的判斷,賀大人自會調查。我們顧家自然是相信官府的。”顧明琴一臉正色,看著那陳思婉,神色坦然。在那之後,顧明琴又一次迴歸正題,“所以在事情沒有結論之前,作為證人,陳小姐都會得到官府的特別保護和優待。這樣的待遇豈不是比你住在顧府更好更安全?”


    反問一句,接下來,顧明琴也不讓她說話,隻是再一次安撫:“陳小姐受了驚嚇,還請暫時休息片刻,明琴先去看看傷者,很快就迴來;當然,明琴也會把陳小姐的訴求轉告方捕快。陳小姐不必著急,很快就有結論了。”說罷,深看她一眼,打開門轉身離去,再不做停留。


    “哎……”似乎想叫住她,可陳思婉還是晚了,確切的說,是顧明琴有意的,不願意再和她談下去。這個顧明琴,果然狡猾。握起拳頭,陳思婉狠狠地砸了一下床板,眸子裏滿是濃烈的恨意……


    到了下人的房間,進去一看,方敏仿佛頗是不安,在那裏來迴踱步,安大娘則是躺在床上,旁邊的人幫她包紮傷口,婦人咬著唇,臉上呈現出痛苦的顏色。給方敏行了個禮,也不多說,顧明琴匆匆走到床邊,此時,已經包紮完畢,但紗布上透出來的紅色卻預示著傷口還在流血。


    “消毒沒有?”


    給老婦人包紮的小姑娘此時一抹頭上的汗水,點著頭說道:“剛才清洗了一下傷口,方捕快看了,說是沒問題了,才給她包的紮。”


    顧明琴沒說話,在她看來,這樣做,也是沒錯。隻不過傷者年紀不小,又是傷口很深,感染的幾率也比較大。打量了她一番,顧明琴輕聲詢問道:“大娘,你覺得怎麽樣,有沒有什麽不適?”


    “頭暈。”老婦人皺著眉頭,緊閉雙眼,看模樣,似乎還有些不耐煩。


    “頭暈?”聽到這話,顧明琴下意識地摸了摸她的額頭,又摸了摸自己的,便知道問題所在,“去拿紙筆來,我開一個藥方,你們馬上去抓藥。”


    方敏在一旁一聽這話,急忙走了過來:“情況嚴重?”


    “不一定,隻是耽誤的時間長了,有點感染。吃點藥,再加上暗示換藥、不要碰水,我覺得應該問題不大。”


    聽她這麽一說,方敏稍稍安了心。


    顧明琴開了藥方,方敏立刻給了錢,讓人去抓藥。趁著這個時間,方敏開始詢問發生的情況。安大娘雖然是當事人,但因為受傷嚴重、需要休息,沒辦法開口;不過好在,小桃是官府給陳思婉安排的貼身丫鬟,對陳思婉可謂是寸步不離,所以事發之時的具體情況,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因為陳小姐中午一直在休息,醒來以後,已經是下午了,奴婢和安大娘就準備了東西,讓她吃。陳小姐說吃不下,我們勸了好半天,才勉強同意吃一份乳酪。安大娘於是就去準備了,然後我就開始給小姐梳妝打扮。就在這個時候,突然有人大喊,要殺人了。小姐就馬上出去查看,然後就是剛才那個人拿著一把菜刀,對著小姐就劈了過來。小姐就跑,那個人一直沒追上。後來不知道怎麽了,安大娘從廚房裏跑出來,被小姐拉了一把……”


    “你的意思是說,是陳思婉的一拉,安大娘才被人砍了?”方敏好像是抓住了什麽,急忙求證道。


    小女孩點點頭。


    方敏於是看了一眼顧明琴,顧明琴會意,微微頷首,走到安大娘麵前,俯下身去,柔聲問道:“大娘,你怎麽突然從廚房裏跑出來了,是有人叫你了嗎?”


    老婦人輕輕地搖著頭,緊閉雙眼,仿佛仍然是疲憊:“我不知道,我本來在廚房裏做飯,突然聽見有人喊‘殺人了’,我就好奇,本來想出去看看,卻又怕……”老人說著,重重地咳了幾聲,拍拍胸口,好不容易靜下心來,才接著說道,“我一直躲在廚房裏,沒想到那個人把陳小姐追到廚房門口。陳小姐突然摔倒在地,我看她伸出手來,就想去拉她。誰知道,一個沒站穩,被她拉了一把。而這個時候,那把刀……”


    老人似乎說不下去了,再次長咳不止。


    顧明琴站在一旁,輕輕地幫她拍著背,腦中思緒萬千,因為她想到了剛才,兩個場景幾乎是一模一樣。自己也是差點替陳思婉挨了一刀,這一切,隻是巧合麽?


    抬頭看去,方敏也看著自己,四目相對,讀出彼此的眼睛中都有些懷疑。在這件事情上,兩個人應該是心照不宣,陳思婉確實是有問題。顧明琴想到這一層,正欲開口,卻聽見旁邊有人嚎啕大哭—


    “方捕快,求求你了,讓我們走吧。我老骨頭老腿,實在經不起折騰了。”說著話,老婦人突然跪在床上,向方敏用力地磕頭。


    “安大娘,你這是幹什麽,有話好好說……”方敏急忙將她扶起,還沒來得及安慰,耳邊又是“撲通”一聲,那丫鬟小桃竟也跪倒在地—


    “捕快大人,求求你了,讓我們走吧,這個陳小姐,我們真的伺候不起了,太可怕了……”


    隨之而來,那些個仆人一個二個走上前,跪在自己麵前,拚命地哀求。一時間,方敏自然是不知所措,本能的抬頭,向顧明琴望去。對方此時卻扭過頭去,一語不發。方敏雖有心埋怨,可卻沒有理由,畢竟這件事和顧明琴無關。隻能硬著頭皮,強行安撫道:“大家不要驚慌,不要害怕,兇手已經被繩之以法、送交官府,我可以保證,絕不會再來。介於剛才的事情況特殊,為了以防萬一,今晚上,我方敏親自留下來,保護大家的安全;另外,我也會和賀大人說明情況,大家在陳府這段時間的工錢翻倍。大家看行不行?”


    一聽見漲工資,那些個仆人自然就沒有再鬧了,再加上方敏許諾,今晚上留下來親自保護,大家也總算是放了心,各自迴去,做自己的事了。至於安大娘,因為受傷嚴重,幹不了活,方敏就立馬通知家裏人,接她迴去,並且許諾,醫藥費,衙門裏全出,讓她不要擔心。


    安排好一切,方敏這才想起陳思婉,便詢問顧明琴:“那個陳思婉現在如何,所說情況,是否和剛才那些人說的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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