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一下。”孫媒婆說到這裏時,賀孟宇突然打斷她的話,看向角落裏的岑氏夫妻,“你們昨日去醫館裏鬧事,是不是孫媒婆的指示?”


    夫妻倆似乎來不及多想,隻是頻頻點頭,隨後那個岑夫人主動開了口:“相公的兩個小姑子都是孫媒婆安排的親事,所以我們和她也比較熟悉。前一天晚上,孫媒婆來找我們,說顧氏醫館好像是沒聽見外麵那些傳聞,讓我們去鬧鬧,最好是鬧到顧女醫無地自容,乖乖迴家。可我們也沒想到,顧女醫這麽厲害……”


    說到這,婦人望向顧明琴,撇了撇嘴,似乎有些埋怨。


    賀孟宇擰起眉頭,頗是不解:“本官想不明白了,既然你本意是想讓人把顧女醫鬧迴家,為何又會在醉仙樓裏安排下藥?”提出這個問題,賀孟宇望向杜員外,顯然是想讓他開口。


    不曾想,杜員外還沒來得及,孫媒婆就迫不及待地接著往下說:“杜員外和我說,若是顧女醫知羞知恥,直接迴了家,那就再好不過了;如若顧女醫還要去那醉仙樓,顧老爺子又不同意這門親事,就讓我通知徐三,按計劃行事……”說到最後,老婦的聲音越來越小,瞧了一眼顧明琴,羞愧的低下頭去。


    “看來,事情已經水落石出了。”賀孟宇捋著胡須,滿意地點點頭,重新低頭,看向杜白文,“杜員外,事到如今,你還有何話說?”


    “撲通”一聲,杜員外跪倒在地,哭的聲淚俱下,麵對著顧明琴,捶胸頓足:“明琴侄女啊,是伯父不好,伯父對不起你啊。但是伯父這麽做也是迫不得已啊。說白了,都是因為少航。這三年來,每每提起當初之事,我們都是後悔萬分,少航一直是鬱鬱寡歡。我看在眼裏痛在心裏,這次不得不厚著臉皮,三番四次讓人上門提親。明琴侄女,你可以怨我恨我,毀了你的名聲,但少航對你的一片情誼,你可不能視而不見啊,他不能沒有你啊。求求你體諒一個老父親無奈的懇求吧。”說著,匍匐在地,哭的稀裏嘩啦。


    “若是讓我答應這門婚事,也不是不可。”


    就在杜員外哭的令人動容之時,顧明琴陡然間開口。這迴,不僅是杜員外,就連賀孟宇,在場所有人,也是大吃一驚,顧明琴說什麽了,她居然答應了?那她轟轟隆隆鬧了這麽一出,是為了哪般?


    一聽這話,杜員外愣住了,不哭了,抬頭看著顧明琴,瞠目結舌。反應過來後,急忙擦幹了眼淚:“好好好,明琴侄女,隻要你肯嫁入顧家,嫁給少航,我什麽都答應你。”看來自己這一出還是有用的,她顧明琴沒有選擇了,隻能重敘舊情。想到這,杜員外心中竊喜,顧氏的家業馬上就要是自己的了。


    “真的什麽都答應?”顧明琴求證了一句。對方忙不迭地點點頭,眼睛一眨也不眨地望著自己,像是渴望著自己的答案。顧明琴迎上他的目光,毫不客氣地說,“我想要一萬兩銀子的聘禮。”


    “你說什麽?”杜員外一聽這話,差點絕倒,一萬兩銀子,顧明琴真敢說,獅子大開口啊。


    “怎麽,杜員外不同意?”顧明琴冷笑,抬頭挺胸,“杜員外,我顧家是什麽身份,想必你也清楚。雖算不上名門望族,好歹在滬城這麽多年,也算是有頭有臉,我們顧家的女兒出嫁,決不能隨隨便便,更不能低嫁。正所謂門當戶對,這一萬兩的聘禮也不是什麽大數目……”


    “明琴侄女,想當年,你我兩家指腹為婚之事,家梁兄可從來沒有提到過什麽聘禮……”


    “當初是當初,現在是現在,爹爹不想要的,我想要……”


    “婚姻大事,從來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爹爹已經去世了,當初的婚約,三年前就解除的;現在的提親,那就是重新開始,與當初無關。”顧明琴毫不客氣的反駁道。“重新開始,重議彩禮,難道有錯嗎?爹爹當初不要,那是他的事;我顧明琴現在想要了,就重新把這件事提出來。當然,這也是叔公的意思。”顧明琴說到這,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隨後收迴目光,再次慢悠悠地說道,“我聽說,杜員外為了幫助賀大人修築城防工事,自願捐贈白銀一萬兩。既然這一萬兩銀子,杜員外都拿得出手;那明琴的一萬兩聘禮,應該也不是什麽難事吧。”說罷,衝著那杜員外,微微挑眉。


    這個她也知道?一聽此話,杜員外驚訝萬分。想當初,自己許諾賀孟宇一萬兩之事是私下說的,無人知曉,而現在,顧明琴卻知道了,難道是……禁不住迴頭,看向堂前的賀孟宇。


    賀孟宇也沒料到顧明琴居然如此直接,把話說出來,不覺有些尷尬,輕咳一聲,避開了杜員外質疑的眼神。


    “怎麽,杜員外不願意?”顧明琴再次開口詢問。


    因著顧明琴的聲音,杜員外迴過神來,臉上也有些尷尬:“明琴侄女,你看那城防工程畢竟是為國為民,而你的聘禮……”


    “怎麽,杜員外,你覺得以我顧明琴的身價值不了這一萬兩銀子……”


    “明琴侄女,我不是這個意思……”


    “還是說,你根本就拿不出這一萬兩銀子?”顧明琴再次質問,對方好像是愣住了,抬頭看著自己,瞠目結舌。不給他反應的機會,自顧自地接著說,“杜員外,前段時間,明琴聽說了一件事,你杜氏珠寶店的車隊在從京城迴來的路上遭遇劫匪,損失慘重,不僅人員傷亡,更重要的是,一車價值不菲的金銀珠寶被洗劫一空。這種情況下,你還哪有財產拿出來給賀大人修築城防;亦或是你本就打算娶我過門之後,將我的嫁妝,甚至是顧家的家產據為己有,然後拿到賀大人麵前借花獻佛……”


    “你你你,你血口噴人。”杜員外大聲吼道。顧明琴說的話讓他震驚不已,沒想到,麵前這個女孩把自己的心思看得一清二楚,她是自己肚子裏的蛔蟲嗎?即使如此,杜員外也是打定主意,咬死不承認,反而是義正言辭地說道,“我杜白文雖然是個商人,從來做事都是光明磊落……”


    話未說完,就聽見“噗嗤”一聲,隨後便是顧明琴嘲諷般的聲音—


    “威脅他人,損我顧明琴的清譽,這樣的人、這樣的事,也可以稱之為光明磊落?”說罷,睨了他一眼,顧明琴不屑地哼了一聲。


    “明琴侄女……”


    “這件事已經水落石出,賀大人心中有數,杜員外不必再提。”在他苦口婆心之前,顧明琴先一步打斷他的話,隨後繼續說道,“若是想讓我明琴相信杜員外僅僅是為了杜公子的一片深情才出此下策,也不是不可以。隻需要杜員外馬上做到一件事……”


    “什麽事?”


    “一天之內,拿出一萬兩銀子,要麽作為我顧明琴的聘禮,要麽作為賀大人修築城防的費用。”顧明琴說著,特意看了眼前方的賀孟宇,對方微微頷首,仿佛是讚同。轉過頭去,重新看向杜員外,“如果杜員外拿的出來,那就證明明琴的判斷有誤,明琴願意磕頭認錯、賠禮道歉;但如果杜員外拿不出來……”


    “你準備如何?”


    “如果你拿不出來,那就說明明琴的猜測是正確的。杜員外詆毀明琴、向顧家提親,並非為了杜公子所謂的一片深情,而是為了我顧氏的財產、明琴的嫁妝。既然如此,明琴就要請求賀大人秉公處理了。”


    “你想怎麽樣?”杜員外瞪視著顧明琴,怒火中燒,眸子裏藏著沸騰的火焰。


    顧明琴卻不理會這些,麵對著賀孟宇,正色說道:“杜員外因覬覦我顧氏的家業、明琴的嫁妝,造謠生事,詆毀明琴,侮辱顧氏,使得明琴清譽受損、顧氏名譽受損,如今事實俱在,明琴懇求賀大人依法處置,昭告天下,還明琴、顧氏一個清白……”


    “顧明琴,你不要欺人太甚。”杜員外徹底憤怒了,伸手指向顧明琴,輕蔑地說道,“顧明琴,你以為你是誰,天皇老子還是皇後公主,一萬兩銀子的聘禮,虧你說得出口?你值這個錢嗎?我告訴你,老子看的上你,是你的福氣,別給臉不要臉。你已經二十了,這是你唯一的機會。在這個滬城,除了我們杜家,還有誰要你?我看得起你,所以才讓人去提親,過了這村兒沒這店兒了。我警告你,這一次你如果拒絕了我們杜家,這一輩子,你別想嫁的出去,你敢拒絕老子,老子可以讓你們顧氏在這個滬城永無立錐之地……”


    “住嘴。”賀孟宇也憤怒了,驚堂木一拍,衝著杜員外大喝一聲。


    杜員外受驚之下,立刻閉嘴。眼見著賀孟宇憤怒的目光,馬上意識到自己失言了,太激動了,以至於該說的不該說的,都是脫口而出。


    顧明琴再次懇求:“賀大人,杜員外剛才對小女的侮辱,人所共聞。小女希望大人秉公處理,還小女一個公道。”說罷,跪在地上,深深地磕了一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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