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明琴微微頷首,解釋地說道:“半個月前,孫媒婆上門提親,明琴和叔公毫不猶豫的拒絕了。一來,弟妹年紀尚小,還沒辦法繼承家業、掌管醫館。另一方麵,杜少夫人為人謙和、溫文爾雅,雖然出身寒門,但舉止大方,溫柔得體,實在是一個不可多得的好妻子,更何況,他們夫妻倆還有一個孩子,雖然是個女孩,但也是杜家的親生骨肉……”


    “我聽說,杜家已經把那個女人趕出家門,在你那兒?”賀孟宇微微蹙眉,似有不解。


    “不錯。明琴雖不是一個母親、一個妻子,但杜少夫人心靈的痛苦,明琴感同身受。更何況,杜少夫人求助於明琴,母女二人奄奄一息,作為一個女人,一個女醫,明琴豈能袖手旁觀?”說到這,抬頭看去,賀孟宇微微頷首,像是讚同自己的話。顧明琴於是就趁熱打鐵,接著說下去,“明琴於是就收留了母女倆。因為家裏的兩個病人,馬捕快和陳思婉,都是危險人物,明琴擔心杜少夫人留在家裏會遭遇不測。故將母女倆安排在城外的莊園上。若是賀大人有什麽疑慮,可以親自前往查問。”


    “你的意思是說,杜家連那個孩子都不要了?”賀孟宇難以置信,“原因是什麽?”


    “隻是個女兒。”顧明琴簡而言之。抬頭看了眼賀孟宇,接著說,“杜少夫人被休以後,也去找過杜公子,杜公子卻讓她把孩子扔了,重新改嫁他人……”


    “那個杜少航真的說過這樣的話?”


    “明琴不在現場,隻是聽杜少夫人這樣說了,是耶非耶,明琴不敢妄下結論。但依據前幾次,杜公子來找明琴,那種不負責任的態度,明琴覺得這樣的話,杜少航還是說得出來的。”顧明琴非常肯定。低下頭,平靜了片刻,顧明琴隨後又接著說道,“其實這些日子以來,明琴一直在想,如果明琴答應了這門婚事,結果如何,杜少夫人的現在會不會就是明琴的未來……”


    “顧大小姐怎麽會這麽想,本官聽說,顧小姐和杜公子當初可是指腹為婚啊?”


    “當初是當初,現在是現在。當家父去世的那一刻,所有的一切都變了。”憶及當初,顧明琴感慨萬千,深歎一口氣,迴頭看著賀孟宇,“何況他們求娶明琴,並非是為了明琴本人,而是為了我顧氏的資產。否則的話,不會費盡心思,以詆毀明琴為代價,逼著明琴答應這門婚事。”


    方敏也在這個時候上前一步,附和地說道:“啟稟大人,顧女醫所言句句屬實,卑職可以證明。剛才卑職隨同顧女醫前去顧府,剛好看見孫媒婆被趕出家門。孫媒婆心懷不滿,罵罵咧咧的,確實是提到讓花老板給顧女醫下藥之事,她說這些話的時候,不僅是卑職,還有顧女醫,其他人,也聽的清清楚楚,他們都可以出麵作證。”


    吹了一口氣,方敏歇了一會,接著又說道:“而且那個徐三也承認了這件事,如果開庭審理,完全可以作為呈堂證供。”


    賀孟宇點了點頭,好像是認可了這件事:“那個孫媒婆現在何處?”


    “孫媒婆和那個徐三已經被卑職關入大牢,聽候發落。”


    滿意地點點頭,賀孟宇迴頭看著顧明琴,接著又說:“顧大小姐,按理說來,如今人證物證俱在,本官應該馬上開庭審理。可你看看現在,已經這麽晚了,再讓杜員外前來,實在是……”說到這,麵露難色,有些為難。忽然想起什麽,又詢問顧明琴,“你確定,那個花老板真的可以出庭作證?”


    “花老板答應過我,我相信她。”顧明琴非常肯定,畢竟,花娘也有把柄在自己手裏。若是花柳病一事被公之於眾,它醉仙樓在滬城別想有立足之地。


    “那就好那就好。”賀孟宇微微頷首,然後又提醒顧明琴,“既是如此,顧女醫就早點迴去休息吧。明日一早,開庭審理,本官自然會還你一個公道。”


    “多謝賀大人。”顧明琴微微屈身,表示感激。抬頭看著賀孟宇,“其實明琴並非錙銖必較之人,杜家並非明琴的仇人,明琴也不想看見杜家因為明琴的一句話,家破人亡、毀於一旦。明琴隻是不希望有人利用明琴覬覦顧氏的家業。如若杜員外這一次可以吸取教訓,真心誠意地向明琴認錯、道歉,今日之事,明琴還是願意既往不咎的。希望賀大人可以理解明琴的一片苦心。”


    聽到這話,賀孟宇皺了皺眉,初時不明白,顧明琴表達的是什麽,但仔細的想一想,倒是恍然大悟,禁不住笑道:“顧大小姐,咱們交情這些年來,難道你還不相信本官,以為本官和那個吳天石一樣,為了一己之私,官商勾結、破壞他人?”反問了一句。隨後點點頭,“本宮承認,現在的工程,本官需要這些商戶的支持,但本官也明白,什麽是正義。顧小姐放心,這一次,本官一定會給那個杜員外一個狠狠地教訓。讓他從今往後,再也不敢其辱與你。”


    “多謝大人。”


    “你剛才是擔心賀大人和杜員外官商勾結、失信於你?”送顧明琴迴家的路上,方敏不由地試探一句。


    “吃一塹長一智,不得不防啊。”顧明琴歎道。畢竟如果當初那吳天石秉公執法,查明真相,為父親伸冤,自己大概也用不著在醫者大會上的眾人麵前,揭露陳錦顯的真實麵目。雖然在抓捕陳錦顯這事上,賀孟宇秉公執法,幫了自己大忙,隻是對於他,顧明琴心裏總還是有一絲絲不安。


    “我聽說,前段時間賀大人約見了杜員外,兩人還達成了什麽協議?”迴頭看向方敏,顧明琴試探道。


    “你是說防禦款一事吧。”看顧明琴已然知曉,方敏便不再隱瞞,開門見山地說道,“的確,賀大人確實是因為防禦經費的問題,向滬城幾個商人開了口,其中就有這個杜員外。其實,賀大人也是沒辦法,眼看著東麗人兵臨城下,衙門裏糧草短缺、錢糧不濟,賀大人沒辦法找朝廷要錢,隻能暫時找這些人借錢。本來也想和顧老爺商量一下,考慮到顧老爺正在研製斷魂草的解藥,便沒在他麵前提起這件事……”


    “那些人答應了?”


    “答應倒是答應,一個個非常爽快。隻是到了關鍵時刻,讓他們拿出錢來,卻又是推三阻四。說什麽民不聊生,生意不好做,資金周轉不開,說什麽錢一到,馬上送進衙門。但這個時間到底是哪年哪月,卻沒有人說得清楚。”說到這,方敏長長一歎,仿若無奈,隨即話鋒一轉,“隻有那個杜員外,爽快的給出了時間,半個月後,拿給衙門一萬兩銀子。”


    “半個月以後?一萬兩?”聽到這句話,顧明琴驚訝萬分。要知道,杜氏珠寶店這次遇到劫匪,損失慘重。那個杜員外怎麽可能在半個月之內湊足一萬兩銀子?


    “若是沒猜錯,杜員外這一次怕是要借花獻佛了。”


    正想著杜家如何在短時間之內湊足這麽大一筆錢,顧明琴忽然聽到這話,不覺微微一愣,迴頭看去,卻見方敏深深地看著自己。顧明琴頓時恍然,原來……這時,隻見方敏微微頷首,再度開了口—


    “顧女醫,其實你的顧慮不無道理,賀大人需要這筆錢,為了這筆防禦費,他還是有可能將杜家輕拿輕放的……”


    “我和杜家無冤無仇,也從未想過置他於死地。”顧明琴淡然道。


    聽到這句話,方敏不由地嘴角上揚,露出一個溫柔的笑意。似乎是不願讓她看見,別過臉去,冷靜了片刻才接著說道:“顧女醫,我知道你心地善良,但這一次,若是不能徹底解決,怕是以後杜家還會對你糾纏不休。別忘了,那個杜少夫人已經被休了。”說著這話,方敏深深地看著顧明琴,刻意提醒。


    “方捕快有什麽建議?”


    “既然他杜家想要借花獻佛,顧女醫不如來個捷足先登。”


    “你的意思是說,讓我直接拿出一萬兩,交給賀大人,作為防禦經費?”顧明琴足夠聰明,方敏一提醒,她就明白了。


    方敏重重地點點頭,一臉凝重地說道:“現在外敵入侵,軍閥混戰,內憂外患,我們這個小地方雖然遠離硝煙,卻也隻不過是暫時的平靜,東麗人距離我們隻不過是咫尺之遙,隨時有可能兵臨城下。朝廷現在是靠不住了,我們現在唯一可以依靠的隻有我們自己。滬城一敗,我們永無寧日。”


    四目相對,顧明琴讀出他眼中的危機,這不是開玩笑。低下頭,沉思片刻,然後才抬頭看他:“一萬兩,不是個小數目,我需要和叔公商量一下。”


    “好,方敏靜候佳音。”方敏抱拳一拜。


    顧明琴也福了福身子,算是迴禮。


    兩個人繼續往前走,走了一段路,方敏又想起一件事:“你是說,杜員外曾經帶了一個竇先生去了醉仙樓,而這個人,很有可能就是導致女招待們染了重病的感染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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