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我們現在知道了,也和她斷了關係,總算是挽迴了一些損失。”


    顧鑫點點頭,認可了她的話,轉而卻又起了擔心:“可你也看見了,這孫媒婆不是個省油的燈,不說別的,就說她剛才那一番話……怕隻怕她心胸狹窄,睚眥必報,將來有一天,會壞了你們的親事。”


    “怎麽可能?叔公,我剛才的話你也聽見了,如果她敢詆毀我,詆毀明音,我們就報官。”顧明琴說著,深深地看著老人。看了一會,移開目光,再次開口,“叔公,六年前的那件事,雖然沒有證據證明和她孫媒婆有關,可剛才看她的表情,緊張著呢,隻怕是她做的媒,強買強賣的不在少數,後悔的也不在少數。如若報官,必然有人找她算賬。這女人,絕對是害怕了。”


    想起女人剛才的緊張,顧鑫頜了頜首,不錯,顧明琴說得有理。


    老人家閉上眼睛,哀歎一聲,有些無奈地說道:“當初看上她,是聽說她保媒拉纖十幾年,從來沒有失過手,從來沒有人退婚、休妻,覺得是個可靠之人,就想著把明音的婚事交給她,讓她幫忙找個好人家。可萬萬沒想到,選來選去,還是看錯了人。如今孫媒婆不肯幫忙,那明音的婚事……”


    “叔公,明音年紀還小,還有的是時間,這是終身大事,切不可馬虎。叔公,你可不能著急啊。”顧明琴提醒道,“再說了,沒有了她孫媒婆,難道明音就嫁不出去?滬城的媒婆,又不是隻有她一個人。而且顧氏聲名遠揚,到時候用不著媒婆幫忙,自然就有人上門提親。怕隻怕到了那個時候,上門的人太多,我們挑花了眼,根本就不知道該選誰了。”


    聽顧明琴這麽一說,老人禁不住哈哈大笑,捋著胡須:“如果是這樣,那就太好了。丫頭,我可是借您吉言了啊。”說著,再度興奮地笑了起來。


    看見老人釋懷了,顧明琴禁不住長鬆一口氣,想要勸服老人,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啊。


    笑過後,顧鑫又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抬頭看向顧明琴,微微蹙眉:“丫頭,明音說完了,該說說你了。你是怎麽迴事,那個錦盒……”


    既然老人看出來了,顧明琴也就不藏著掖著了。從衣服裏拿出錦盒,遞給他:“杜少夫人身體虛弱,我昨天去看過,迴到醫館,又不放心,就讓李姑娘拿著藥方,再跑一趟。李姑娘迴來以後,就把這個給我了。說是杜員外送給我的。我當時就奇怪,無緣無故的,杜員外為何送我禮物。現在想來,果然是早有打算。”


    顧鑫拿出錦盒裏的東西,看了看:“鴛鴦,果然是有打算的。”


    顧明琴微微低頭,猶豫了片刻,才抬頭說道:“其實今天早上,杜少夫人派人來找過我。”


    “少夫人來找你?”顧鑫驚訝,無緣無故的,孟氏找顧明琴顧明琴,難道……顧鑫突然想起什麽,不由地蹙眉去看顧明琴,對方好像是明了了自己的猜測,點頭說道—


    “就是為了這件事。杜少夫人擔心若是我同意了這門婚事,自己就要被休出門。杜少夫人父母已經去世,隻剩下不靠譜的幾個兄弟,如果被休,必然無家可歸……”


    “你就是因為這個,再次拒絕了這門親事?”顧鑫試探道,有些擔心顧明琴舊情難忘。


    “那倒不是,不管杜少夫人來與不來,說不說這些,這門親事,我都是不會答應的。一來,嶽衝雖然已經開始學習醫術,去了醫館,可終究是年紀還小,經驗有限,現在就把醫館交給他,肯定是不行的,我不放心。二來,杜公子已經成了親,而且杜少夫人為人也不錯,兩個人還有個孩子。若是為我休妻,我顧明琴以後如何見人?”


    聽了她的話,顧鑫徹底放心,點點頭,讚許地說道:“丫頭,難為你想的透,其實我一直擔心,你放不下,畢竟你們從小一起長大;可看到杜少夫人現在受的苦,我就……”閉上眼,輕輕地搖搖頭,好像是不忍再說。平靜了一會,顧鑫長歎一聲,接著道,“其實那個杜公子還好一點,關鍵是那個杜員外……”


    “叔公放心,不管我嫁不嫁入杜府、嫁給誰,我都不會讓任何人占我顧氏任何便宜。”顧明琴信誓旦旦地說道。


    如此這樣,那是最好不過了。顧鑫看著女孩,再度滿意地點點頭,嘴角帶笑。就在這個時候,手裏的重量提醒了他,舉起那個錦盒:“這個東西,你準備怎麽辦,用不用叔公幫你把它物歸原主?”


    “叔公,請把這件事交給我,讓我親自和他把話說清楚。”


    這個“他”指的是杜少航。十幾年的相處,顧明琴太了解這個人了。不得不承認,他對自己的一往情深,哪怕是另娶他人、生兒育女了,待得自己孝期已滿,第一件事就是跑過來重新提親,哪怕是休妻拋兒,也要和自己在一起。盡管顧明琴承認,在這件事情上,杜員外功不可沒,雖然他是為了自己家的財產;可杜少航這麽快就答應,一點不考慮自己的妻子、孩子。說得好聽一點,那是為了愛情奮不顧身,說的不好聽,那就是拋妻棄子。這樣的男人太可怕了,說什麽,顧明琴也不會嫁。


    顧明琴有理由相信,聽到自己拒婚的消息,杜少航第一反應肯定是震驚、難以置信,那張臉上的表情,想都不要想,就可以浮於腦海。


    顧明琴猜測,這個男人肯定會當麵質問自己,為什麽會拒婚。若是那樣,那就再好不過了,正好利用這個機會,把話和他說清楚,省得他總覺得自己對他念念不忘,這麽多年不談婚論嫁,都是為了他。也好讓他明白一下,一個男人的責任到底是什麽?


    翌日,顧氏醫館—


    “顧明琴--”


    聽到一聲厲喝,顧明琴陡然一驚,一個不小心,毛筆掉在紙上,染黑了寫好的東西。仿佛是沒聽見外麵那人的厲聲嗬斥,隻是對著麵前的女患不停地道歉:“實在對不起,這位夫人,藥方我寫壞了,我重新給你寫一份。”


    “沒事的,顧女醫,我不著急,你慢慢來。”女患表示理解。


    顧明琴輕輕一笑,重新拿了一張紙,沾了墨汁,小心翼翼地寫著。就在這個時候,眼前一黑,一個人站在自己麵前。顧明琴知道是誰,卻沒有抬頭,隻是認認真真的寫著手裏的藥方。


    “顧明琴,為什麽,你為什麽要拒絕……”那人劈頭就問,聲音很大,引得醫館眾人紛紛側目。但他似乎並不在意,眼裏隻有眼前的女子。


    可女子頭也不抬,邊寫邊說:“杜公子,這裏是顧氏醫館,有醫生,有病人,我們這裏需要一個安靜的環境,麻煩你不要大聲喧嘩。還有,我正在寫藥方,這可是性命攸關的大事,如果因為你的打擾,我不小心寫錯了,出了事,要了人命,誰負責,你嗎?”說到這,顧明琴終於抬起頭來,眼神卻是冷若冰霜。


    對上她的目光,杜少航頓時覺得自己的心涼了半截。無意間迴頭,卻發現旁邊的婦人正抬頭看著自己,目光中有些警惕,再環顧四周,才發現所有人的目光正齊刷刷地看向自己,這讓杜少航頓時覺得難為情,撓了撓頭,悶悶地說了一句:“我在旁邊等你。”說罷,向後退了幾步,站在一旁,垂手而立。


    雖然是寫著藥方,但好奇心作祟,顧明琴總是用餘光打量著杜少航,見他站在那裏,一會抓耳撓腮,一會來迴走動,顯得焦灼不安。顧明琴就禁不住冷笑,這麽大年紀了,都成家立業了,還像個孩子一樣,這般衝動。也不知道這次迫不及待地提親到底是因為青梅竹馬的愛情,還是因為顧氏的財產。


    寫好藥方,顧明琴長舒一口氣,又仔細地看了看,確認沒有差錯,才交給了麵前的女患:“這位夫人,按照這個藥方,每日兩次,煎服。這是三天的藥量,三天以後,你再過來一下,我們視情況而定,看看需不需要繼續服用,你覺得如何啊?”


    “好好好,我記住了,三天以後再來。顧女醫,麻煩你了。”


    顧明琴微笑著,站起身,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那婦人微微頷首,表示感激,拿起藥方就往外走去。路過杜少航身邊之時,不無警惕地看了她一眼,好像是躲瘟神一般,快步離開了。


    雖然這位夫人的眼神讓杜少航有點不舒服,不過他顧不了那麽多,今日前來,目的隻有一個……


    “明琴……”一步走到她麵前,杜少航正要開口,卻被女孩抬手阻止—


    “請等一下。”


    在他疑惑的目光中,顧明琴繞過他,走到門口,掀開簾子問了一句:“還有沒有找我看病的女患了?”


    環視四周,三位大夫各有各的病人,還有些人集中在櫃台上,準備拿藥,等候的長椅上隻有一個公子哥,很顯然,不是自己的病人。行啊,杜少航真的是來得早不如來得巧啊。把簾子放下,顧明琴反身迴到座位上,坐下,抬頭看著杜少航:“杜公子,你想和我說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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