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之所以這樣說,無非是想告訴馮德明,你的意思我明白,你是在刁難我。那麽好,我也讓你看清楚我顧明琴的本事,讓你看明白,我顧明琴到底有沒有本事做這個一家之主、打理醫館,讓你知道知道,什麽叫巾幗不讓須眉。看不起我,可以滾;想把我趕出顧氏,門都沒有。


    四目相對,馮德明清楚的注意到顧明琴眼中的那一抹狠色,由不得心中一驚,她什麽意思,想把自己趕走?一想到這,馮德明就是說不出的緊張,緊握雙拳,才發現手心裏盡是汗水。他非常擔心、確切的說,是害怕,如果被趕出顧氏,自己該何去何從?


    雖然醫術精湛,可這些年來,母親體弱多病,需要耗費大量的藥材。在這方麵,多虧了顧家人,一直以來,對自己家人照顧有加。可即便是如此,家裏也沒有太多的餘錢;更何況,前幾年自己和顧家韋混在一起,沒事的時候,酒樓花樓賭場,哪裏沒去過,各種吃喝玩樂下來,家裏的存餘更是所剩無幾。


    或許其他人離開了顧氏,還可以自立門戶,而自己,恐怕就要令謀他就,去別的醫館了。可問題是,別的醫館會有那麽好心,為自己的母親免費提供藥材嗎?所以,除了顧氏,在這個滬城,自己沒有第二個選擇;可現在自己再次得罪了顧明琴,而顧明琴這個一家之主一時半會的又不可能被他人取代……


    “烏先生說的不無道理。”


    就在馮德明忐忑不安之時,坐在前方的顧鑫終於開了口。此話一出,馮德明打了個激靈,猛地抬頭:“老顧叔……”


    “明琴剛才的話,我仔細地想了想,確實如此。”顧鑫說著,迴頭看了眼顧明琴,然後又轉過頭,看向馮德明,“馮大夫,你還記不記得,那幾位不幸去世的,去世原因到底是什麽?首先,正如明琴所說,那些人本就得了不治之症,根本就不存在完全康複這麽一說,如果對症下藥,或許可以延長壽命;可陳錦顯或許並沒有給他們正確的草藥……”


    “不可能吧,若真的是久病不愈,必定是長時間服藥。自己吃什麽藥,難道還不知道?”馮德明再次提出異議。


    “馮大夫,你可別忘了,現在病人過來開藥,大部分情況下都是醫館幫忙研磨、打包,病人帶迴家,直接拿去煮水。一包粉末,你怎麽分的清楚到底是不是你應該吃的藥?”顧明琴開口說道。


    “那氣味呢,每一種藥材,氣味可都不一樣。”


    “這麽多藥材混在一起,如果想一個一個聞出來,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再說了,除了醫者,還有誰有耐心去一個一個的拿起來分辯;再說了,大多數病人都是對醫術、藥材,一竅不通的。具體的,那便是大夫說什麽就是什麽。敢問馮大夫,你的病人是否就藥材一事,向你提出過異議?”


    “你……”再次被顧明琴嗆得無言以對,馮德明伸手指向她,渾身哆嗦,半天說不出一句話。就在此時,重咳聲響起,迴頭一看,顧鑫滿臉陰鶩—


    “明琴說的話,我讚同。確實,一般情況下,病人不太會質疑醫生,偶爾提出疑問,大夫隨便一解釋,他們也就相信了。”顧鑫如此說道,迴頭看向顧明琴,蹙眉問道,“這也是那個烏先生告訴你的?”


    “這是孫女這些日子以來在醫館裏坐鎮,仔細觀察,總結出來的。”


    聽她這麽一說,顧鑫更是欣慰不已,連連點頭:“不錯不錯,丫頭細心用心。如果好好學習醫術,將來必成大器。”說到這,特意迴頭,再次看向馮德明,“馮大夫啊,我這個侄孫女和我說了,她想成為女醫。我仔細地想了想,倒也合適。本來就是個女娃,給女子看病,最合適不過了。明琴初學乍練的,難免沒什麽經驗,而你們幾個都是老手,經驗豐富。從今以後,你們可要多多指點明琴才是啊。”


    “是是是。”馮德明連連答應。即使心裏一千個不願意,對顧明琴一萬個瞧不起,眼前這個老者,他卻是不得不服從。得罪了顧明琴,自己還可以倚老賣老,死皮賴臉的留在顧氏;可如果得罪了顧鑫,怕自己隻能是灰頭土臉地走人了。眼見著顧鑫一臉興奮,隻是看著顧明琴,好不得意。怕他再次提及,於是就改變了話題,“老顧叔,斷魂草一事……”


    迴到正題,顧鑫又忍不住愁容滿麵,看著手裏的藥方,眉頭緊皺,無聲地連連歎氣。


    馮德明見是如此,趁機進言:“救人如救火,那些病人耽誤不起了。”


    聽到這話,顧鑫移開目光,從藥方上抬起頭來,向他看去,見馮德明滿麵愁容,竟是哀求、不忍。顧鑫一時拿不定主意,複又低下頭去,看了看手裏的藥方。隨後又轉頭向顧明琴看了一眼,才開口說話:“那些病人,你仔細去看看,問問他們,吃藥之前是什麽樣的症狀,判斷一下是什麽病症,對症下藥吧。”


    “老顧叔……”聽了這話,馮德明更是震驚,怎麽迴事,顧鑫這麽快就相信了顧明琴,相信了那個乞丐?自己一群人熱火朝天討論了一早上,沒有任何意義?


    “我仔細想想,斷魂草導致的那些症狀確實是不可能置人於死地,最壞的情況不過就是置人癲狂,如果人多的話,自相殘殺,但要說斷魂草是毒藥,吃了以後,可以取人性命……”顧鑫想了想,輕輕地搖搖頭,“我覺得不可能。”


    “可是四十年前……”


    “四十年前的那場瘟疫從今天看來,確實是和斷魂草有關係。不過當初得出的結論是鼠疫。”


    “鼠疫?”顧明琴和馮德明都是大吃一驚,這樣的結論從顧鑫嘴裏,兩個人可是第一次聽說。


    顧鑫點點頭,非常平靜地解釋道:“不錯,就是鼠疫,隻不過不是普通的老鼠,而是一種從來沒見過的物種,數量不多,長的像老鼠。這件事的起因是一個獵戶,上山打獵,看到了這個物種,從來沒見過,覺得好奇,就捕了一隻拿迴家裏。沒過多久,瘟疫就開始爆發了,第一個得病的就是他們家人。所以,最後得出的結論就是他們家的這隻老鼠傳播了病毒。”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隻老鼠應該是東麗人故意投放的。老鼠早就服了斷魂草,所以最後才在屍體的體內發現了斷魂草的成分。”顧鑫進一步猜測道。


    如果是這樣,那也說得通。聽了叔公的解釋,顧明琴表示讚同。


    馮德明卻在這個時候再次提出異議:“如果真的是這樣,那位烏先生為何不親自到場,將話說清楚,擔心我們不相信嗎?還有,這位烏先生怎麽會知道這麽多?賈大夫說他善於解毒,既然如此,他為什麽沒有開門迎客,行醫救人,到底是什麽樣的原因讓他淪落為一個乞丐?如果不把這些情況弄清楚,我覺得此人的話,就不應該輕易相信。”


    說完,迴頭瞪視著顧明琴,目有警告之意。


    顧鑫聽他這麽說,仔細一想,倒也有些道理。還沒來得及開口,卻聽得顧明琴再次說道—


    “關於烏先生的神秘之處,明琴也有點擔心。所以在他離開以後,特意懇求方捕快暗中調查此人。”


    馮德明聽到這話,不由地身體微震,本能地轉頭,看向身邊的女孩,她考慮的這麽周到了嗎,難道自己以前真的是小看她了,她真的不是普通的女子?


    顧鑫一直觀察著馮德明,看出他眼裏的震驚,便不動聲色地笑了笑。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早晚有一天,自己要讓這個馮德明對顧明琴心服口服。迴過頭去,輕咳一聲,探問顧明琴:“方捕快答應了?”


    顧明琴點點頭:“不錯,方捕快還和我說,這也是賀大人的意思,不僅是那位烏先生,還有今日在場的所有醫者,身份背景,和什麽人交往,統統都會暗中調查……”


    “有那個必要嗎,顧大小姐,你可別忘了,這些人都是三位長老推薦過來的;現在讓官府調查,若是傳到他們耳朵裏,他們會如何看待我們顧氏……”


    “所以才是暗中調查,方捕快答應過我,不到萬不得已,絕不會讓他們知道。”顧明琴說到這,非常肯定。然而關鍵時刻,她又是話鋒一轉,“不過如果有人吃裏扒外,非要去通風報信,敗壞我顧氏的名聲。那就休怪我顧明琴翻臉不認人,無情無義的將他趕出家門了。”


    說完,冷眼看著馮德明,聲色俱厲。


    四目相對,馮德明隻覺得心裏“咯噔”一下,忐忑不安,說起話來便控製不住的結巴:“你你你,你是什麽意思,難道你覺得我會去告密不成?”


    “馮大夫,你誤會了,明琴絕非此意。”顧明琴微微一笑,輕輕地福福身。隨後站起身來,依然是麵帶微笑地說道,“當時商量此事之時,隻有我和方捕快兩個人,方捕快答應過我,暗中調查,不會驚動各位前輩,賀大人應該也是這個意思。而我現在把這件事告訴了叔公,還有你。叔公這段時間腿腳有傷,不到萬不得已,輕易不會出門。如果到了最後,那些前輩還是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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