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遇到了什麽變故,家破人亡,心灰意冷。比如說那個李姑娘,若是沒有白公子出手相救,怕也會淪落至此。”顧明琴如此解釋地說道。看見老人苦笑地搖著頭,似乎頗不以為然。顧明琴頓時有點氣悶,故意反問一句,“若是這個烏先生真的和東麗人有勾結,他怎麽會淪落到這步田地?假裝乞丐,露宿破廟,對他有什麽好處,他能得到些什麽?”


    顧明琴一口氣的質問讓顧鑫語塞了,答不上來。顧明琴說的不錯,假裝乞丐,目的何在?若是和陳錦顯一樣,想打探情報,或是另有目的,為何從來沒有在城中出現過?隱居在人煙稀少的大山之中,他能得到些什麽?怎麽想,也覺得這個烏先生應該是沒問題的;可顧鑫仍舊是不放心。


    “我覺得顧小姐說得有理。”


    耳畔傳來熟悉的聲音,讓顧鑫驚了一下,清醒過來,迴頭看去,果然是那人,慌忙俯身行禮:“賀大人。”


    顧明琴也站在一旁,微微欠身。


    “顧老爺、顧小姐不必多禮。”賀孟宇抬了抬手,讓他們站起來,並對顧明琴點頭示意。看祖孫二人站起身來,賀孟宇才接著就剛才的話說下去,“顧老爺,我知道你的顧慮,你是擔心又出現陳錦顯這樣的人,將你的成果出賣他人。我說的對不對?”


    顧鑫身體微震,抬頭看他,但見此人目光灼灼,滿是了然。料想瞞不過他,哀歎一聲,認命地點點頭。


    看來自己是猜對了,賀孟宇這樣想著,卻是重重的一聲歎息:“顧老爺,實不相瞞,在這個問題上,我和你是一樣的顧慮,也不放心其他人。而且若你說的是真的,京城裏也有東麗人的探子,他們也在拿病人做實驗,那麽在這個滬城,為了榮華富貴,出賣國家,心甘情願為敵人賣命的就不僅僅是吳天石和陳錦顯兩個人了。”


    “賀大人……”


    “可那又怎麽樣,我們現在最重要的是救人。”賀孟宇刻意提醒道,“方捕快和我說,中毒之人不僅僅是一兩個……顧老爺,我在這裏希望你給我一句實話,這次中毒的人可能有多少?”


    麵對這個問題,顧鑫顯然是非常猶豫,他皺了皺眉頭,輕歎一聲,不由地迴頭,向顧明琴看了去。


    順著他的目光,賀孟宇不由地去看顧明琴:“顧大小姐知道?”


    深吸一口氣,顧明琴認命地點點頭:“當日,叔公查出異常,和那個王老伯說明白了,然後他告訴我們,還有人和他一樣,吃了陳錦顯開的草藥,情況越來越糟。然後我就由他帶著去拜訪那些人,幾天下來,少說也有一二十個。賀大人剛才也看見了,聚在這裏的就是我們這些日子以來找到的中毒者……”


    “這麽多?”賀孟宇瞪大了眼,顯然是不可思議。


    “恐怕還不止這些。”顧鑫再次開了口,抬頭看了他一眼,接著說,“這是我們這些日子找到的,還有沒找到的,這個實驗從什麽時候開始的,誰也說不清楚,陳錦顯到了也沒有交代,恐怕他也不會說,這裏麵有沒有已經死亡的,畢竟是慢性毒藥,發展速度很慢。若是有人本來就身染重病,再加上毒素的侵蝕,就算是不知不覺地走了,恐怕家裏人也不會太在意。”


    賀孟宇輕輕地點點頭,對於他的話,再次表示讚同,轉而卻問道:“既然如此,顧老爺覺得這些病患最期待的是什麽?”


    麵對此問,顧鑫先是一愣,很快了然,苦笑地點點頭:“賀大人,我明白你的意思,隻是……”迴頭看了眼顧明琴,老人又猶豫了片刻,隨後才下定決心地說道,“好吧,既然如此,那就讓他們都來吧。聚在一起研究,說不定能在最短的時間裏研製出解藥的配方。”


    聽他這麽一說,賀孟宇非常高興,禁不住露出一個滿意的笑容:“這就對了嘛,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現在我們必須要以大局為重,盡快研製出解藥,治病救人。其他的事,以後再說。顧老爺,你覺得我說的對不對?”


    顧鑫頜了頜首,揚起嘴角,浮現出一個苦澀的笑容。


    賀孟宇看得出他心裏的排斥,想了片刻接著說道:“顧老爺的顧慮不無道理。顧老爺請放心,既然知道了這件事,本官就不會袖手旁觀。過兩天開會的時候,本官會讓人前去旁聽,記下來者,暗中調查,盡快給顧老爺你一個答案的。”


    “那就多謝賀大人了。”顧鑫拱了拱手,公事公辦的表示感激。心裏卻是充滿了苦澀,調查得出來嗎?


    想當初,那陳錦顯可還是自己看著長大的,如同自己的孩子一般,可到了最後,連他何時勾結了東麗人,自己都不知道。若不是他覬覦那個藥方,和顧家梁開誠布公,這種事恐怕到了現在說不定還蒙在鼓裏,說不定還真的信了他陳錦顯,被他利用,萬劫不複啊。


    “叔公,叔公……”


    聽到顧明琴的一聲聲輕喚,顧鑫猛地迴頭看她,剛想詢問,卻見她努了努嘴,指向前方。順著她的目光,顧鑫再去看那個人:“賀大人還有事?”


    “我確實是還有一些事情想和顧老爺、顧大小姐商量;隻是眼下這個地方,不太方便;不知二位是否允許賀某過府打擾?”賀孟宇試探地問道,目光在兩個人身上不停的巡視。雖然是在詢問,可語氣裏卻有一種不容拒絕的力量。


    祖孫倆麵麵相覷,該說的都說完了,這個賀孟宇還有何事?


    盡管是滿腹疑問,但對方畢竟是朝廷命官,得罪不起,顧鑫隻好賠笑地說道:“賀大人說笑了,賀大人光臨寒舍,顧某榮幸之至。賀大人,你先請。”


    “既是如此,賀某就打擾了。”賀孟宇麵帶笑容,滿意地點點頭,竟先他們一步向前走去。


    顧鑫迴頭看了看顧明琴,也來不及說什麽,便急忙跟了出去。顧明琴猶豫了一下,自然也是如此。


    出了客棧,顧明琴下意識地停下了腳步,左右看了看。周圍人來人往,卻沒有任何異常的感覺。剛才在自己身後那道咄咄逼人的目光,竟然消失不見了。那道原本是就是自己的錯覺,還是那個人已經離開了?此時此刻,沒有人可以給她一個答案。眼見著顧鑫二人越走越遠,顧明琴不敢多想,加快了腳步,匆匆跟上。


    顧府客廳—


    瘦弱的少年人跪在屋子中央,低眉垂首,一句話也不說,好像是犯了錯誤的孩子。


    賀孟宇似乎看不慣了,揚了揚下巴,催促地說道:“何衝,那日你告訴本官,你父親給你留下書信,讓你在他死後前來顧府,將實話原原本本的說出來。現如今,你已經身在顧府了,該說什麽就說吧。”


    何衝抬起頭,看著自己的救命恩人,他的目光中充滿著鼓勵,鼓勵自己把話說出來。可不知為什麽,想了一路、又在大庭廣眾之下揭穿陳錦顯陰謀的他,麵對著最初的希望、最初的打算,竟是什麽也說不出來了。此時的他額頭上盡是汗水,緊張之極。


    “算了吧,反正我已經知道了。”


    突然顧鑫淡淡的聲音使得少年渾身一震,猛地抬頭,看著麵前的老者,轉頭又看向賀孟宇,眼裏露出不可思議的顏色。


    賀孟宇也有點吃驚:“顧老爺是不打算追究了?”


    “真正的殺人兇手已經伏法,那個何東雖然沒有殺人,但他拋屍崖底,也算是參與其中。如今畏罪自殺,也算是認罪伏法,我還有什麽可說的呢?”顧鑫搖頭苦笑,轉而看著麵前的少年人,輕歎一口氣,“這個人,到底還是個孩子,陳錦顯和他父親做的事和他有什麽關係呢,我就是再怪也怪不到他的頭上去啊。”


    “多謝恩公。”何衝以頭伏地,重重地磕了一個頭,半天沒有抬起頭來,隻看見他身體劇烈的顫抖,可見是痛哭不已。


    “我不是你的恩公,你沒必要向我磕頭。”顧鑫卻在這個時候冷冷地說了這麽一句。


    就這一句話使得跪在地上的少年猛地停住了哭泣,抬起頭,無措的在顧鑫和賀孟宇兩個人的臉上來迴巡視,神情裏充滿了驚慌。


    賀孟宇抬了抬手,無聲地安慰他稍安勿躁。隨後看向顧鑫,打著哈哈說道:“顧老爺公正無私,沒有牽連無辜,此等胸襟,賀某實在是佩服佩服啊。”說到這,抱起拳頭,輕輕地拱了拱手。然後又接著說道,“既然顧老爺承認顧大夫之死與這個孩子無關,那麽在這裏,賀某有一個不情之請,還希望顧老爺可以認真的考慮一下。”


    “賀大人請講。”


    “顧老爺,事情是這樣的,這孩子父親畏罪自殺,祖母和母親也在逃跑途中被人殺害,若不是我剛巧從那裏經過,恐怕這孩子也……”賀孟宇說著,深深地歎了口氣,迴頭,滿懷憐憫一般地看了眼那個孩子,然後又接著說道,“他不過才十五歲,人生才剛剛開始,就已經沒有了親人,沒有了依靠。我今天過來,就是想和顧老爺商量一下這個孩子的安置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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