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萬萬不可。”老人家話還沒說完,那杜員外就焦急萬分的阻止道,“娘,這件事和我們有什麽關係,我們何必去趟這趟渾水?我們什麽也不知道,憑什麽去報官?就憑那陳小姐在少航麵前說過什麽話,給了他迷藥,讓他迷暈顧小姐?這也天方夜譚了吧。”


    杜夫人也在旁邊附和道:“是啊,他們倆家人的恩怨情仇,和我們有什麽關係?再說了,娘,你也不是不知道,我們杜家和陳家關係也不錯。自從顧大夫出了事,我們都是去陳氏醫館看病抓藥。這樣無憑無據的得罪了人家,以後怎麽辦,我們找誰看病去啊?”


    對於兒子兒媳的抱怨,杜老太太充耳不聞,隻是嚴肅地看著對麵的年輕人:“少航,你是怎麽想的?”


    “我,我,我……”作為一個成年男子,此時,杜少航心裏一點主意也沒有。為此,他羞愧的低下了頭。然而,不多時,他又重新抬起頭來,看著麵前的長者,話鋒一轉說,“不過,冤冤相報何時了。顧老爺雖然死得冤枉,可畢竟有人已經畏罪自殺。一命抵一命,夠了……”


    “你真的怎麽想?”老人眉頭微蹙,反問孫兒。對方好像是猶豫了片刻,但最終還是點了點頭。老人抿了抿唇,故意又道,“那我問你,如果有一天,我這個老太婆被人一刀殺了,然後殺人兇手找人來個‘畏罪自殺’,你是不是也要就此放過?”


    “我……”對於此問,杜少航心裏自有答案,可現在的他自然說不出口,如果說出來,無疑是前後矛盾,自己打臉。


    老人也不想讓他難堪,揮了揮手:“算了吧,不提這件事了,既然已經解除婚約了,從今以後,杜、顧兩家也就再無瓜葛了。少航,你年紀也不小了,我老太婆也沒幾天日子了,平生惟一的心願就是閉眼之前抱上重孫,我也就可以死而瞑目了。前幾天來的那個李小姐,我覺得就不錯,知書識禮,而且年紀和你相仿……”


    “奶奶,我不,除了明琴,這一生一世,我不會娶任何人;如果明琴不願意嫁我,我寧可孤獨終老……”杜少航再次聲嘶力竭,以此表現自己的決心。


    “少航,你瘋了,你想讓我杜家斷子絕孫不成……”杜員外狠狠地瞪了一眼兒子,嗬斥地說道。還要繼續教訓,耳邊便傳來一聲蒼老的冷笑—


    “既然你那麽愛她,為什麽連她下定決心為父報仇都不能理解,都不能支持?”說著說著,老人家越發激動,禁不住重重地咳嗽。


    “娘,娘,你休息一會,休息一會再說。”杜員外見此,誠惶誠恐,急忙扶著母親坐在椅子上,並狠瞪了一眼兒子,瞧瞧你幹得好事。


    杜少航自知理虧,不敢爭辯,隻能默默地低下頭,咬著唇,一語不發。


    閉上眼,休息了片刻,老太太覺得舒服多了,慢慢地睜開了眼。環視一周,看著兒子、兒媳、孫兒,這才悠悠地開口說道:“好了,事已至此,那顧小姐是不太可能與我杜家有什麽關係了。道不同不相謀,少航啊,不是因為你們不愛,而是因為你根本就不理解、不理解她的痛苦啊。”


    “奶奶……”杜少航語塞,壓根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休息了一會,老太太歎了口氣,接著說道:“還有,顧老爺去的突然,按道理,無論如何是要守孝三年的。現在讓她過門,豈不是把她推到風口浪尖,讓別人恥笑?難道這就是你那麽愛她的表現?”說到這,老太太皺起眉頭,看著晚輩,等著他開口,可他什麽也不說……


    沒得到迴答,杜老夫人帶著失望的心情,重新抬起頭,半眯起眼睛,看向前方,又說道:“這麽多年,她顧明琴是什麽性子,想必你也清楚。別說是她現在不願意嫁你,就算你沒有娶妻,隻是娶妾,三年之後,她都未必會和你重敘舊情,重續婚約。與其到了那個時候圖惹尷尬,還不如現在就好聚好散。大家都在一個地方,一個屋簷下,抬頭不見低頭見的,說不定還可以成為好朋友、好鄰居。否則,連朋友都做不成。”


    說完這些,老太太認真地看著孫兒,盼望他理解自己的苦心。


    杜少航雖心有不甘,但對於長輩的話,也無言以對,不得不認可。從那天晚上,自己給顧明琴喝下了迷藥的酒,意欲圖謀不軌,生米煮成熟飯,從那時起,這個女人可能就已經對自己徹底絕望,兩個人再無可能了。想到這,杜少航心裏是難以言表的悲傷。他默默地低下頭去,不願讓人看見他眼角的淚滴。


    看著孫兒頹廢的樣子,老太太也是一陣唏噓,可她能說什麽呢,有些事是注定的。在心裏長歎一聲,迴頭看著兒子兒媳,淡淡地說:“其實這些天你們在幹什麽,我老太婆都知道。你們做得對,少航年紀也不小了,男大當婚女大當嫁,娶妻生子理所當然。我年紀大了,管不了那麽多了,孩子的事,你們自己做主就好。我老太婆不求別的,早點娶進門,讓我抱上重孫就行。”


    “是是是,老太太,你放心吧,一年之內,一定讓你抱上一個白白胖胖的大重孫子。”杜員外夫婦聽她這麽一說,皆是一臉喜色,紛紛點頭附和。


    “我累了,扶我迴去休息吧。”杜老夫人臉上並沒有什麽表情,隨口說了句,便由人攙扶著向外走去。走到杜少航麵前,看著跪在地上的孫兒,什麽也不再說,長歎一口氣,繞過他,徑自離開了。


    “奶奶,奶奶,奶奶……”杜少航迴頭喚道,這個老人是他唯一的希望,可現在老人卻是頭也不迴,義無反顧,隻給自己留下了一個冷漠的背影……就在這時,一聲重咳響起,引得年輕人身體一震,猛地迴過頭去,看向麵前的夫妻二人,“爹,娘……”畢恭畢敬的喊了一聲,低下頭,等候訓斥。


    看兒子這個態度,杜員外捋著胡須,滿意地點點頭,還不錯。於是便柔聲說道:“時間也不早了,你早點迴去休息,明天一早,跟我去李家提親……”


    “爹……”杜少航瞪大了雙眼,總是難以置信。這是真的嗎,真的要讓自己另娶他人,這這這……


    看兒子震驚的表情,杜員外便知他後悔了。故意板起臉來,質問道:“怎麽,你不同意?老太太剛才說的話,難道你忘了麽?”看見兒子低下頭去,偃旗息鼓。他輕歎一口氣,才接著說道,“那個顧小姐那麽有主見,如果入了門,你管得了嗎?再說,就算是重歸於好,也不能在現在。因此得罪了陳家,兩頭不討好,對我們來說,得不償失。”


    說到這,深深地看著兒子,希望他明白話中的深意。知子莫若父,杜員外自然清楚兒子對顧明琴的一片深情,略想一下,勸道:“你放心,那個顧明琴是你的,跑不了。你也不想想,三年之後,她顧明琴多大年紀了,二十多歲了,還有人要嗎?到時候隻要你開口,她估計巴不得早早入門,甭管做妻做妾。”說到這,杜員外冷哼一聲,顯得不屑一顧。


    杜少航聽了此話,雖然心裏有些不是滋味,可還是點點頭,表示讚同。父親說的不錯,三年之後,除了自己,還有誰要她?


    顧府—


    顧鑫坐在椅子上,焦躁難安,時不時的抬起頭來,望向門口。怎麽還沒迴來,天都快黑了?顧鑫受了傷,站不起來,無法一探究竟,隻能這樣,坐在椅子上,焦急地等候。眼見著天暗下來了,顧明琴和胡氏還沒有迴來,顧鑫越發後悔了,早知如此,自己就應該和他們一起去,省的自己一個人在家裏,坐臥不寧的。


    “大小姐,三太太,你們終於迴來了。二老爺等了你們好半天……”


    聽見門口仆人興奮的聲音,顧鑫渾身一震,迴來了?帶著激動的興奮,他本能地起身。卻不想,坐的時間太長,致使腿腳麻木,剛一起身,就腿一軟,“撲通”一下,重新跌在了椅子上。剛巧這個時候,顧明琴進得屋來,看到如此,急忙衝過去,將老人扶起—


    “叔公,你沒事吧?”顧明琴關切地問,並打量了他一陣,看樣子應無大礙。


    “沒事,坐的時間長了,腿有些麻,活動一下就好了。”顧鑫笑著說道,邊說著邊錘了錘膝蓋。輕歎一聲,抬頭詢問顧明琴,“事情進行的怎麽樣,一切順利嗎?”


    “都還好,不僅退了婚,我還把提前送去的嫁妝要迴來了。”


    “什麽,你把東西都要迴來了?”


    顧明琴點點頭,微笑地看著老人。隨後迴身,招了招手:“都抬進來吧。”


    循聲望去,顧鑫就看見好幾個身材魁梧的男子抬著幾口大箱子走入客廳,把箱子放在地上。


    顧明琴拿出一個錢袋子,遞給帶頭的那個人,說道:“一路走來,辛苦各位了,一點小錢,不成敬意,大家拿去喝酒。如果有可能的話,替我謝謝杜老夫人,改日有空,我一定會專門拜訪。”顧明琴說到這,對著那些人盈盈一拜。那些人迴了禮,也就離開了。待他們走後,顧明琴這才迴過身來,看著顧鑫說道,“叔公,當初爹爹準備嫁妝之時,叔公也在。麻煩叔公檢查一下,看看有沒有疏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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