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明琴毫不理會,自顧自地接著說道:“小女過來將此事報告大人,隻想著大人明白人命關天的道理,懲辦兇手,還小女一個公道,讓家父在天之靈得以安息。如若大人做不到秉公執法,小女隻能舍近求遠,一步步、一級級的告上去,哪怕是窮極一生、散盡錢財,小女也不會輕易放棄。”


    “當然,小女今日擾亂公堂,吳大人完全可以以此為名,將小女關入大牢,甚至是悄無聲息的殺人滅口。小女覺得吳大人就是這麽想的。”顧明琴說出這話,毫無顧忌,直截了當。不理會對方震驚、憤怒的目光,隻是繼續說道,“但小女必須告訴大人的是,這事情沒那麽容易了結。此事不僅小女,小女的家人也悉數知曉,此時此刻,他們已經離開了滬城。他們一旦得到消息,小女被囚禁,被殺,他們就會立刻奔赴府地,替小女告狀。王老伯所說之事,家人知道的清清楚楚,雖無證據,但一旦小女出事,這勾結兇手、殺人滅口之事,吳大人是逃不掉的。”


    “顧明琴,你居然敢威脅本官?”吳天石怒吼。


    “不敢,小女隻求吳大人給小女一個公道。”“撲通”一聲,顧明琴再次跪倒在他的麵前,重重地磕了一個頭。


    “你……”指著顧明琴,吳天石再次想要發作,卻聽見一個鏗鏘有力的聲音朗聲喊道—


    “請吳大人還一個公道。”


    循聲望去,見一個普通衙役跪倒在地。吳天石皺了皺眉頭,有些不耐煩,當然也沒放在眼裏,正準備嗬斥幾句讓對方不要多管閑事,誰成想,話還沒說出口,周圍的那些衙役們便接二連三的跪倒在地—


    “請吳大人還一個公道。”


    “請吳大人還一個公道……”


    “你......你們……”這些人真的是反了天了,吳天石氣的渾身顫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隻是指著自己的下屬,漲紅了臉,咬牙切齒,一臉憤恨。就在他覺得唿吸困難、急火攻心之時,有人猛地抓住了自己的手,抬眼一看,方敏那滿是冷色的臉龐就戳在自己麵前—


    “吳大人,事到如今,還是秉公處理、以正法典。唯有如此,或許才可以平息眾怒。卑職聽說,皇上一個月前派了欽差大臣巡視南方。算算路程,此時大概已經到了百裏之遙的端陽府。”方敏說著,深深地看著吳天石。


    “你到底是什麽人?”吳天石警惕的詢問。


    方敏慢慢地放開了他,向後退了幾步,畢恭畢敬的輕輕一拜:“卑職方敏。”


    吳天石看著年輕人,似想等著他說下去,卻不想,對方戛然而止,讓他更加有些猜不透,摸不清此人到底是何種身份。看了半天,也分辨不出。失望之餘,吳天石不得不放棄,轉而看了眼旁邊的顧明琴。對方仍舊跪在地上,手中死死地攥著那份審案記錄。可能是感覺到什麽,抬頭迎上自己的目光,卻是毫無懼色。反而她那堅定的眸子,讓吳天石沒來由的從心裏升起一股恐懼。


    不僅是恐懼,還有一股無名之火,讓他迫切的想要釋放,想要發泄。無論是方敏,還是顧明琴,此時此刻,都無法作為自己的發泄對象,惟有一人……


    “何東,你好大的膽子,殺了人,居然還敢如此狡辯?你是不是沒有把本官、把朝廷放在眼裏?”吳天石大喝一聲,一拍驚堂木,對著何東厲聲質問。


    “大人,草民冤枉啊,草民可以對天發誓,草民沒有殺人,更沒有將什麽人推入懸崖。是,是,是有人想陷害草民啊。請大人為草民做主啊。”何東跪在地上,哭喊著,猛磕幾個頭,然後又抬起頭來,淚流滿麵的對吳天石使著眼色。


    不曾想,吳天石對他的求救目光視而不見,拍了桌子:“你好大的膽子,事到如今,還要狡辯?當本官聾子嗎,你剛才說的話,本官沒有聽見?好,既然你覺得冤枉、覺得自己沒有殺人,剛才為何說出那樣的話?你迴頭看看,高堂之上,這麽多人,你剛才的話,你以為收的迴去嗎?”


    吳天石這樣說著,狠瞪他一眼,除了憤怒,便是提醒。試圖告訴他,事到如今,你沒法否認的。


    “我,我,我……”何東變成了結巴,半天分辯不出。到了最後,隻得來一句,“草民是一時情急,胡說八道的。”


    “胡說八道?”吳天石忍不住笑了,事到如今,這家夥還要給自己找理由,而且是如此拙劣的理由。搖搖頭,吳天石笑容中有點苦澀,哥們兒,事到如今,我真的是幫不了你了。收起笑容,他厲聲質問道,“如果是胡說,為什麽不說別的,偏偏說你殺了人?若不是確有其事,做賊心虛,你何必脫口而出?”


    “我……”何東好像是要分辯,可吳天石根本就不給他機會—


    “我看你分明是殺了人,把人推下懸崖,企圖毀屍滅跡。如今被人發現,證據確鑿,還要死不認賬,我看你是不見棺材不掉淚。”吳天石厲聲斥責,瞪大了雙眼,眸子裏寫滿了憤怒。不給對方思考的機會,再次拍了驚堂木,“何東,本官命令你馬上把殺害顧家梁、毀屍滅跡的交代清楚。坦白從寬,如果你態度誠懇,本官或可以從寬處理,不連累他人,否則……”


    “大人,草民冤枉啊,草民沒有殺人,沒有殺人啊……”何東哭喊著,並且“咚咚咚”磕了幾個響頭,再抬起頭來,已經是淚流滿麵,額頭上鮮紅一片。


    吳天石不僅是不為所動,而且還更加惱怒:“都什麽時候了,你還不承認?若是還執迷不悟,怕是本官也救不了你了。”說著,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像是在提醒,像是在警告。如果再不說,我也沒辦法了。對方緊皺眉頭,愣在那裏,好像是深陷矛盾。吳天石並不是個有耐心的人,見他半天不吭聲,已經是不耐煩了。再次一拍桌子,“愣著幹什麽,還不趕快從實招來。”


    被這聲厲喝嚇了一跳,何東打了個寒戰,猛地迴過神來,抬頭看著那吳天石,再次猶豫不決,開不了口。


    “你……”吳天石已經是等不及了,事到如今,他是騎虎難下。這麽多雙眼睛盯著。不管他願不願意,想不想,在這個公堂上,自己都必須給顧明琴一個答案。想到自己為人所迫,吳天石心內憤怒不已,又理虧詞窮。無奈之下,隻能找這個罪魁禍首發難。看著堂下的何東,越想越氣,還不說話?吳天石等不及了,就要厲聲催促。話未說出,耳邊突然響起一個清脆的聲音—


    “啟稟大人,小女有話要說。”


    聽到這聲音,吳天石迴頭,循聲望去,看著說話之人,不由地皺起了眉頭:“顧明琴,你還想幹什麽?”雖然是在詢問,可言語中卻不乏警惕之意。


    對於吳天石語氣中的不滿,顧明琴故作不見,先是福了福身子,然後抬頭看他,才說道:“啟稟大人,剛才何先生的說辭,小女聽清楚了,何先生剛才說,家父被推入懸崖之前,已經死了。小女就在想,或許家父的死真的和何先生無關。”說到這,下意識地看了眼旁邊的何東。


    此話一出,不僅是何東,對麵的吳天石也不由地激動起來:“你是說,你也相信令尊之死並非何先生所為?”如此一來,事情就好辦了。


    看見吳天石這幅嘴臉,顧明琴就覺得惡心,急忙低下頭去,不看他,隻是微微頷首:“並非相信,而是對何先生說過的一句話,印象深刻。何先生剛才說,把家父推下懸崖之時,家父已經死了。就從這句話,小女覺得家父之死另有原因。個中緣由,還請何先生如實相告。”說完,轉頭看向何東,滿臉懇切。


    “我我我……我怎麽知道?”何東顯然是做賊心虛,結結巴巴地反問,然後就低下頭,不敢麵對她的目光。


    “若不知道,家父怎麽會在何先生手裏?”顧明琴直擊要害,毫不客氣地發問。對方身體明顯一震,哆嗦著嘴,半天說不出話來。看是如此,顧明琴輕輕搖搖頭,非常誠懇地說道,“何先生,小女隻求一個真相,希望何先生可以告知。先生的恩德,小女感激不盡。”說完,迴過身,麵對著他,深深地磕了個頭。


    “顧小姐……”何東麵露難色,好似受寵若驚。誰成想,就在這時,顧明琴忽然轉過身去,衝著吳天石失聲痛哭—


    “吳大人,為小女做主啊。”


    變化來得太快,吳天石幾乎是招架不住。剛才她顧明琴詢問何東時,還是一臉平靜、思路清晰,不曾想,才幾秒鍾的功夫,居然又大哭大鬧起來了。這個顧明琴,有病吧。雖然哭鬧不止,顧明琴卻仍不停磕頭喊冤,這讓吳天石無所適從,隻能硬著頭皮,迴首厲聲質問何東,“事實如何,還不趕快從實招來?何先生,這可是顧小姐給你的唯一的機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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