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幹的好事。”顧鑫大喝一聲,舉起手來,意欲再打。


    顧家韋這迴是有了防備,把頭一偏,避開了那一巴掌。看著眼前的老者,哭的稀裏嘩啦:“二叔,我可是你的親侄子。”


    “親侄子?親兒子也不行。當年,我和你父親跋山涉水、一路艱辛來到這裏,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家業,就在你手裏毀於一旦。我,我,我……”說到此,顧鑫再度激動起來了,左右看著,剛才那根大木棒呢。


    “我早就說過,我什麽也不懂,你偏要讓我幹。出事了,你就怪到我的頭上。”顧家韋仍舊不服。


    “聽你這麽說,好像是我們錯了,是不是?”顧鑫恨恨地反問。對方不理會,還把頭扭到一邊。好像是認命一般,顧鑫點點頭,“什麽都不讓你幹,白白養著你,是不是?既然如此,還不如我現在就打死你,也省的我們顧家多一個累贅。”說罷,衝出人群,拿起木棒,直接向著顧家韋擊了過去。


    顧家韋自是不願坐以待斃,於是便隻能抱頭鼠竄。邊跑邊問:“你憑什麽打我,又不是我當初不學,是爹爹不教,他一心一意培養大哥,讓他繼承家業,繼承醫館,我能怎麽樣;再說了,無所事事的又不是我一個,還有三弟。他一天到晚就知道讀書,讀成了傻子,還要讀。豈不是比我更沒用?”


    “你還有理了,你闖了禍,還要把責任推到別人頭上……”


    “什麽叫推責任,本來就是……”


    “好好好,我讓你本來就是……”


    “你幹什麽……”和剛才一樣,顧鑫舉起棒子,一棒子落下來,剛好砸在他的膝蓋處。劇痛來襲,顧家韋慘叫一聲,向前一撲,趴在了地上。


    “你這個沒用的廢物,今日我就執行家法,替大哥打死你這個孽障。”顧鑫說著話,又一次舉起了木棒,對著顧家韋,狠狠地砸了下去。


    顧明琴站在一旁,隻是冷眼旁觀,因為她注意到,顧鑫每一棒下去並沒有傷及要害,不致命。大部分被打的地方無外乎大腿、臀部。看得出,老人並不是想把他打死。說來也不奇怪,到底是一家人,血濃於水。顧明琴也是一樣,隻不過她在乎的並不是什麽親情,畢竟打死了人,不管有理沒理,都是要坐牢的。為了顧家韋這樣一個不著四六的廢物坐牢,不管是顧鑫還是自己,都是不值得的。


    眼看著顧鑫氣喘籲籲,顧家韋趴在地上奄奄一息,顧明琴覺得時間差不多了,便走了過去,拉住顧鑫:“叔公,算了吧,這麽多棒子,二叔也應該知道錯了;再說,你也累了,坐下來休息吧。”


    “知道錯了?你問他知道了麽?”把東西放下,擦了擦頭上的汗水,顧鑫嘴裏卻依然不依不饒。


    雖然是巨疼無比,但到底沒有傷及要害,顧家韋此時仍然是非常清醒,固執道:“本來就不是我的錯,我不會,你偏讓我做,是你們自作自受……”


    “你……”被打了一頓,仍舊如此猖狂,是可忍孰不可忍。顧鑫再度怒了,揚起手來,就要發作,卻在關鍵時刻,被人抓住了胳膊。抬頭看去,顧明琴平視著自己,輕輕搖頭。雖然不言不語,但顧鑫依舊明白,她想讓自己把這件事交給她。可問題是,這個顧家韋死不悔改,臉皮厚實,自己說一句話,他那裏是十句話等著呢。顧明琴一個小姑娘,是他的對手嗎?


    看見女孩肯定的目光,好像是信心十足,讓顧鑫不由地相信。慢慢地將手放下,轉過身去,長歎一口氣。算了吧,讓她試試,反正自己現在也累了。


    見老人這般,顧明琴放了心,轉頭看著趴在地上、眉頭蹙起的顧家韋。俯下身來,蹲在他身邊,輕喚一聲:“二叔,你覺得怎麽樣,沒事吧?”對方扭過頭來,瞧了自己一眼,冷哼一聲,轉頭並不理會。顧明琴也不在意,隻是接著說道,“二叔,你剛才說三叔什麽也不做,恕我冒昧,這一點,侄女不敢苟同。今年藥田裏的收成不好,有些藥材供應不足,所以我就讓三叔帶一些人跑去買藥……”


    “你讓他去買藥?”顧家韋好像是不屑一顧,“恐怕他連甘草是什麽都不知道。”說到這,顧家韋冷笑一聲,不想牽動傷口,惹得他“嘶”的一聲,倒吸一口冷氣。


    看到他狼狽的樣子,顧明琴不動聲色地笑了笑。點點頭,附和道:“二叔說得對,的確在醫藥方麵,三叔是一竅不通,可能是當初祖父的偏心。侄女年紀還小,不敢妄評。侄女在拜托這件事時,三叔也提出過質疑,也是不願意。侄女隻能把顧氏現在的情況如實相告。三叔體諒侄女,理解侄女,所以就很快答應了這件事。”


    說到這,又看了一眼顧家韋,對方仍舊是無所事事,毫不理會。暗暗地歎了口氣,顧明琴接著說:“二叔,侄女記得一個月前,你找上門來,說是要替代父親,掌管醫館。那麽,侄女想問問你,二叔什麽也不會,這個醫館,準備如何執掌?並不是侄女托大,隻不過這是事實。”


    說著,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移開目光,顧明琴繼續:“早在那時,侄女就說過,父親去世,二叔主持家業,本就無可厚非。既然二叔有心,為什麽不從現在開始,踏踏實實的為醫館做點事情,熟悉一下情況,待得有朝一日,弟妹長大,侄女嫁人,二叔不就可以名正言順地繼承家業了嗎?”


    “有什麽用,明琴侄女,你又不是不知道,你二叔我對於草本之術,可是一竅不通。若是有朝一日,他們三個人一走了之,這個顧氏醫館肯定是要關門大吉的。”顧家韋苦笑地說道。扶著腰,小心翼翼地迴頭,看著顧明琴,“明琴侄女,我還是那個意思,趁現在有人開價,有人要了,趕快把醫館賣了。拿了錢,我們好好過日子,再不操心,還有錢花,豈不是一舉兩得?”


    “把醫館賣了?賣給誰啊,那個姓陳的?”顧鑫非常激動,氣喘籲籲。


    “你不是明知故問嗎?”顧家韋艱難地迴頭,看著自己的叔父,“反正再過兩年,她陳思婉嫁給嶽成,醫館不還是我們的……”


    “不可能。”顧鑫大喝著打斷他的話,漲紅了臉,顯得激動不已,“我告訴你,這輩子,除非我死了,否則那個姓陳的大小姐永遠別想進入我們顧家,還有你,從今以後,如果讓我發現你和那個姓陳的再有什麽來往,我馬上就打斷你的腿……”


    “憑什麽?”


    “想知道憑什麽,我現在就告訴你,憑什麽……”說著這話,顧鑫再度舉起木棒,重重地砸在了他的身上。


    “啊……”顧家韋慘叫一聲,頭一歪,躺在地上,閉上了眼睛。


    “你居然敢裝死,你給我起來,你給我起來,聽見沒有?否則的話,我真的可以把你打死……”顧鑫威脅他說。見他趴在地上一動也不動,立刻氣血上湧,舉起木棒,還要打人。就在這時,顧明琴急忙出手,攔住了他—


    “叔公,別打了,二叔已經暈過去了,再打下去,會出人命的。”說著,慢慢地俯下身來,蹲在他身邊。


    顧鑫聽她這麽一說,急忙把手裏的木棒放了下來,湊上去,仔細觀察著地上的男子,緊握雙拳,克製著內心的緊張。想親自彎下腰,去看看情況,卻礙於身份,到底作罷了。隻是在顧明琴抬起頭來時,急切地問了一句:“情況怎麽樣?”


    “隻不過暈過去了,不礙事的。”顧明琴說著,慢慢地從地上站起,拍了拍手。


    聽她此話,顧鑫也就放了心,看著那顧家韋,長歎一口氣,恨鐵不成鋼一般地說道:“一天到晚什麽也不做,就知道留戀花街柳巷,輕信他人,現在被別人賣了還不知道。”


    “不管怎麽說,二叔現在受了重傷,估摸著很長一段時間,隻能待在家裏,躺在床上。恐怕掀不起大風大浪了。”


    聽見一個悠悠的聲音,顧鑫愣了一下,不由地迴過頭去,剛好,顧明琴也看著自己,平靜的麵容讓他一時看不透這個女孩在想什麽。沒來由地打了個寒戰,迅速迴過神來,輕咳一聲,叮囑道:“來人啊,把這個顧家韋給我送迴家,讓他們好好照顧著。”眼看著那些人把顧家韋抬上馬車,轉眼離開,顧鑫搖著頭,輕輕地歎了口氣。


    “叔公,我們迴去吧,時間不早了,讓他們收拾收拾,明天早上再過來看。”顧明琴溫言勸道。


    顧鑫輕輕點頭,又咳了幾聲,便由著顧明琴攙扶著,抬腿離開。


    “叔公,你等我一下。”忽然想起什麽,顧明琴放開了老人,走到了那個剛才告發顧家韋的年輕人麵前,打量了他一番,“你叫什麽名字?”


    “小的在家裏排行老六,父母不認識字,平日裏就叫我小六子。”麵對著顧明琴,年輕人似乎有點緊張,哆哆嗦嗦地把話說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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