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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秀婉一邊翻著藥,一邊忙忙的催促著白鷺和飛鷗去打來熱水替蘇如繪清洗傷處,蘇如繪側坐在窗下的貴妃榻上,疲憊的揉著額角,浮水小心的用剪子把她沾了血漬的裙裾剪開,頓時倒抽一口冷氣:“秀婉姐姐,你看小姐的傷!”


    “怎麽了?”蘇如繪探頭就要去看,卻被浮水張著袖子攔住了,隻見秀婉轉過頭來看了一眼,頓時色變:“小姐你是摔到哪兒去了?這……竟然弄成了這個樣子!”


    甘然將她送到下麵桃林裏,蘇如繪自己走進殿來,隻說在路上不小心摔了一交,被路邊荊棘劃傷了腿,便給秀婉一路攙扶和埋怨了進來,秀婉不知道她是被人送迴來的,想著既然有力氣自己走這麽遠的路,傷勢該不重才對,所以口中說了蘇如繪幾句,倒沒放在心上。


    哪知看到的卻是一片血肉模糊,秀婉自是又驚又怒,一迭聲的追問著,拿著一瓶傷藥差點就這麽倒下去,這時候白鷺和飛鷗才打著滿盆清水,拿了幹淨的帕子進來,看到蘇如繪的小腿上足有兩寸見方的傷口,也紛紛變色。


    蘇氏這些人,出身不凡,從小被養在太後膝下,金尊玉貴的,哪一個不是養得一身嬌嫩肌膚,而且當時受傷根本就是猝不及防,接下來又耽擱了時候,血漬模糊,看起來格外可怖。


    白鷺小心的上前想替她清洗一下傷口,剛剛掬起一捧水澆下,被秀婉和浮水勸著不去看自己傷勢的蘇如繪頓時倒抽一口冷氣!


    “輕一點兒!”秀婉心疼的叱道,白鷺頓時不敢動了,秀婉忙要親自來,蘇如繪忍痛道:“替我拿塊幹淨的帕子來咬了!”


    浮水忙從飛鷗手裏接了一塊帕子疊好給她,蘇如繪咬住,示意秀婉動手,這一番清洗傷口、上藥、包紮,隻痛得蘇如繪額角掛滿了冷汗,連晚膳都忘記了,還是秀婉打發白鷺去稟告德泰殿,說蘇如繪迴來時摔傷。


    於是不多久袖雅姑姑就帶了些藥材來探望,看到蘇如繪臉色發白的靠在榻上,玉堂殿裏飄著一股藥香,袖雅忍不住驚訝道:“早上還好好的,怎麽從蘭秋宮迴來就出了事?”


    “剛才在蘭秋宮看到了進宮給太後、皇後娘娘請安的劉九小姐去探望修儀娘娘。”蘇如繪強打精神和她說道,“聽說劉九小姐蒙了太後恩典,今兒陪修儀娘娘住一晚,明兒就要出宮,我想著,既然是師傅的侄女,理當送些東西去,所以出來後,就打發秀婉快些迴來準備,免得誤了宮門下鑰,秀婉先走後,我獨自走著,哪知走到了一條僻靜的路上時,不小心摔了一交,本倒沒什麽,偏偏那路邊樹叢裏麵生了一片荊棘,倒把我腿上劃到了!”


    蘇如繪歎道:“剛才我也是被傷藥痛得七上八下,竟差點忘記了去伺候太後晚膳,原本想另外尋個借口的,怕讓太後費心,但想著又不能不和太後說實話,哪知還是勞動姑姑跑了這麽一趟!”


    “蘇小姐這說的是什麽話。”袖雅責備道,“幾位都不是尋常千金小姐,女兒家的身子是最最嬌貴的,小姐也是個傻的,受了傷竟還要自己迴來,怎麽不在路邊叫幾個宮人迴來稟告,好讓軟轎去接您?今兒天晚了,太後說,明天一早就宣太醫來替小姐看呢!”


    “這可真是讓我無地自容了!”蘇如繪眼圈兒一紅,“是我自己不小心,卻要太後替我操心,這……”


    “小姐這些年養在太後身邊,太後向來都是拿著幾位當成了親親孫女兒看待的。”袖雅笑眯眯的拍了拍她的手,“不是奴婢說小姐,隻是小姐性.子謹慎,其實是很不必的,譬如說去蘭秋宮裏學琴,做什麽隻帶一個宮女,若是帶了兩個,說不定就沒這迴事!”


    蘇如繪頓時凜然,口中道:“我隻想著去蘭秋宮是隨修儀學琴的,若是帶多了人,沒得打擾了修儀和幾位娘娘,娘娘們都是心善仁和的,必定不忍心為此來說我,可是我自己心裏也是過意不去。”


    袖雅又安慰了幾句,問過秀婉等人用了什麽藥,也和秀婉一樣,認為蘇如繪既然能夠走迴玉堂殿,那便不該有什麽問題,關心了一番便迴德泰殿去與太後複命了。


    袖雅走了,蘇如繪再不掩飾自己的疲憊,也不顧秀婉欲言又止,想要私下問一問她受傷經過,揮退眾人,疲憊睡去。


    第二天一早被秀婉搖醒,卻是太後遣了太醫院一位擅長外傷和骨科的太醫來替蘇如繪診治。


    這位太醫複姓淳於,年紀不過四十餘歲,麵目很是嚴肅,隔著帳子替蘇如繪請完脈,臉色就開始不好看起來。


    秀婉見狀,忙給白鷺使個眼色,叫她進帳子去安撫蘇如繪,自己請了淳於太醫出來,奉上好茶,這才小心翼翼的請教:“淳於太醫,蘇小姐這傷……”


    “傷本來是沒什麽大礙的,隻是小姐受了傷後沒有立刻就醫,反而有所拖延,如今又是入寒的時候,自然要麻煩許多。”淳於太醫哼了一聲,有些不滿的說道,“請恕在下說一句,蘇小姐如今才二七年華,想必是自恃年少,縱然有什麽虧損,也能夠養得迴去!隻是這般再來幾迴,難保不定折損了元氣,到那時候,嘿嘿……”


    秀婉本來看他的臉色,隻當蘇如繪有什麽不好,這會才聽出他的意思,倒是鬆了口氣,也顧不得他話裏話外教訓的意思,忙連聲謝了,又請淳於太醫快快開出藥方來好去煎藥。


    淳於太醫冷哼一聲,筆走龍蛇,開了一帖方子,冷笑著走了。


    飛鷗在旁看到這個模樣,等人走後,忍不住小聲道:“這位太醫第一次見,好大的脾氣!”


    “唉,我倒情願剛才那些話直接對著小姐去說。”秀婉吹幹藥方上的墨汁,有些恨恨道,“昨兒袖雅姑姑說的對,小姐做什麽不好找個人送她迴來,偏生要自己走,你看,太醫一開就是半個月的藥!必定是因為自己忍著傷走迴來導致傷勢加重的緣故!”


    蘇如繪一看藥方上寫著連服半月,頓時色變:“不過是些皮肉傷,怎麽要吃這許久的藥!”


    秀婉幾人對望了一眼,彼此早就通好了聲氣,異口同聲道:“小姐,淳於太醫說了,小姐雖然是外傷,可因為耽誤的緣故,須好生調養一番,免得留下後患!”


    蘇如繪不肯相信:“不過被荊棘劃傷,這有什麽可調養的?還後患……我又不是腿斷了!這個淳於太醫不大靠譜,迴頭另請一位來。”


    “小姐,這位淳於太醫是一早袖雅姑姑領了太後的口諭親自去請來的,您這會要換太醫……”秀婉忙瞪了她一眼。


    蘇如繪醒悟過來,卻還是不甘心喝藥,抿嘴道:“你隻管把他開的外敷的藥取來,其他那些不要理會了。”


    “這可不成。”秀婉正色說道,“如今已經是十月,臨近年底,幾個大節都已不遠,這會可是關鍵的時候,萬萬不能出差錯!小姐可別任性了!”


    蘇如繪傷著腿,本就精神不大好,聞言惱的翻個身不理會她了,秀婉也不計較,徑自親去熬藥。


    蘇如繪受了傷,周意兒和丹朱郡主自然要來探望。


    “這可是怎麽說的?宮道這般的整齊,你竟也能摔的讓太後一大早去傳太醫?”周意兒問清楚了蘇如繪傷勢不重,放下了心,頓時譏誚起來,“莫不是在蘭秋宮裏得了修儀娘娘賜的酒麽?”


    丹朱郡主聽了,也不由抿了抿嘴角,見蘇如繪一臉怏怏,好心的忍住了,隻道:“大約天色已暮,如繪姐姐看差了路吧?”


    “丹朱你不要盡替她說話。”周意兒冷笑道,“滿宮裏的奴才,咱們好歹是太後身邊人,她叫一個替她提燈引路又怎的?居然還要自己爬起來一瘸一拐的迴宮!知道的說蘇家四小姐摔得慘了,沒臉見人,所以才不叫奴才扶的,不知道的,隻當是太後虧待了你!有你這麽沒腦子的麽!”


    周意兒這話罵得蘇如繪怔了怔,丹朱也露出驚訝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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