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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哼!”懷真前腳剛剛出了殿門,蘇如繪就拿起桌上一個茶碗狠狠砸到了地上,哐啷啷的聲音卻讓秀婉頓時迴了魂:“小姐……”


    蘇如繪抬起頭來看了看殿頂,她雖然膽子大,不避諱鬼神之語,但聽人當麵說自己頭頂曾經吊過一個死人,還是一位太妃,到底是件晦氣事。最重要的是這麽一個住處還是太後挑選的,想到嘉懿太後的手段蘇如繪現在就是一陣陣的頭皮發麻,也不知道她這是個什麽意思?


    過了半天蘇如繪才無精打采道:“住的地方收拾出來了嗎?昨兒沒睡好,我且去補一補。”


    秀婉奇怪她現在還能睡的著:“易公公說小姐昨兒晚上就會搬過來,因此奴婢早就打掃好了,隻是小姐,太後為什麽忽然把咱們放出來?難道武德侯……”


    蘇如繪也是一陣頭疼,太後和長泰布了那麽多年的局一朝發作,怎麽可能就這麽輕描淡寫的放過自己?難道真的是蘇萬海代自己認了罪?以蘇如繪對自己父親的了解,武德侯絕對不是這麽沒腦子的人,再說從顧賢妃“昏迷”到現在才幾天,就算長泰當庭發雷霆之怒,蘇萬海也不可能這麽快就頂不住。


    不過眼前自身難保,更別說打探朝堂之事了。蘇如繪凝眉半晌毫無頭緒,幹脆不去想了:“先拿一些點心來墊一墊,從昨晚到現在我可還什麽都沒吃。”


    昨天傍晚秀婉本來就是要去替她取晚膳半路被易思賢派走的,後來因為搜出了嘉木宮食盒的緣故,蘇如繪先被帶到幽竹閣外複命,接著又被送進未央宮,在未央宮的時候安冬其實也問過她可要進些夜宵,不過蘇如繪連甘然送去的東西都不敢吃又怎麽敢在未央宮進食?所以推辭掉了。


    算起來這一夜半天卻是什麽都沒進,也是心裏有事才撐到現在,若不然早就該頭暈眼花。


    秀婉聞言去端了一碗溫熱的粥來:“這地方倒是有個好處,後麵有間單獨的廚房,奴婢順手收拾了出來,早先鹿鳴台的東西包括剩下的一些碧梗米都送了過來,奴婢恰好熬了一份粥。”


    “是麽?有小廚房?也不曉得太後是讓我們自己做還是讓人送膳來。”蘇如繪當然是希望能夠自己做飯,秀婉也希望如此,顧賢妃的事教訓太深了,既然有人能夠把憂來鶴放到青雀做的點心裏去害蘇如繪,誰曉得會不會放到給她們吃的膳食裏?自己做的雖然材料也可以做手腳,但新鮮的瓜果菜肴到底容易分辨些。服侍著蘇如繪喝了兩小碗粥,蘇如繪疲乏之意越發湧了上來,也不管這座偏殿曾經吊死過太妃,進了後麵寢殿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這一覺睡得十分不安穩,蘇如繪醒來時已經是半夜,卻覺得四肢百骸之中沉甸甸的沒有力氣,喉嚨也幹得灼人,她下意識的喚秀婉,誰知聲音低微沙啞,半天才驚動秀婉隻穿中衣點了燈來看,見蘇如繪半躺在枕上,雙頰赤紅如火,秀婉就吃了一驚,伸手一探頓時變色道:“小姐您發燒了!”


    蘇如繪也知道自己是病了,她自小身體就好,難得生一迴病,隻是每次一旦病倒必定來勢洶洶,甚至病中神智混沌模糊,十分嚇人,一病往往纏綿十餘天才得好。如今恰好被禁足,恐怕好得那就更慢了。想到這裏她掙紮著對秀婉道:“你去倒些水來。”


    秀婉忙不迭的答應了,將燈放在她身旁出去,不多時擎了另一盞燈端著一個銀碗來。


    碗裏的水溫正適合,略帶一絲清甜,卻是秀婉心細,擔心病中口舌發苦,另外兌了一勺蜂蜜。蘇如繪有氣無力的就著她手喝完,閉了閉眼示意秀婉退下。


    “小姐先躺著,奴婢這就去殿外稟告當值的公公。”秀婉輕輕扶著她躺好,叮囑了一句,匆忙去穿好衣裳奔出殿外,玉堂殿外看守的侍衛自有地方輪值,那四個內監卻是專門為了監視與傳話而派來的,因此就在玉堂殿殿門旁的廂房中住著。


    秀婉打開殿門在這深夜的寂靜裏立刻被他們察覺了,待門被拍響,四人更覺得出了事,忙不迭的披上外衣,見到她臉色慌張的,這四個內監中間一個姓蔡的內監便喝道:“太後有旨……”


    “我家小姐病了!”秀婉知道他要說的是太後旨意吩咐不許她們主仆離開玉堂殿,不過這會雖然出了殿門但還在玉堂殿的範圍內,因此秀婉急忙把蘇如繪的大概情況說了一遍,央他們去稟告太後請太醫。


    那四個內監聽她這麽說卻暗中都舒了口氣,原本還以為那位門閥貴女受不得委屈學了早先那位太妃,卻沒想到是生病,嗯?病?這四人都是宮裏積年的人精,一骨碌想到的東西可就多了去了。因此秀婉心急如焚的模樣落在他們眼裏反而一點都不急了,秀婉看他們這模樣心裏一沉,卻聽那蔡內監笑著道:“蘇小姐晌午被太後身邊的宮女同懷真郡主送來時還好好的,怎麽入夜這會就病了?”言語之間卻是不信。


    秀婉急道:“公公若不信不妨……”話說到一半她卻猛然醒悟過來,內監雖然是閹人,但別說蘇如繪這等未出閣的少女,就是後妃們也斷然沒有讓內監進入內室的道理,難不成為了向這個閹人證明蘇如繪確實真病就要讓他們登堂入室進入內殿不成?到那時候怕反而給蘇如繪惹來大麻煩,想到這裏秀婉頓時禁了聲,她這一頓落在那四個內監眼裏自然是另有解釋,彼此交換一個眼色笑著道:“姑娘,蘇小姐禁足之地從除華宮改到了玉堂殿已經是太後的恩典了,又何必再折騰呢,是吧?”


    卻是懷疑蘇如繪與秀婉詐病,秀婉又氣又急,正要繼續說下去,那蔡內監卻不耐煩了,伸手把她推了出去用力甩上門,嘴裏念叨著道:“太後已經給了這麽大的恩典卻還要來得寸進尺,還是侯爵嫡女、門閥千金呢,怎麽就不能知道一點兒分寸,也別這麽大半夜的攪擾得咱們不得安生!”


    秀婉捶了半天門裏麵卻幹脆響起了鼾聲,隻得壓著一肚子怒火與委屈迴到殿中。


    她再進內殿時發現蘇如繪又昏睡了過去,枕邊燈火映得她雙頰如霞,看起來倒是有一種迥然與平時的豔麗,若不是她唿吸之間氣息灼人,竟半點都不似生病。


    秀婉這會可是體會到了之前在鹿鳴台時蘇如繪的心情,隻不過蘇如繪那個時候是單純出於主仆之情為她擔心,秀婉這份擔心裏還要加上忐忑,對門口那四個內監恨得咬牙切齒。


    其實那四個內監若知道蘇如繪真的是生病那是萬萬不敢耽擱的,青州蘇氏的嫡女雖然名義上比不上皇室公主但安排起來卻比公主還要費心,畢竟公主是皇家人,皇家怎麽安排外臣也不能說什麽,門閥嫡女卻是一個不好就會引起門閥離心,這對於如今還謀劃著收拾秋狄的皇室來說顯然是不願意看到的。


    太後派來的這四個內監除了監視蘇如繪不許與外人接觸外還有一個任務就是看好了蘇氏別讓她想不開,因此才會派這四個正當壯年的內監守著,若有什麽不好搶救也利落。卻沒想到蘇如繪這一病,因著內監不方便入內室的緣故,耽誤了稟告太後的時間。


    等到天明時分,秀婉替蘇如繪擰了幾迴帕子還是不見熱退下,心一橫,替她穿戴好了衣裙,再次奔到殿外廂房拍門,叫了那姓蔡的內監進去看。那蔡內監見她言之鑿鑿也有點慌了,拉上同伴一起進了殿,他們不敢真的靠近蘇如繪,隔著一重紗幔見裏麵果然躺著蘇氏一動不動,這才著了忙,趕緊衝出殿去稟告太後。


    等太後傳了一位姓薑的太醫來時,蘇如繪神智已模糊不清,那薑太醫一搭脈臉色就很不好看,嚇得秀婉當即眼淚就掉了下來,那四個內監在旁麵如土色,撲通撲通幾聲就跪了下來,仿佛看到了武德侯及青州蘇氏的怒火洶湧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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