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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小姐有所不知,我家小姐在胎中時,因夫人誤食了涼物,致使小姐寒毒積身,體虛多病,因之皇後娘娘才時常接小姐入宮調養,不久前,太醫院院正找了一個方子,說或可根治,但是藥引裏卻要一味白玉金參,可是宮裏雖然有這東西,卻是專供太後、陛下所用,數量有限。”那張嬤嬤接過錦盒,歡喜得似乎皺紋都少了許多,滔滔不絕的告訴蘇如繪,“我家主人與夫人已經派人尋了好久,可是最多也不過找到一株銀參,眼看小姐這病拖著……老奴替主人、夫人和小姐,叩謝小姐大恩了!”


    說著張嬤嬤撲通一聲跪下,竟是認真對蘇如繪叩起首來,蘇如繪趕緊令秀婉上前攙扶,她也沒想到這株白玉金參竟正好解了周棄病的麻煩,便笑著道:“既然是正得用的東西,嬤嬤還在這裏謝我做什麽?快快去配齊了其他的藥材,替你們小姐去煎藥是正經。”


    張嬤嬤感激道:“是是,蘇小姐提醒奴婢了,奴婢真是歡喜壞了,還請小姐在這裏陪我家小姐暫坐,奴婢先叫幾個小宮女來伺候著,這就去配藥!”


    秀婉見她這般恭敬,又見周棄病蒼白病弱依著床頭的模樣,便抿嘴笑道:“你們隻管去替周小姐忙罷,這裏我來伺候就行。”


    那張嬤嬤卻轉過身來又對她行了個禮,誠心誠意的道歉。秀婉知道她是周棄病身邊的得力嬤嬤,又見蘇如繪都不甚計較,也連忙還禮。


    蘇如繪見周棄病看到那株白玉金參後似乎精神也好了許多,竟連咳嗽都逐漸平息下來,於是嗔道:“棄病這可是太跟我見外了,這株白玉金參到我母親手裏也有段時間,你若是早點告訴我你缺了這參入藥,難道我不會早點讓母親直接送去你家麽?生生拖了這麽久!”


    周棄病和蘇如繪因是在春生殿時的交情,彼此之間倒是頗有幾許真情,說話一向隨意,聽了便露出個笑容來道:“是是……可這參如此金貴,我卻是拿周家和青州蘇比,以為你們也斷然沒有了。”


    “聽母親說也是偶然得到的。”蘇如繪伸指一點周棄病眉心,笑道,“昨兒母親帶進宮來,我就想到了你,卻是你自己運氣好。”


    “我運氣好,也是遇見你後才有的。”周棄病眼波一轉,嘻嘻笑道,“可見如繪你是我命裏的福星!”


    兩人說說笑笑間,就聽外麵一迭聲的人喊道:“恭迎皇後娘娘!”


    竟是周皇後來了。


    蘇如繪知道皇後可能是被白玉金參之事驚動,臨時從錦雲宮迴來的,她心裏微微驚訝,看來周皇後對周棄病這個侄女當真是不一樣,竟然一聽說有了藥引就親自來看,連景妃那邊都丟下了。


    “臣女……”周皇後足下生風的走了進來,蘇如繪剛剛欠下身去說了兩個字,皇後就將手一抬肅然道,“免!”


    蘇如繪起身,就見周皇後身後隻跟了兩個姑姑,甚至鬢發都有些散亂,竟是走路急了。周皇後先看了周棄病的臉色,又問了幾句,見她臉上笑意深含,顯然是知道自己可能恢複如常人的欣喜怎麽也抑製不住,心裏也十分歡喜。


    “本宮知道棄病的病可以根治,一時心急,如繪不會被嚇到了吧?”周皇後笑吟吟的轉過頭來,溫和的看向正垂頭斂目站在那裏的蘇如繪道。


    “姑母……”蘇如繪還沒迴話,周棄病卻拉住周皇後的袖子撒嬌道,“如繪竟把這麽貴重的東西給了我,我這裏可沒什麽好還報的,姑母您可要替我好好謝謝她!”


    蘇如繪暗道這周棄病果然是受皇後寵愛,當著自己麵就喊起了姑母而非皇後。不過轉念一想,這也是周棄病表示沒把自己當外人,不覺嘴角微露笑意。


    “白玉金參那麽珍貴的東西,本宮還真一時找不出來什麽差不多的還報的。”周皇後聞言,便含了十分的笑,故作思索後,道,“要不這樣,安秋和安春,你們一會帶著如繪去庫房,讓她自己挑?”


    “皇後娘娘這是哪裏的話?當初臣女遷居春生殿,棄病常常去探望臣女,若說還報,臣女今兒就是來還報的。”蘇如繪笑道,“卻哪裏還能要皇後的東西?”


    周皇後心情極好,道:“你這卻也說錯了,棄病去探望你,這是你們女孩子之間的交情,可你送的這株白玉金參,卻要救我侄女兒一命的,本宮豈能不替侄女好好酬謝於你?本宮這裏還隻是個過場,棄病的父母若是知道,該親自去蘇府謝過才是。”


    蘇如繪慌忙推辭道:“皇後娘娘既然說了這是我與棄病的交情,又怎麽提酬謝二字?再說此參是家母無意中得到,臣女反正也用不上,本意是給棄病補一補身子,隻是湊巧棄病正缺此藥罷了。此物非臣女所需而贈出,哪裏能夠當什麽謝字?”


    周皇後聞言笑著對躺在床上的周棄病道:“這可怎麽好?如繪一口咬定是和你的交情,竟是巴巴的把我們長輩落在一旁了,不如還是等你身體好了,自己想法子迴報她吧。”


    蘇如繪正要說不敢,便見周棄病略一思索,甜甜笑道:“棄病明白了。”


    周皇後複問起蘇如繪在鹿鳴台住的可好,又叮囑若有什麽不便之處可以來向自己說,雖然鹿鳴台在仁壽宮,但她也是能照拂一二的。蘇如繪自然是惶恐著謝過,她也沒想到自己送株白玉金參竟引起這麽大的反應,周皇後顯然是記住了自己的這個人情,才會說讓周棄病慢慢還的話。


    如此一個多時辰後,一個朱袍老者被引了進來,後麵赫然跟著張嬤嬤,小心翼翼、無比珍視的捧著一碗藥汁。


    “餘院正。”周皇後見到那朱袍老者,點了點頭,不等對方行禮就道了個免字道,“你先來替棄病切個脈。”


    “臣領懿旨。”院正餘太奇是太醫院的老人了,差不多是長泰初登基時就在太醫院供職,醫術高明,極得太後倚重,平素裏也隻有太後、皇帝與皇後才能讓他診斷,其他的宮妃,除非是這三位親自開口指定,否則是沒資格請動他的,皇後居然請他前來,顯然進一步證明了對周棄病的重視。


    因周棄病年紀還小,也不是宮妃,餘太奇卻已年過六旬,因此也沒什麽講究,便拿了個錫奴來,墊了張狐皮捂熱,再請周棄病伸出手,免得冷到了。餘太奇伸出枯瘦的兩指搭上,片刻後,點頭道:“小姐的病情與上迴差不多,此藥可用。”


    這話聽的蘇如繪雲裏霧裏,正想問那方子難道不是這位院正開的?但太醫院一直都隻有餘太奇一個院正啊。


    這邊張嬤嬤也鬆了口氣,親自向皇後告了個罪,坐到床邊一勺一勺的喂著周棄病。


    周皇後對餘太奇道:“院正開了這個方子後,家兄與家嫂都是心急如焚,可巧昨天鄭野郡夫人入覲,帶了一株白玉金參給陪侍太後的蘇小姐,蘇小姐慷慨相贈,棄病身邊的張嬤嬤也是高興壞了,竟沒問過院正就先煎起了藥,幸虧安春看到問了一句,才令人去錦雲宮告訴哀家。哀家想著,上迴診脈已經是三個多月前的事了,這三個月裏一直喝著藥,也許方子也要略作調整才好,因此才勞動了院正這一趟!”


    蘇如繪這才恍然,便聽餘太奇道:“無妨,周小姐這病乃是胎裏帶出來的,這段時間吃的藥也隻是抑製而已,臣說句實話,上迴那方子是對病根毫無用處的。這以白玉金參為藥引的藥才是真正的根治,自是不須診斷就可直接服下。皇後請放心,以老臣所見,小姐按方連服,隻要將那株白玉金參完全用完,便可無恙。”


    “多謝院正!這段時間,卻是麻煩了院正。”周皇後溫和的笑了笑,對身後安秋道,“桂月閣的峨蕊與敬雪呢?都取了來給院正。”說著對餘太奇道,“知道院正不愛俗物,這峨蕊和敬雪,卻是太後那裏賞賜下來的特例,據說是貢品裏的珍品,院正正好帶些迴去嚐嚐!”


    “太後賞賜娘娘的,臣怎麽敢用?”餘太奇拈須笑著,推辭之意卻不強,顯然他是真的喜歡喝茶,因此隻是有些猶豫。周皇後哪裏還不知道,待安秋取來兩罐茶葉,餘太奇也隻是略作推辭就收了下去。


    這會兒工夫,周棄病已經喝完藥,便露出困倦之色,道是想睡了。


    餘太奇點頭道:“這是藥性開始發作,但讓周小姐睡下,之後每隔幾個時辰會醒來一次,照樣熬了藥喝下去,臣要提醒小姐身邊的嬤嬤,這段時間一直到停藥,最好向皇後娘娘領一些燕窩,單做燕窩小粥,菜也盡量挑清淡不易積食的,因為小姐在喝這藥中會十分的嗜睡。”


    “多謝院正提點,奴婢記下了,敢問院正,我家小姐還有其他要注意的地方嗎?”張嬤嬤示意一旁的小宮女收下去藥碗托盤,恭恭敬敬的問道。


    餘太奇搖了搖頭,周皇後見周棄病果然是十分困了,便輕聲讓張嬤嬤服侍她更衣入睡,示意其他人離開。餘太奇自是揣了那兩罐好茶喜孜孜的告退,蘇如繪卻被周皇後帶到了長樂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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