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我做什麽?”


    漫天大雨裏,一身紅衣的身影張嘴卻是男聲。


    名叫南宮桀的男人看著一身紅嫁衣,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殺手繡花鬼,淡淡疑惑道:“曹阿醜,繡花鬼,你到底誰是誰啊?”


    “曹阿醜死了,活著的是繡花鬼。”曹阿醜的聲音有些憔悴,抬頭看了眼有著龍王之稱的男人,一條條蛇出現在李府大門之上,路邊的樹上也有赤紅的蛇出現,似乎是來覲見他們的王。


    “死了?你甘心嗎?你曹家似乎也沒聽說做了什麽如何傷天害理的事情吧?你們曹家為這個帝國可是付出了太多了啊,天下文武狀元盡歸京城曹氏,這是何等的讚美啊,背後又藏著你們為這個國家付出的多少血汗啊?”


    看著作女子裝扮,臉色陰沉的曹阿醜,南宮桀繼續激怒道:“你們曹家造反了?要是沒有的話,怎麽說也不至於將你們滿門抄斬吧?如今帝國分崩離析之際,你就不想報仇嗎?”


    “閉嘴。”


    有著繡花鬼之稱的男人看了眼外號龍王的男人後走向了東方,二者認識真的很多年了。


    南宮桀看著曹阿醜的背影,淡淡道:“幾年不見,我試試你。”


    大雨裏街道上什麽都沒有,隻有一身紅衣的嫁娘站住身,不等身後的人先出手便迴身一拳。


    龍王輕鬆接下,腳下猛地用力撞到曹阿醜身前,曹阿醜無力阻擋這一撞,向後倒去的時候腳在南宮桀的下巴上點了一下,南宮桀的下巴肉眼可見的往後塌陷。


    好在南宮桀也不是什麽江湖新人,向後仰去以卸掉這個力,分開的兩人猶如約好,再次暴躁的往一起衝擊,頓時拳腳漩起氣流將周邊幾步內的雨水排空,二人什麽兵器都沒有用,隻有手腳。


    速度,極致的速度;你一拳我一拳,你一掌我一掌,龍王內力凝成的虛蛇猶如一隻真正的異獸纏繞著繡花鬼曹阿醜,曹阿醜手掌如刃,內力匯聚表麵之後猶如長刀,四處揮砍。


    這是龍王與惡鬼的一戰。


    曹阿醜身體猶如碎裂的零件所拚湊,總是以各種詭異的形態出現在龍王的身邊,天色昏暗,雨也就朦朧了起來,輕薄的夜色裏,紅衣的惡鬼與黑衣的龍王拚了命的廝殺。


    南宮桀伸手一揮,無數垂落的雨水匯成巨蛇將曹阿醜死死的絞在中間,此時依舊是女子模樣的曹阿醜也不慌忙,雙手捏了一個訣,猛地對著巨蛇身體最為薄弱的七寸之地一拳砸出。


    南宮桀此絕招乃是模仿群蛇而造出來的,自然也難逃七寸的命脈,長長的蛇軀在操控的時候自然會有不好掌握的地方,短短的時間裏就被曹阿醜找了出來。


    一拳之下,雨水所凝的巨蛇頓時解體,曹阿醜再次一拳,漂浮在空中的雨滴化作細針,猶如被水神操控般往著南宮桀壓去。


    南宮桀一掌前推,接下這漫天的細針之後猛地退了許多步,捂著心口笑道:“好好好,我認輸,你還是這樣子,稍稍比試比試就會打出真火。”


    陌生女子模樣的曹阿醜停了手,看著雨裏的那個黑衣男人,淡淡道:“有事情你就說,沒事你就滾,少來挑撥離間。”


    南宮桀笑嗬嗬的,若是讓禦獸神宗其他人見到了必然會不相信自己的眼睛,男人笑道:“你曹家還顯赫的時候我們就認識了,你曹靈州怎麽這般想我呢?難道我會害你嗎?你忘了我們一起偷看過的李寡婦洗澡了嗎?你忘了我們一起喝過的那些酒,一起吃過的那些肉了嗎?”


    繡花鬼頓時愣在了當場,那時年少,錦衣依斜橋。


    “你看,想起來了吧,當年我們可是最好的朋友了,後來我迴了丹疆,等知道你曹家的事情之後還帶了人來救你們,想著曹家人我能救幾個就救幾個的,可是我沒想到你們曹家被處理的那麽快,我人來了,卻隻得到了你們曹家已經滿門抄斬的結果。”


    一身嫁衣的男人突的撤去了渾身的內力,雨水頓時猶如傾盆般砸在他的臉上,男人沒有閉眼,就那麽讓雨水砸進眼眶中後從眼角溜走。


    南宮桀依舊見著曹阿醜撤去了護體內力,覺得自己這樣擋著雨似乎不夠兄弟,於是也撤去了渾身的淡淡白色內力,任由暴躁的雨水砸在身上,看著一身紅衣的曹阿醜,口中道:


    “你知道我後來在江湖和你重逢的時候多開心嗎?當時我不能認你,但是我知道你沒死之後真的是開心的笑了大半天,宗門內許多人都覺得我瘋了,卻確實是瘋了,開心的瘋了;年少時我在這京城住了那些年,卻隻交了你一個朋友,唯一看得上眼的就是你和白大公子了,其他人我一個都瞧不上。”


    天色昏暗,雨勢逾急,見到一身紅衣的好兄弟不說話,南宮桀自言自語道:“當年的白度峨可真的是驚豔到天地失色啊,他酒後寫下的那首《霓裳》我來來迴迴的讀了一夜,我怎麽都想不到世上怎麽會有這麽完美的人,文武雙全,麵如神靈般俊美。”


    “這些年來我行走江湖見過一個又一個被稱為才俊且以才俊自稱的年輕人,可是比起白大公子他們算什麽才俊?他們若是才子,那我們的白大公子就是走下凡塵的神靈,白大公子他若是普通人,那我等世間萬萬眾生與未開化的猴子有什麽區別?”


    “這種不知廉恥的人我殺了很多,他們怎麽配,他們怎麽配的上和白大公子公用這些形容詞?和大公子比較起來,他們與路邊那些狗糞有什麽區別?不知廉恥那就去死好了,那十年裏我殺到禦獸神宗方圓千裏之內無人敢稱才子。”


    曹阿醜突然轉頭,一身女子裝扮,雙目有些發紅的曹阿醜竟是有了些許女子的哀傷,譏笑道:“那又如何?他看不上你,你將他誇上天又能如何?”


    南宮桀麵露遺憾,張牙舞爪的在雨裏道:“是啊,他為何就瞧不上我呢?其實我也不差啊,為了和他做朋友,我苦讀詩書,為了和他做朋友,我拚了命的練功,但是他卻一句蠻子鄙陋就直接將我打入地獄,永世不得翻身;但是我卻不生氣,他是那皓月般的人,瞧不起我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猴子怎麽能因為人說他是猴子而生氣呢?”


    曹阿醜沒有說話,當年和白度峨做朋友真的是他那段時間乃至這幾十年裏最為驕傲的事情了,冠軍侯,他喜歡這個稱唿,代表著一個橫衝直撞,揚威天地間的男子模樣,他更喜歡戰場冠軍侯,庭前白玉郎這句童謠,那個人上了馬威名赫赫,下了馬溫文儒雅。


    許久之後一身紅嫁衣的曹阿醜輕聲道:“冠軍侯變成老尚書了,這些年你見過他嗎?”


    南宮桀搖了搖頭,一臉惱怒道:“我不愛聽別人叫他冠軍侯,人屠殺猴子隻會降低人的尊貴,我恨你們的皇帝讓他去戰場,怎麽能讓神靈雙手沾血呢?我愛叫他白大公子,這京城裏世無雙的公子。”


    見到曹阿醜並不迴話,素有龍王之稱的南宮桀似個怨婦般,“我哪裏敢去見他啊,我聽說了他病了,病的很重,幾乎死去,我當時就在想,是不是老天爺要帶他迴到神仙住的天宮裏去了。


    後來知道他沒死,活下來了,但是整個人都廢掉了,當時我又把那《霓裳》看了許多遍,我在想,他是不是很快就如他的詩裏寫的江天無窮遠呢,再後來我就知道他依舊在朝為官了,我不再敢去見他了,我怕看到的人不是我記憶中的身影。”


    雨聲在屋簷上匯聚後如柱般的往下落,砸在石板地上發出很大的聲響,曹阿醜不說話,南宮桀喃喃道:“我都三十來年沒見過他了,準確的說三十五年零三個月六天,我時常會想他,有時候獨自賞月的時候會想到他,有時候在一處處野獸密布的大山裏看到了什麽鬼斧神工的景色我都會想他,想著他要是能和我喝兩杯該多好。”


    南宮桀看著失魂落魄的曹阿醜,嘿嘿笑了笑,“當然,我也會想你。”


    “我不用你想。”


    “不用就不用,不得不說他說的也對啊,你們確實和我們不一樣,你們的詩真的很美。”渾身濕透,背著手走在大雨裏的男人突然背誦到:“王維《相思》,紅豆生南國,春來發幾枝。願君多采擷,此物最相思。”


    在大雨裏拍著手的南宮桀稱讚道:“不得不說這首詩太優美了,當年王右丞想必也是個溫柔如清風朗月的男子,他的這首詩寫得太好了,願君多采擷,此物最相思,我們那裏多的是紅豆,漫山遍野。”


    深深歎了口氣的曹阿醜對著南宮桀冷淡道:“找我什麽事?沒事我就走了。“


    “你看看你,穿了女人衣服怎的就變得如女人一般絕情了?”南宮桀一攤手,委屈道:“你的曹家你還沒有放下嗎?你應該放下了,你要是想報仇,那我舍命陪你,你若是不打算報仇,那就早點看開,餘生也能多些歡樂。”


    曹阿醜看了眼一臉奸笑,並不像是傳說裏的那個冷麵龍王的男人,就是他挑起了曹家的事,讓他在一遍的想起,於是冷冷道:“沒事你就滾。”


    南宮桀討好的跑到曹阿醜的身前,“好好好,別慌是呢個其,有事,有事,當然有事情,要不然我也不會來找你的對嗎?”


    大雨裏二人頗為怪異,若不是雨太大,夜色漸深,一定會有人從窗子裏伸出頭來看他們兩個神經病。


    站住了身的曹阿醜抬了下眼眸,“什麽事直接說。”


    “幫我易容,今晚孫岐廟和遼東王的戰爭我要參加。”南宮桀指了指自己的臉。


    曹阿醜有些怪異的看著南宮桀,他記憶力南宮桀和神劍宗以及遼東沒有半點糾葛,於是拒絕道:“你湊合什麽?而且易容沒必要。”


    “不時我湊合,是我要幫別人湊合。”南宮桀賤兮兮的,這些年他隻有在偶爾遇到曹阿醜的時候才會表現出這種狀態,這是少年的他在今天的軀體上再次說話。


    人長大了,遇到的事情就會變多,除非腦子出了問題,要不然誰也不會以少年的姿態活上一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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