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歌城外千裏之遙的青靈城中,一群一色服飾的少年正聚在一起嬉鬧,瘦瘦小小的少年黎雨拉了拉身邊的俊朗少年滿臉殷勤的笑道:“墓生,你姐姐今天來不來接你啊?”


    “關你屁事。”叫雲墓生的少年一臉倨傲,用鼻孔對著問他話的黎雨。


    似乎被這樣簡單粗暴的拒絕慣了,瘦小少年也不見惱怒,依舊嬉皮笑臉的,身邊的其他幾個少年也一一附和,一致討伐黎雨,等到黎雨摸著鼻子不做聲一臉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時候,眾人便七嘴八舌道:


    “這個小鯉魚實在是不像話,哪有這樣天天惦記著好友家女眷的?什麽德行?這還是我們學院的學子嗎?簡直就是一個無賴,難登大雅之堂。”


    “對了,墓生,我總感覺這個小鯉魚不是個好東西,估計從你嘴裏得不到消息不會善罷甘休,要不你告訴我你姐姐這兩天會去哪裏,我帶人保護她。”一個一臉深沉的少年抬起頭露出兩隻桃花眼,似乎對雲墓生姐姐的安危很是不放心。


    “你也死遠點,我不是說了嗎,她說這輩子除了我,這世間沒有男人能夠入得了她的眼。”雲墓生翹著頭,一臉臭屁的說到。


    “墓生,你姐姐雖然這麽說,但凡事總有意外,更何況你姐姐是沒見過我這麽優秀的人,要不然也不會說出這種話,要不你給我引薦一下,這不僅僅是給我一個機會,同樣也是你姐姐的機會,你說對不對。”趙宏達腆著臉,自吹自擂的誇讚自己的好。


    “切……”


    學院大多數學生都是富家子弟,從小就有單獨的夫子教習教他們讀書寫字,習武健體,等到大一些後就會去各大書院結交一些朋友,以後接手家族事物的時候有些人脈好辦事。


    一群人中黎雨,趙宏達,與金鼎發三人自小就認識,十五六歲的時候進入這清風書院讀書,清風書院裏多的是大家族的子弟,一個個二世祖在家張揚慣了,所以到了書院誰也不服誰,瘦瘦小小又有些騷氣的黎雨進學院第一天就被雲墓生打了一頓,原因很簡單。


    “看什麽看?”


    “看你怎麽了,長得賊眉鼠眼的還不許人圍觀啊?”


    被打後黎雨喊上了兄弟趙宏達和金鼎發迴來找場子,還沒開打的時候鬧鬧嚷嚷的聲音傳了很遠,引來不少好事之人,與雲墓生交好的蕭覓術聽到這邊有人要打架過來看熱鬧。


    當時雲墓生被三人堵著正考慮怎麽脫身呢,一見著好友的身影,逃跑的念頭頓時消失無蹤,拉著蕭覓術以及路過的韓迪府把黎雨三人堵在走廊上打的抱頭鼠竄,鬼哭狼嚎。


    六個人在一塊群鬥的動靜就更大了。


    很快,黎家的子弟來了,金家的人也到了,趙家,蕭家,韓家,這些都是多少年的名門望族了,族中人口一家比一家多,再加上各自的好友,還有什麽表哥表弟,姨哥姨弟的。


    甚至連平時看不對眼的,隻要其中一個人去幫了哪一邊,與他看不對眼的那個人毫不猶豫就去幫另一邊的人。


    一炷香的時間,這場爭鬥就席卷半個學院,教室內,走廊上,庭院中,到處都是打起來的學子,嚇得許多夫子直接上報了衙門,衙門的人到了隻見到整個書院都在打架,詢問了清風書院裏幾個正打的熱火朝天的學子後卻被告知他們也不知道為什麽打起來了。


    一群衙役隻覺得心裏苦,你們連為什麽都不知道都能打的這麽開心,心得有多大,卻不知這一個個都是嬌生慣養的公子哥,壓根就難以接受這書院死氣沉沉的環境,此時恨不得書院天天都這樣熱鬧,哪管什麽原因,壓根不怕事大。


    衙役有心去阻止,但四處看了看,庭院中打的滿臉興奮的那個是趙家的二公子,長廊上那個被一個青年一腳踹倒在地的是城主府的六公子……


    最後悲哀的發現,沒一個是他們能得罪的起的,壓根就不敢去拉架,生怕被當成拉偏架的,隻能把消息往上傳:“清風書院發生學子暴動,原因不明。”


    沒用多久,各大家族就有一些長輩到了,那些囂張的不可一世的少年見了族中長輩如同見了貓的老鼠,瞬間就跑沒了影。


    最後經過書院的教習夫子們對幾個跑得慢被抓住的學子一番審訊,抽絲剝繭,將雲墓生,黎雨,趙宏達等六個人從人堆裏找了出來。


    六個人被罰在六月的大太陽下蹲著馬步曬五個中午的太陽,別的學子午睡的時候,他們得去蹲馬步,曬了兩天之後,幾人就熟悉了,原本的矛盾也沒了,不是在一起控訴夫子的兇殘不仁義就是吹牛瞎聊,吹牛過程中發現性情相投,關係就這樣建立起來了。


    準確的說是雲墓生和趙宏達黎雨三個人臭味相投,誰家小姐漂亮啦;哪個老頭子剛娶的小妾真是妖嬈啦;哪個寡婦徐娘半老,風韻猶存啦……


    幾人聊得熱火朝天的時候,趙宏達和黎雨似乎一點也不記得這個和他們稱兄道弟的家夥之前打他們的時候下手那麽狠,六個人自那以後天天聚在一塊玩,並且黎雨對外號稱自己是清風六君子。


    “啪嗒,啪嗒……”


    眾人的嬉笑聲中穿著褐色蓑衣的中年男子手中握著一把傘,不緊不慢的推開清風書院厚重的大門,一步步踏著庭院中已經漫過腳背的雨水向幾人所處之地走來,衣衫下擺被雨濕透後往下滴著水。


    “黎雨,你家管家來接你了。”雲墓生用胳膊碰了碰正在大談特談到了鳳歌城後要如何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少年。


    中年男子先是對著一群少年笑笑,隨後轉頭對著黎雨開口道:“少爺,老爺和夫人讓我來接你,這場雨估計一時半會也停不下來,聽說可能要下到天亮,讓你早些迴去。”


    雲墓生幾人原本早就應該迴家了,書院每日傍晚時分就會散學,可是幾人文章沒寫好,被夫子罰抄,需要明日一早交給夫子,幾人又沒有迴家寫字的習慣,所以就打算在書院寫完了去四處溜一圈再迴家。


    因為書院的一部分學子要去參加靈淵帝國的國試,所以學子自今日起連續半個月不用上課,各自準備一下收拾收拾,隔日就要前往靈淵帝國的京城鳳歌城。


    雲墓生幾人不需要考功名,但都是年輕氣盛的少年,自然想要乘此機會去繁華的京城溜達一圈,所以即便不考試幾人也去。


    不曾想到夜幕降臨之時忽的下起了大雨,幾人文章寫完了出門一看,門前路上已經能夠養魚了,黎雨幾人上課都是帶著小書童的,小書童散了學後就迴去了,所以各自家裏人見著下雨肯定會算著時間來接他們。


    “我先迴去了啊。”瘦小的黎雨從人群中擠出來,一把接過黎管家手裏的傘,迴頭和幾人揮手告別。


    黎管家對著眾少年微微頷首後走進庭院,腳步在積水中再次踏過,濺起的水滴沾到蓑衣上,又順著蓑衣流到衣衫下擺處,最後重新滴落到積水中,重複簡單的一個小輪迴。


    “等等我,我和你一起。”趙宏達跑著跳進黎雨的傘裏,摟著黎雨肩膀頭也不迴的對著身後擺了擺手。


    兩人抱著一把傘跟在黎管家後麵,走到大門處趙宏達突然想起了什麽似的,轉過頭揮著手對著站在屋簷下的雲墓生一群人大喊:“別忘了把我們寫的文章放夫子的講桌上,明天一早直接去鳳歌城。”


    雲墓生挑了挑眉,點點頭,不耐煩的揮揮手。


    守門的老大爺估計早已睡著,剛剛黎管家到來之時也沒見出來,不過這門有沒有人守也沒多大區別,清風書院學子上千,文武雙全之輩多得是,而且不少大門大戶的子弟都在此上學,沒人敢來找晦氣。


    黎管家一行三人消失在大門處,門外的馬匹發出一聲嘶叫,隨即傳來車輪聲,漸行漸遠,最終一切聲音消失在書院。


    “我們也走吧。”清秀的韓迪府將手中的一遝紙張放到教室前麵的講桌上,拿過戒尺壓在上麵,轉過身對著雲墓生幾人道。


    幾人優哉遊哉的逛到馬廄邊上,站著嬉鬧一會後,等到雨下的小了些,一個個爭著跳進馬廄。


    “噠,噠噠,噠……”


    一陣馬蹄聲從馬廄那邊出現,幾乎瞬間就出現在了書院外的寬廣大路上,雲墓生胯下的墨馬一騎絕塵,在出大門的瞬間便甩開了所有人,贏得眾人一陣唿喊。


    深紅色的書院高牆外幾人的鬼吼狼叫的聲音混著馬蹄聲,神似一群強盜來到了肥沃的莊子,聲音傳到書院內的一個房間內,房間內兩個老者正在對弈,聽到這雜亂的聲響,兩人笑著搖了搖頭。


    兩個老人一個黑衣白發,另一個則正好相反,一身白衣一頭墨發,兩個老者麵容有八分相似,恰似這棋盤上的黑白子。


    “這幾個小鬼頭,一天到晚調皮搗蛋,就沒個正型。”白衣墨發的老人笑道,一頭烏發不摻一根銀絲,眉毛和胡須比年輕人還要濃幾分,


    另一個老人笑著應和道:“是啊,不過雖然調皮搗蛋,對他們的教習夫子倒也恭敬,今天被他們夫子罰抄寫,剛剛我過來的時候還在那抄寫課本呢,估計這會也寫完了,不知道往哪去玩了。”


    “師兄,想當年我們也是這樣啊,一群弟兄輕歌縱馬,沒想到轉眼間也是快要入土的人了,當年的弟兄老的老,死的死,已經不剩幾個人了。”


    白發老者歎息,他的眉毛雪白,好幾根垂到了下眼皮,大多數人見到二人的都會以為這個白發的年紀大一些,但事實上那個黑發的老者年紀要長一些,兩人既是親兄弟又是同門師兄弟。


    若是一些大家族的太上長老或者一些上了年紀的江湖高手在此一定能認得出這兩人正是幾十年前有著赫赫威名的黑白宮黑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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