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故事,要從他們剛剛入校的七月下旬說起。


    自打金發外國小哥與湖底怪獸正麵對剛的那一刻起,雲董二人皆是墜落,然後暈了。


    可就在雲棠珺昏昏沉沉半夢半醒地躺在校醫院的那會兒,董頌明卻是早早地醒了。


    那個時候,他方才睜開眼,便發覺自己身處一片荒草雜蕪的林中。


    正酸溜溜地感慨自己時運不濟,誰知竟然遇上了一個坐著輪椅的年輕男人。


    此人容貌清俊,神情溫和,襯著皎潔而又朦朧的月光,似是有天人之姿。


    看起來很神聖,也很縹緲,好像是那下界的謫仙,隨時可能從凡人的眼前消失不見。


    這個人,不消說,正是他們今日所見之黃遊闕校長。


    於是乎,董頌明的奇遇也從此刻正式開始了。


    “最開始,我的身體還是麻麻的,一點兒也動彈不得。他卻不是時時都在,就偶爾過來給我送些吃的喝的,然後陪我說說話。好吧……我承認,基本上都是我在說他在聽,聽得還挺認真的,不過有的時候,他也會提出一些奇奇怪怪的疑問……比如問起小時候的經曆什麽的。我……我哪裏有什麽很特別的經曆啊,就隨便說說唄!甚至連跟我們村裏的狗打架的事情都拿出去講了!”


    “不要這麽看著我啊!沒法子,那會兒我生得實在是可憐,也就隻有嘴能動了!本人又是個閑不住的,自然想到什麽就說什麽咯……就這樣日複一日,慢慢地,身體的其他部件才一點一點兒地恢複,遲鈍地跟大腦連接上……好不容易才站了起來!”


    “我本來還挺慶幸,這樣倒黴的時候,上天竟然還派了一個專供吃喝的好心人來,這也對我太好了吧?”


    “直到有一天,我正擱小樹林裏努力地活動筋骨呢!豈料有個神經病竟然沒頭沒尾地跳了出來,然後掏出一把刀就要撲上來捅我。”


    “我人都麻了!想著根本就不認得他,怎麽就喊打喊殺對方!可恨的是,最後也沒問出個所以然來,不得不硬著頭皮跟這奇葩狠狠打了一架,現在想想,還是覺得特別地莫名其妙!”


    “雲哥,我跟你說!那家夥是真的好難搞啊,刀子舞得像是閃電,差一點兒就要了我的命!還好被這個坐輪椅的男人帶人來救下了,不然……不然可能再也見不到你了!”


    小孩兒越說越激動,語調也變得不自覺地急促了起來。


    雲棠珺歎息著拍了拍董頌明的肩膀,示意他稍作休息,再繼續往下說。


    董頌明也是個曉得得寸進尺的小頑皮鬼,正好借此機會,往雲棠珺的肩膀上懶洋洋地一靠,又可憐巴巴地拉著他的袖口,擦了擦並沒有實際流出來的眼淚。


    “因為我在打架的過程中,徒手把搞偷襲的小賊的兵器給折成了好幾截,那個坐輪椅的男人……當時我還不知道他是校長,嗯,黃校長就說可能是因為我的力氣太大了,還拿了一個握力器一樣的東西給我做了測試,我跟你說哦!那個東西可難拉得動了!費了老子九牛二虎之力,才扯開了那麽一小段兒!然後……就是這麽愉快地決定了。”


    “決定了力氣大就是你的異能?”


    “也不是,”董頌明皺著眉頭說,“其實我也沒聽得很懂,他說我在這方麵有天賦,但不一定是此生最大的天賦,具體如何,還要看自己以後的探索。總而言之,似是而非的,說得特別地玄幻。要不是不合適,我實在想要開口問上一句,大師,您這好像說了又好像沒說的趕腳,往這兒擺攤算卦呢!”


    雲棠珺想起了,司朝暮好像也說過類似的話。


    他給中譯中了一下。


    “也許這是在說,異能生於不同的人,將會誕生出各自的特色,並且一人一生之中不拘泥於單獨的一種,可以兼收並蓄,學習之途永無止境的意思吧?”


    董頌明露出了似懂非懂的表情,可是轉眼又耍起了小孩子脾氣。


    “無聊死了!這些大人說話就是麻煩!拐彎抹角的好沒意思啊!”


    他稍微緩了過來,又補充說起了一段那時候的經曆。


    “我雖然被他的這話搞得一頭霧水,但是,之後騰出時間去找你,也有偷偷地找幾棵樹做過實驗。當時,我屏息凝神,收斂了好多的力氣,但是隨便輕鬆一拳撞下去,它們確實變得歪歪扭扭的了,大概再碰一下就能轟然倒下。”


    “我以前也沒有這麽厲害,到了這裏之後,就突然像吃了大力丸……好神奇啊!”


    小夥子舔了舔嘴唇,赧然一笑。


    “不過,當時我害怕被追究破壞植物的罪過,也不敢再亂動,就趁著四下無人,趕緊拔腿溜走了。”


    聽到董頌明的這番話,雲棠珺立馬撿起了自己那不堪迴首的“倒拔垂楊柳”的遭遇。


    哦!你這麽講,我大概知道你是在哪裏練拳的了!


    真是逼著我想起了非常不美好的迴憶呢~


    直到現在一想起來,屁股就在隱隱作痛。


    雲棠珺心中內牛滿麵,但是思維依然敏捷,很是能抓住其中關鍵。


    “那個拿刀子跑來捅你的家夥,有查出來到底是什麽人嗎?”


    “他被校長帶來的人抓住後,怎麽樣了啊?”


    “我不知道,不知道……”不料再次提及這個人,董頌明的神色突然一變,環著雙手抱緊了腦袋,又拔高了音量,聲嘶力竭地迴應道,“是真的不知道!”可是又馬不停蹄地忽然改口,“他死了!已經死了!他什麽都沒有說,就直接咬舌自盡了!”


    雲棠珺詫異,隨之默然。


    好離譜,又是“不知道”,又是“已經死了”。


    瞧瞧這顛三倒四的說法。


    哪怕太上老君的八卦爐,也沒有像是你這麽能變卦的。


    不過,侵害者“已經死掉了”這種說法,是不是意味著以後就可以安枕無憂了呢?


    顯然不是的。


    咬舌自盡……


    能這麽輕易被放棄掉的,其實隻能被稱作是一把不太中用的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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