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棠珺步入宿舍,先迅速地環顧四周,發覺裏邊的布置很像是酒店中的雙人間。


    條件不錯,有衣櫥、櫃子和冰箱,桌子和椅子都各自分為了兩套,還有獨立衛浴。


    除了整體空間小了點,兩張床挨得近了億點點,沒啥大毛病。


    就是時不時會給人一種“我竟然跟這家夥來開房了”的微妙錯覺,這點確實很難評。


    率先進入的虞翰飛毫無心理負擔地選擇了外邊的那張床。


    一屁股坐到了離它最近的椅子上,踢掉鞋子,將腳丫子搭在了一處床沿上。


    然後像公布領土宣言一樣大聲地宣布道:“以後這兒就是我的地盤了。”


    雲棠珺作為後來者,沒有什麽挑選餘地地占據了離門口更遠的那張床鋪。


    他偷偷抿了抿嘴唇,將一個明明很應景的哈欠硬生生地咽迴到了肚子裏。


    雖然困得要命,但是有這個人在,哪裏敢輕易睡下?


    隻能緊繃心中那根弦,走一步看一步了。


    再看看虞翰飛這個人,哪怕是坐著,翹著腳,也愛挺直腰板,環抱著胳膊,一派老氣橫秋的老頭子模樣,用餘光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往雲棠珺的身上掃視了一大圈,好像在觀測某種弱到根本無需放在眼裏的小獵物:“你要先去洗澡嗎?”


    雲棠珺快速地眨了眨眼睛,又有些遲疑地看了看門的方向,內心十分不確定那裏又雙叒叕會突然跑出來個什麽超出三觀的玩意兒,用來折磨他本來就已經脆弱得草木皆兵的神經。


    “我記得,說是得要平安熬過了今晚,才能成為這個學校正式的學生。洗澡這麽輕鬆愜意的事情,此刻提起,合適嗎?”


    虞翰飛嗤笑一聲,並不做解釋,起身走人的動作亦不見絲毫拖泥帶水。


    “你不想去啊?那我先去了。”


    而且是說去就去,根本不打任何馬虎眼兒。


    給雲棠珺看得一愣一愣的,所以剛才多餘那一問,其實是逗我玩的對吧?


    不多時,淋浴間裏便傳來了淅淅瀝瀝的水聲。


    雲棠珺為這十分糟糕的隔音環境表示默哀。


    他怔怔地坐在房間裏,甚至能隱約感受到一股氤氳潮濕的熱氣從淋浴間緩緩傳來。


    說句心裏話,他雖然跟這個姓虞的怎麽看怎麽都不對付,但是簡直快要羨慕死人家了。


    曆經了和服女人那番陰森森的恐嚇話語的情境下,現在這個人竟然在優哉遊哉地洗澡誒!


    請問是梁靜茹老師給他的勇氣嗎?


    不,不可能!


    葛石梁老師還差不多!


    這就是來自於關係戶的超絕鬆弛感嗎?


    我是檸檬精,我承認,我酸了!


    這種酸溜溜的感覺在看到洗完澡的某人竟然換了一身黑色睡衣的時候達到了頂峰。


    “這是從哪裏來的?沒見你拎著隨身攜帶的行囊啊?”


    雲棠珺指著那件黑不溜秋的睡衣問。


    衣服是黑色,睡衣也是黑色。


    閣下當真是好陰暗爬行的審美,可是一點兒也不妨礙我真情實感地嫉妒之心呐!


    眼前的這一幅,當是妥妥的美男出浴圖。


    畫中人虞翰飛的發尾還在淅淅瀝瀝地滴著水。


    小而透明的水珠順著他的臉頰側邊,一路滑落至脖頸。


    可惜鎖骨再往下,就是領口的地盤,水珠子這種小巧的玩意兒,便再也尋不見了。


    想一想,若是這個人一直不開口,保持安安靜靜的,該是一副多麽美如畫的情形。


    可惜帥哥偏偏長了嘴,還是一張說話不怎麽好聽的嘴。


    “收納袋或者行李箱,須彌芥子,隨便你怎麽理解,反正它可以裝下很多的東西,而且隻要我收起來,你便看不見它。睡衣便是從此處而來,以上。”


    聽到這番話,雲棠珺無疑有些惱恨自己的多嘴了。


    再次為自己偷偷默哀一秒鍾。


    因為這對他而言不具備任何思想難度,立刻就想到了司朝暮的那隻橙黃色袋子。


    也是可以收納很多亂七八糟的東西。


    其中就包括了廚具和帳篷,完全是八竿子打不著的東西,卻可以和諧地放置在一起。


    雲棠珺脫口而出:“八萬八?”


    “……據我所知,它們的售價不等,”虞翰飛的表情有些奇異的微妙,似是對八萬八這個數字有某種欲言又止的心理壓力,大概是因為他本人也遭受過所謂“八萬八”的荼毒,甚至為本來不太熟的雲棠珺好心地提供起了購買建議,“最好是親自挑選,價格麵議,如果不得不選擇代購……可能會存在中間商賺差價的行為。”


    你看吧,我就知道!


    司朝暮你個濃眉大眼的,果然在幹“中間商賺差價”這種蠅營狗苟的營生!


    可是雲棠珺還是止不住自己該死的好奇心,問題幾乎又是脫口而出了。


    “那,你的究竟是多少錢買下來的呀?”


    虞翰飛爬上了他選好的那張床,靠在床頭上,半閉著眼睛,長腿伸長交疊,雙手依然環抱於胸前,沉吟半晌道:“……我這是由別人送的,沒花錢。”


    聽聽,什麽叫做“三十七度的嘴,說出了零下三十七度的話”?


    這就是!


    雲棠珺戰術後仰,突出一個眼神死。


    非常好!


    我這顆檸檬,瞬間變得又酸又澀啦!


    但凡我長在高高的檸檬樹上,必定立下毒誓,要砸破這個世界上所有凡爾賽的腦袋!


    “喂!你真的不去洗澡嗎?”虞翰飛打斷了某人悄咪咪地泛酸,轉而用一種不容置疑的語氣命令,“可是我不太喜歡跟不愛幹淨的人相處在同一個空間裏,能不能麻煩你遷就一下?”


    看似用詞上客客氣氣,實則是趾高氣昂的語氣,大有“你不洗澡,就立刻拖你進去大洗特洗一番”的架勢。


    很囂張,很討厭!


    非常之令人不爽!


    好端端的,竟然被明目張膽地嫌棄了的雲棠珺:……瞎子!你從哪裏看到我不愛幹淨了?


    “我不叫喂……”


    “……難不成你叫楚雨蕁?”


    靠!這是什麽五百年前的爛梗!你是不是以為自己很幽默嗎?


    球球了!誰來賜予我一雙從來沒有聽過這種爛梗的耳朵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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