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誒?你認得我?”華琳作為護士,不得不迎頭上前來幫這流點血就大驚小怪的二傻子止血,但聽到素未謀麵的人剛見麵就直接喊出了自己的名字,還是疑惑地歪了歪頭。


    雲棠珺懷著一種十分複雜的心情,仔細看了看這位走近過來的姑娘的眼睛。


    是特別純粹的黑色。


    他扯出了一個言不由衷的笑臉。


    “……你的工作證上,寫著呢!”


    “你的眼神可真好啊,隔得那麽遠也能看得清楚。”


    華琳手下動作未停,似笑非笑地瞄了雲棠珺一眼。


    雲棠珺毫不在意,也跟著嗬嗬樂:“那可不,我的視力測試評價可是雙眼8.8!”


    但是他的肚子不太爭氣,沒有配合得上這波無敵的氣勢,而是咕咕叫了兩聲。


    “……”


    “也就是,單眼平均4.4。”對麵病床上的“木乃伊”突然插嘴,他的臉蛋顯小,偏偏就愛瞎說那個什麽大實話,“還不錯,中度近視,至少沒完全瞎掉。”


    雲棠珺瞳孔地震。


    這家夥是什麽玩意兒?素昧平生蹦到臉上詛咒我是吧?


    根本忍不了一點!


    雲棠珺微微一笑,說起陰陽怪氣,咱這兒可是論斤批發,要多少有多少。


    “我有自知之明,視力嘛,總比小小年紀就沉迷手機遊戲,不知白天黑夜的宅男好得多。”


    正是此時,某人手機裏的消消樂就像是在配合他說的這話,冷不丁地迸發出了一句音調誇張的“excellent”,效果爆炸。


    由於“木乃伊”的臉上也裹著大麵積的繃帶,常人無法透過它完整看清楚他的表情,但是他的眼神卻表現得非常直白,生氣了,氣的方麵貌似還很抓馬:“我不小了!”


    雲棠珺看看自己,再看看華琳:“是是是,你不小了,但是這裏沒人比你小,沒意見吧?”


    “木乃伊”語塞,瞪了瞪眼,似是想說些什麽,又忍下了,氣唿唿地低下頭,抱著一臉“都給爺死”的猙獰,繼續搗鼓他的消消樂去了。


    crazy!


    他心愛的小遊戲又如此驚唿道,亦可謂是十分應景了。


    站在一旁看好戲的華琳捂著嘴,看起來憋笑得非常辛苦:“難得有緣成為病友,你們不要吵架,要好好相處哦!”


    這位美麗的小姐,我怎麽愣是從您這平平無奇的溫柔勸慰之中聽出了“快點給我打起來”的幸災樂禍呢?


    是錯覺吧?一定是!


    雲棠珺誠摯發問:“請問我得了什麽病?這瓶子裏打的是什麽藥水?”


    不等華琳開口,“木乃伊”激情開麥搶答:“腦殘綜合症,晚期,徹底沒救了,節哀。如果有需要的話,我這裏可以提前預定逢年過節送花圈的服務,包年打折……”


    雲棠珺懇切地看著華琳,一路火花帶閃電地撲閃著他求知欲爆棚的眼睛:“他說的是真的嗎?我現在竟然病得這樣嚴重?”


    敢說“是”你們就死定了!


    華琳收拾好了手上所有的器具,神情複雜地掃了掃正滿臉寫著“你快點告訴我啊”的雲棠珺:“……也許是。”


    “哈?”雲棠珺努力地瞪著他的眼珠子。


    華琳聳了聳肩:“正常人一般會反駁或者無視他,你竟然毫無壓力地接受了,確實……說得沒錯,頗有自知之明。”


    雲棠珺深唿吸,突然做恍然大悟狀,隨後將自己團成了一個委屈巴巴的球:“搜嘎!我懂了!原來你們是一夥的!欺瞞我的病症……”


    “木乃伊”與有榮焉:“嘁!我認識琳姐姐的時候,你還不曉得在個角落旮旯裏頭玩泥巴呢!就欺瞞你怎麽啦?”


    華琳捋了捋自己潔白的護士服,試圖挽救白衣天使的名譽問題:“別看我,我可沒有這麽說。”


    雲棠珺的腦子轉得飛快:“那你的琳姐姐知不知道,你用自己的能力將她的眼睛換成了各種各樣的顏色,還把她一刀刀地……”


    “你閉嘴!”病床上的少年發出了惱羞成怒的吼叫。


    看,想讓這“木乃伊”破防,真是太簡單了。


    “誒?把我一刀刀地……怎麽啦?”


    華琳掛上了核善的笑容,背著手,慢慢地往“木乃伊”的病床邊走去。


    隨著她的臨近,“木乃伊”的眼皮飛快地眨動著,同時抱緊了自己掌心裏的那一隻手機。


    “一刀刀地,修剪了你飄逸的青絲。”


    論及胡說八道,這小屁孩也是不遑多讓,張嘴就是一套一套的,說得跟真的一樣。


    “琳姐姐,是這樣的,我覺得,你應該換一個更加時尚的發型了,不能讓這一身普普通通的護士服,掩蓋了你無與倫比的美貌。”


    華琳臉上的笑容優雅地擴大了,她迴過頭,笑盈盈地看向了雲棠珺:“是這樣嗎?”


    雲棠珺二話不說加入了華琳的戰隊,不惜一切代價開始拱火。


    “哦!你認為琳姐姐發型和衣服都不好看唄!”


    方才還在滔滔不絕輸出的“木乃伊”難得磕巴了一下:“我不是這個意思!”


    雲棠珺立刻乘勝追擊:“不是這個意思是什麽意思?”


    “木乃伊”仿佛是握拳咆哮的小獸,吼得又亢奮又小聲:“反正,我就不是那個意思……”


    華琳踱步來到了兩床之間的交界處,斬釘截鐵地做了個stop的手勢:“什麽意思不意思的,請問我們這裏是漢語考試的會場嗎?”


    雲棠珺順杆上爬:“那就請這位年紀輕輕的同學解釋一下,剛才所說的那些‘意思’,分別代表了什麽意思?”


    咕咕!


    靠!又來了!


    這破肚子!好餓啊!


    “木乃伊”卻打死也不肯張嘴,像是一隻倔強的小浣熊。


    華琳笑靨如花:“代表了餓肚子沒有飯吃,隻能打葡萄糖真的好可憐的意思。”


    雲棠珺:……duck不必吧這位姐姐!蝦仁豬心了!


    **


    見他們聊得火熱,對麵的“木乃伊”滿臉不忿地吸了吸鼻涕。


    雲棠珺撇撇嘴,你小子方才趁我睡著了瘋狂搞我心態的賬,不急,咱們慢慢算。


    “木乃伊”從鼻腔裏發出了一聲不屑的悶音,你哪裏來的證據非說是我?


    雲棠珺衝他翻了個白眼,不承認?一模一樣的手機,還有消消樂,這不明顯嗎?


    “木乃伊”卡殼似的轉頭看向了窗外的天,啊咧咧,有這迴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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