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怕不行啊,少爺!”


    “我聽老宅那邊的人說,老太太已經知道楊柳小姐的消息了,派了自己的親信親自往新湖趕去了!”


    袁彥卿聞言煩躁的揉了揉眉心,楊柳的瘋癲實在是大大出乎了他的預料,早知道就應該盡早斬草除根,真不應該聽自家老媽的吩咐,慢慢折磨對方才是。


    事已至此,現在才後悔也是為時晚矣!


    想到這裏,袁彥卿對著心腹手下吩咐道,“既然老太太的人已經過去,讓咱們的人全都撤迴來,記得把尾巴清掃幹淨!”


    “這次的事情鬧這麽大,楊柳那女人能不能安然度過還未可知,就讓老太太的人折騰去吧!”


    “是,少爺!”手下聽到袁彥卿這麽吩咐,低聲應和後,就彎腰退出了房間,獨留下袁彥卿一個人坐在書桌後麵平複心情。


    為什麽袁彥卿要這麽對付楊柳,這就要從袁家上一輩事說起了。


    袁老爺子的夫人——秦淑媛是建國前江南首富秦家的唯一繼承人,當年她是帶著整個秦家的財產嫁給袁家老爺子的。


    隻可惜,秦淑媛嫁入袁家多年都未曾生育個一兒半女出來,不得已,過繼了袁老爺子堂弟家的孩子來繼承香火。


    這個孩子就是袁彥卿的父親——袁成嗣。


    在這個袁成嗣過繼到長房的第七年,年將四十歲的秦淑媛卻意外懷孕,老蚌懷珠生下一名女孩,也就是楊柳的生母袁寶珠。


    對於這個期盼多年才來的孩子,老兩口那是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裏怕化了,養的袁寶珠過於的天真不諳世事來。


    等袁寶珠到了要出嫁的年紀,袁家老兩口起了招贅的心思,可是已經養大了心思的袁成嗣如何願意放棄袁家的偌大家業。


    知道袁寶珠喜愛聽戲,於是,袁成嗣幹脆找人故意引誘了年少無知的袁寶珠情竇初開,愛上了個戲子。


    袁家老兩口即便是招贅也不願意找個戲子做上門女婿,自然是強烈反對這兩人在一起,之後,就發生了袁寶珠離家出走和情郎私奔的事出來。


    當時正是舉國動亂,各地都是戰爭匪患的時候,加上有袁成嗣的暗中阻撓,這讓袁家老兩口派出去尋找的人,愣是一點兩人的蹤跡都沒有找到。


    袁寶珠當時離家出走的時候攜帶了大量的金銀珠寶,財帛動人心。


    那戲子在徹底擺脫原袁家人的尋找後,不僅拿走了袁寶珠帶出來的錢財,更是將袁寶珠迷昏賣到了山裏給老光棍給人媳婦。


    也是這時,袁寶珠才從戲子口中知道了自己此番遭遇都是袁成嗣故意安排的。


    山裏的日子根本就不是人過的,袁寶珠幾經逃跑無果後,被發現的老光棍打的麵目全非。


    實在受不了的袁寶珠,某次,趁著老光棍喝的爛醉如泥後,將人捆住,一把火將屋子點燃,將老光棍給活活燒死了。


    不過,她也沒有討到什麽好處,被發現的村民追趕,跌入村子後麵的山崖,幸好山崖上下有個水潭,讓袁寶珠僥幸存活了下來,隻可惜巨大的衝擊力撞在腦子上,讓袁寶珠不幸失去記憶了。


    袁寶珠順著流水漂流而下,被山民楊廣給救了上來,兩個人相處中漸生情愫,後來結為夫妻,並生下了楊柳。


    後來因為戰亂天災,楊家三口人跟著族人外出逃荒,一次爭搶饅頭的時候,袁寶珠在別人的推搡下,意外撞到腦子又恢複了記憶。


    恢複記憶的袁寶珠,想要帶著丈夫和女兒迴袁家,可惜還沒到京市,就被當初賣了她的戲子給意外發現了蹤跡。


    知道消息的袁成嗣當即就派出人手過來,於是就發生了楊柳記憶裏父女雙雙慘死的悲劇。


    至於楊柳為什麽沒有死,則是袁成嗣的老婆,秦雪特意吩咐留下來的。


    秦雪是秦淑媛特意從秦家旁之中選出來給袁寶珠當玩伴而收養的孤女。


    袁寶珠被養的不諳世事,犯了錯,秦淑媛心疼女兒,舍不得處罰,就會罰秦雪,久而久之,秦雪心中就積攢了許多怨恨。


    即使後來袁寶珠遭了那樣的大罪,秦雪猶不覺得解恨,還要讓袁寶珠的女兒楊柳也要過的悲慘。


    此時,袁家老宅內,秦淑媛也在和老仆人秦叔討論楊柳。


    “老太太,新湖那邊的事估計不好辦啊,這次不僅僅是涉及到買兇殺人,更麻煩的是楊柳小姐的舉報信,這次恐怕會拉下一大批人下來!”


    “現在正是撥亂反正的時候,這些人倒下來,拔出蘿卜帶出坑,會沒完沒了下去,不知道什麽時候會是個頭!”


    老秦叔的話,讓秦淑媛聞言深深的歎了口氣,她一臉疲憊的看著老秦悲切的說道“老秦啊,這孩子是寶珠唯一的孩子,是我秦淑媛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了!”


    “我尋了那麽多年,終於把人給找到了,無論多難,我都得把孩子安全的接迴身邊來!”


    老秦聞言也是心中一痛,他看著滿頭白發的秦淑媛保證道,“小姐,你放心!無論如何,我都會幫您幫把楊柳小姐安全的帶迴京市的!”


    “事情不好辦我都知道的,這樣,你去了江省後找這上麵的人。你和他說,隻要他肯幫忙,他欠秦家的人情就一筆勾銷了!”說著秦淑媛把一張紙條和一塊玉佩遞給了老秦。


    老秦接過秦淑媛遞過來的東西,再次保證道“你放心吧,小姐!”


    “嗯!到了新湖那邊,注意留心一下袁彥卿的人,我總覺得楊柳這事背後有這小子的手筆在!”


    “您的意思是……?”


    “寶珠那事雖然我們沒有查出來什麽證據,但你想想,寶珠出事後,誰是最大的受益者?”袁淑媛語氣沉沉的說道。


    “我也是嫁過來以後才知道,袁家也就是麵子光,內裏早就敗落了!”


    “那些年都是我的嫁妝在撐著袁家人的麵子,可惜,財帛動人心,這些人竟然把手伸到我的寶珠身上來。”秦淑媛語氣惡狠狠的說道。


    秦淑媛說著又想到了那老不死的袁晉山臨死前擺了她一道,不由的就情緒激動起來。


    “都是袁晉山那個老東西不做人,要不是他將袁成嗣過繼過來,養大了心思,如何會有後來的禍事!”


    老秦看著秦淑媛神情激動,不由勸說道,“小姐還是先消消氣,當務之急還是要想辦法,盡快把楊柳小姐給搭救出來才是!”


    “我真是給氣糊塗了,現在楊柳的事最重要,那你趕快去辦吧!”


    此時,新湖市某派出所內,民警剛剛通過審訊袁猴子的等人知曉了這起惡性傷人事件背後的主使竟然是楊柳。


    對於楊柳的大名,派出所內的民警或多或少的都知道些,畢竟對方把持了新湖市最大的黑市交易市場,少不得要和他們打交道。


    隻是等他們找上門去以後,卻發現楊柳的住處早已人去樓空了。


    “所長,人跑了怎麽辦?”


    “仔細打聽一下,看看她有沒有其他的落腳點,然後發布通緝令,全城搜捕!”


    此時,不僅派出所的民警在搜查楊柳,那些因為她的舉報信正人人自危的家夥們也在背地裏派人搜尋楊柳的蹤跡。


    而楊柳在被憤怒衝昏了頭腦以後,尤其是在得知吳會計死亡,袁家師兄弟被捕以後,終於是冷靜了下來。


    對於她目前會被全城通緝的處境,楊柳自然是心知肚明,她早早就給自己預備了藏身之地。


    正所謂,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此時,她人就躲在離紅星食品廠不遠的一處大雜院內。


    “廖紅啊,你這是從鄉下迴來住了?”


    “是的,王大媽!現在放寬了知青迴城的政策,所以我就迴來了”


    “看你這一身狼狽的,趕緊迴屋收拾收拾吧!”


    “好的,王大媽,我先迴屋去了!”


    此時的楊柳早就經過了一番偽裝,就是身份也做了偽造,現在的她是一名返鄉知青。


    這個身份還是楊柳剛開始接觸黑市生意的時候給自己弄的退路。


    廖紅其人是真實存在的,楊柳是在黑市做生意的時候認識對方的,不過對方是個孤女,而且當時病的很重,沒多久人就死了。


    於是,楊柳就借用了對方的身份在這個大雜院買下了一間屋子,作為自己的撤離據點,並在這裏住了一段時間。


    後來楊柳又借著知青下鄉的政策,從這裏脫身消失不見了,所以她這迴住進來,一點也沒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來。


    楊柳這大隱隱於市藏起來了,可卻苦了找過來的老秦叔了,他這到了新湖以後,怎麽也找不到楊柳的下落來,急得他不得不打電話迴去向秦淑媛求助。


    秦淑媛一接到老秦的電話,心中就焦急了起來,這好不容易找到了外孫女,人卻突然不見了,她如何不心急。


    “老秦啊,你說楊柳人會跑到哪裏去了?”


    “這外麵都是要抓她的人,別不是被其他人給抓起來了吧!”秦淑媛擔憂的說道。


    “小姐,我也是擔心這點才給您打電話的,您老現在該怎麽辦?”


    “這樣,你先接著繼續找人,我給那些老關係打個電話,讓人幫幫忙。無論如何,我們也要在其他人以前找到楊柳那丫頭!”


    “哎,那我接著找去!”


    一時間新湖的地下世界都在尋找一個叫楊柳的女人,可惜,發動了這麽多人尋找,誰也沒有找到楊柳。


    而派出所的民警雖然沒有抓住楊柳,但袁家師兄弟的證詞也讓他們把調查目光投向了黑市及其背後的關係網上。


    恰好這個時候楊柳投遞出去的舉報信也發揮了作用,一場轟轟烈烈的打擊投機倒把,反腐倡廉的運動就在新湖市內展開。


    正好全國範圍內的糾錯運動展開,借著這股春風,這場在新湖市發生的風波很快就向整個江省擴散的趨勢來。


    而最初引起這場風波的楊柳,此時正頂著廖紅的身份,躲在大雜院內暗戳戳的觀察外麵的形勢,準備隨時跑路。


    隨著調查的深入,不斷有人落馬,就是大雜院的大媽們也知道了不少消息來。


    這日,楊柳像往常一樣出門買菜,剛到供銷社門口就聽見周圍大媽們的議論聲。


    “哎,你們聽說了沒有,這段時間黑市那邊抓了不少投機倒把的人了!”


    “怎麽沒聽說啊,現在黑市都給徹底關了,聽說連那黑市後麵撐腰的大人物都抓了不少呢!”


    “乖乖,那這事鬧的還挺大的!”有人感慨的說道。


    “我家孩子爸他三姑的二姨夫家的小子就在派出所工作,聽說這迴的事都是由個女人引起的!”


    眾人聞言都露出來驚訝的表情來,紛紛湊近了聞道,“怎麽說?”


    “聽說這女人原來管著咱們新湖市的黑市,不知道怎麽的就突然買兇殺人,而且還把她身後的那些大人物都給舉報了!”


    “乖乖!這女人這麽厲害啊!”


    “嗯呐,聽說到現在警察都沒有把人給抓住了!”


    楊柳排在買菜的隊伍裏聽著身邊的人八卦著自己的事,心裏是一點都無動於衷,仿佛對方說的不是自己一樣!


    未經他人苦,莫勸他人善!


    她對於自己做的這些事一點也不後悔,如果說真要有後悔的地方的話,那就是她應該更加冷靜細致一點才是!


    而秦叔在新湖市待了整整三個月,才終於在一個黑市老人那裏打聽到了點楊柳早年的事,這才摸到了楊柳的藏身之處。


    “楊柳小姐,我是您外婆特意打發過來,接您迴家的啊!”


    “哦!是嗎?”楊柳聲音淡淡的說道。


    楊柳對著看著自己淚流滿麵的老秦,內心一點也沒有波動,她可是知道吳會計那些人監視了自己十多年,誰知道眼前找過來的人,是人是鬼?


    老秦自然看出了楊柳表露出來的疏離,不過考慮到對方這麽些年的遭遇,也是能夠理解對方為什麽這麽做。


    “楊柳小姐,這事另有隱情,您聽我慢慢和你說,您聽完就知道是怎麽迴事來。”接著老秦就將袁家這些年發生的大情小事通通告訴來楊柳,


    “這麽些年,老夫人一直在找尋您的下落,這不一有消息就讓我過來找您來。”


    老秦的話讓楊柳聽完,久久不能迴過神來。


    原來如此啊!


    想到這麽些年她所經曆的一切,楊柳冷笑出聲,她轉頭對著方便站著的老秦緩緩開口說道,“我!和!你!迴!袁!家!去!”


    楊柳這話裏深深的恨意讓老秦聽了都膽寒,不過隻要對方願意和他迴去就好,其他的都不重要!


    原本以楊柳在新湖市犯下的罪想要脫身怕是不死也要脫身皮,不過對方早早的就給自己弄了個廖紅的身份,反而讓老秦在這事上好操作了起來。


    老秦直接找了一具女屍偽造了楊柳意外死亡的事實後,又將知道楊柳可能是廖紅的那個黑市老人給打發的遠遠的了,這才帶著更名廖紅的楊柳迴了京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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