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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小公子啊。


    說話不急不緩,胸有成竹的模樣,令人不由自主便會忽略他的年紀,信服他所說的話。


    尤其那雙大而有神的眼睛,纖長撲閃的眼睫,也仿佛會說話似的。


    國王信任國師,命國師煉丹強身健體,延年益壽,旁人都沒多想,他也不曾與旁人說起過,卻不想竟被這小公子給猜了個清清楚楚。


    國王一時間心情有些複雜,倒也不避諱,他視線下意識地掃了掃遠處牆麵上掛著的畫像。


    那是他與王後大婚後的第一年畫的,兩人正是情意正濃之際,也是兩人正年輕意氣風發之際。


    隻是不想這十多年過去,王後失去了記憶,仍過得無憂無慮,僅僅隻是把他給忘了而已,日子還是照常過,似乎卸下了後宮繁瑣之事,她還看著年輕了許多。


    隻有他,一日比一日憂愁,皺紋也是一日比一日要深刻。


    如今已然四十好幾,怕是再不了多少年,亦是化作一堆黃土罷了。


    他不甘心啊,不甘心。


    曾一起度過最美好的歲月,為何卻不能相守相伴恩愛到老?


    於是他隻能寄希望於丹藥來延年益壽,他相信他等得起,終有一日王後能恢複記憶的……


    柳雲意眼瞧著他的思緒要飄遠,趕緊輕輕地咳嗽了一下,喚迴他的注意力。


    “王上,其實,丹藥這種東西效果雖有,卻也得配合相對應的鍛煉,才能強健身體。”


    她有些不客氣地提醒道:“反觀王上,明明才四十出頭的年紀,卻因為勞心傷神,思慮過度,看起來年長了許多歲。這便說明了,丹藥的功能對王上已經是極為有限,王上倒不如嚐試別的方法。”


    古人大多迷信,她這會兒要是直接說,朱砂和石灰石都不能吃,吃下去就是慢性毒藥。


    國王和國師肯定要反駁她,丹藥裏麵的藥材能中和毒性,實現以毒攻毒吧……


    國王如今的心理,其實就更二十一世紀被騙著買了保健品的老人,沒啥兩樣。


    這可真是一顆昂貴的韭菜……


    雖然說實在的,與其費心在這上邊,倒不如每天快走八千步哩!


    不過柳雲意這會兒既然是來勸人的,當然得迂迴一點,她轉了轉眼珠,笑了:“說起來,外臣也曾聽說過類似的事跡。鎮臨有一獵戶家庭,丈夫打獵時候不慎從懸崖摔下,腦門撞上石頭就此失憶。


    家人用了不少法子,都無濟於事,最後是他的娘子想起了,丈夫生前最惦念的便是早亡的幼子。


    便問村鄰借來了孩子,穿上了幼子身前穿過的衣裳,送到了丈夫麵前。而奇跡的是,丈夫在聽見嬰孩啼哭的瞬間,竟然真的迴憶起了往昔種種,最後一家人抱頭痛哭,又過上了美滿的日子,並生了兩個大胖娃娃呢!”


    事關失憶話題,王上聽得是尤其用心認真。


    “當真有此事?”王上一臉震驚,那昏黃的眼睛裏麵,陡然閃出細密的光亮來,像是溺水深海之人,突然尋見了浮木。


    這故事當然是柳雲意胡謅的,但新聞裏麵類似的故事可沒少看見,說明這個法子是切實有效的。


    柳雲意多多少少也想幫幫他,自然是點了點頭。


    國王一時間竟有些慌亂無措起來。


    他道略有些緊張道:“可是,皇子早已長大成人……而且,皇子此前與她見麵問安,她都毫無反應,雖然還算親切,卻隻將皇子當做了陌生人罷了,這……”


    柳雲意笑著搖了搖頭:“王上莫不是忘了什麽?”


    柳雲意邊說,便以手指,朝著畫悠悠一指。


    “此畫中,女子看向男子的眼神,溫柔而多情,她當真是全心全意地愛著您的。所以王上,外臣以為,比起皇子,王後的心裏可能您才是更為重要的。”


    “這,當真……”堂堂一國之主,也會有激動得說不出來話的時候。


    柳雲意的話,無疑是大大地取悅了他,令他精神十足,並陷入了興奮。


    可興奮過後,整個人又隨之沉入了茫然痛苦之中。


    “可是,王後病愈之後,並不是沒有與孤見麵,然而每次見麵她都完全認不出孤,相反還對孤很是恐懼……”


    想起當初種種,畫麵就隨之在眼前浮現,國王眉頭頓時聳拉,整個人似乎又老了好幾歲似的……


    柳雲意想到了重點:“請問王上,王後如今能夠迴憶起來多少歲時候的事情?”


    國王對此顯然也仔細地詢問過,也正是因此才最讓他感覺沮喪:“王後的記憶停留在了十八歲,恰恰是她嫁給孤的前一年。所以她能記得她家中所有人,甚至能記得她家附近的百姓容貌,卻獨獨認不出孤!”


    柳雲意又問:“王上還記得,第一次與王後見麵時候的種種麽?”


    國王又打起了一點精神。


    他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自然記得!”


    他語氣有些激動地形容:“她兄長乃是孤的伴讀,那年孤二十一,還是太子,時而宮中遇刺,她兄長為孤擋了刺客襲擊,手臂受了傷。孤特意去她家探望他的兄長,與她在庭院中見了一麵,正是梨花滿樹季節,清風飄香,孤與她一見鍾情!”


    果然是愛的情真意切,二十多年過去了,當初的種種,還是記得清清楚楚。


    甚至不等柳雲意說點什麽,國王又急急說道:“當初的那件衣裳,孤還留著的!當時孤隻是個太子,太子府的物件後來都收入了倉中,來人來人!”


    他想到了那個獵戶丈夫,隻因為別人家的孩子穿著他孩子的衣裳,便想起了往昔之事。


    頓時便希望自己若是穿上以前的衣服,或許也能令王後恢複記憶,便迫不及待地要把太監招來,把以前的衣服找出來。


    大太監聽得聲音,趕緊推門入內:“見過王……”


    一句話還沒說完呢,就被國王快速打斷:“快去倉內,將孤當初從太子府帶的物件翻出來,裏邊應該有件深藍色織錦圓領長袍!”


    這預料之外的命令,讓大太監著實愣住,忖度著自己跟了王上這麽多年,還是第一次看見皇上這種急切又無措的表情。


    趕緊應了一聲,但臨走了,想起方才丞相的交代,便趕緊道:“王上,相爺說……”


    話沒說完,再次被國王打斷:“還不快去!!”


    大太監驚了一跳,再不敢耽擱,趕緊快步溜走辦事。


    門外,依稀還能瞧見戶部大人和方大人的身影……


    柳雲意笑嘻嘻地把門先闔上,然後緩緩走到國王近前,接著道:“王上,其實衣服不衣服的,於您來說倒是次要的了。”


    “哦,那什麽是主要的?”


    柳雲意不客氣地指了指自己的臉。


    “王後娘娘的記憶停留在十八歲,她顯然以為自己今年就是十八歲。可王上如今卻已經四十好幾,就算穿了當年的衣裳,差別肯定還是非常大的……”


    柳雲意這話一出,仿佛又把國王給打入了地獄。


    可不,衣服若是舊了,還能再造一件一模一樣的出來。


    可人臉若是老了,又豈能再造一張一模一樣的臉?


    國王本來已經是滿心驚喜,期待不已,意識到現狀之後,整個人便像是泄了氣的皮球,瞬間又焉了下去。


    人世間最殘忍的事情,便是有了希望,卻又給予了失望。


    而就在這時,柳雲意卻不知從那兒,拿出個不大不小的盒子出來。


    她勾著嘴角自信一笑:“王上,丹藥沒法助您永葆青春,但我能!”


    “你?”國王訝異。


    但隨之便想起了,先前太監當做趣聞與他說的,碼頭上有人進行表演,將一個滿身傷痕的女子在五日之內治愈,但實際上從頭到尾其實都是“畫”出來的表演而已。


    可就是這一番表演,卻騙過了周圍成千上萬人的眼睛,沒有一個人看出任何異樣。


    而完成這場表演,最不可或缺的,便是織夢美妝的商品!


    想到這,國王的眼睛便微微發亮了。


    柳雲意則道:“其實,織夢美妝所經營的,不僅僅是脂粉,還有極少人知曉的,價格高昂但效果出眾的美容項目,王上若是當真想要試試外臣方才提的法子,喚迴王後的記憶,外臣雖說不能將您完全恢複成二十一歲的模樣,但三十來歲應是不成問題的!”


    “當真!”國王已是激動萬分,甚至完全拋開了架子,整個人直接從條案後邊快步走出,一把捧住了柳雲意的雙手。


    “隻要有一絲希望,孤都願意去嚐試。人生何其漫長,若是此生便要孤寡終老,該是何其無趣!”他自然這一輩子,不管是做太子也好,還是做皇帝也罷,都是兢兢業業,對得起百姓也對得起天地。


    唯獨在這件事情上,不論多麽任性,他也要試一把!


    “王上與王後之間情深義重,確實教人感動,既如此,外臣就算是拚盡畢生所學,也定要助王上一把才是!”


    ……


    諸事便都安排了下去。


    大太監事先去了國丈家溝通,空出了宅子,王後的父母也都盡量按照年輕時候去打扮。


    至於後院的梨花,這個時節尚未開花,但花樓中倒是儲存了不少去年的梨花花幹,縱然失去了香味倒也能派上用場。


    令將士們將王後從郊外別院接迴之際,柳雲意便抓緊了這個時機,開始給國王做美容了!


    老實說,工程還真是挺大的……


    當初給同為中老年的睿王做整形美容,也就是替他拉拉皮而已。


    但這阿汗多國王當真是思慮繁重,人也憔悴。


    皺紋這麽多,得拉皮吧。


    眼窩這麽深,得填充吧。


    眼袋大的都快霸占半張臉了,得割掉吧。


    年紀大了脂肪也變多,臉頰兩邊圓鼓鼓的都是肉肉,下頜線什麽的完全無緣,所以還得麵部吸脂和提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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