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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念頭在柳雲意心底閃過,隻是轉瞬,她便又覺得自己想多了。


    她與江晏城說到底其實也不算熟,且因為封承乾的關係,她對江晏城的印象也不算好。


    可越是不在意,心底對這方麵的念想就越是揮散不去。


    思量間,有村民挖鑿出了一塊黑色雲母送至柳雲意麵前:“娘娘乃是京城人士,應是沒見過這些玩意,咱們這山頭上,隻要找找便到處都是,越往西邊越多,隻可惜這黑色的沒啥用處,要是有白的就更好了……”


    另一人則道:“前陣子倒是有個商隊來收購黑色雲母,買去不少,隻可惜這玩意本身就不貴,就是不知他們買去能拿來做什麽。”


    “做什麽咱們管不著,隻盼著那商隊迴頭還能再來,咱們願意上山去挖,多少都行。”


    村民們的笑容樸實,願望也不大,在這山野間勤懇勞作,隻盼著日子能過得比以往好一點、再好一點,僅此而已。


    柳雲意便忍不住笑了。


    “黑雲母雖然無藥用價值,但實際上用途並不見得比白雲母少,隻需將其研磨至細小顆粒,加入化妝品中,便會呈現出獨特的顏色和光澤,顏色搭配得當,比白雲母還要來的特別。”


    柳雲意侃侃而談,隻是不曾想話音還沒落下,就有村民茫然詢問:“王妃娘娘,化妝品是何物?”


    柳雲意窒了窒,隻能改口道:“是某些脂粉。”


    “原來如此!”村民們恍然大悟,對於脂粉顯然還是有點了解的。


    隻不過他們隨之又露出了苦笑:“脂粉昂貴,隻有逢年過節時候,才能舍點銅錢去城裏買,這東西究竟是如何做的,我們更是從未聽說過。”


    另一人連連點頭:“沒想到這黑雲母還能拿來做脂粉,真是漲了見識了。”


    柳雲意但笑不語,心裏卻漸漸有了算計。


    便將雲母還給了村民,轉而繼續監工開荒一事。


    經過這些日的勞作,大家對於開荒這事也算是越發地上手了,西邊的沙子也陸陸續續運到,接下來隻需將人手分作四撥。


    一部分繼續開荒,一部分負責運輸沙土,另一部分則要將沙土混入土壤中並進行施肥,剩下的那一部分人改河道引流。


    柳雲意從封承乾撥給她的人手中,提拔了十來個較為得力認真的,由他們做領隊,負責管理自己的小組,組合起來效率也還算高。


    而這也意味著,柳雲意接下來也總算不至於,得事事都親力親為了。


    天知道這些天把她給累得,感覺至少瘦了五六斤,迴頭可得吃點好的補補。


    再說迴封承乾。


    斬殺了雷格和他的同黨們之後,封承乾算是以雷霆之勢,重新握住了鎮臨大權。


    緊接著他便用了幾日時間,離開主城去往周邊城鎮,討了許多的保護費。


    看起來似乎不是什麽明智之舉,但他卻利用這些日的喘息時間,引出了雷格手下好些個蠢動勢力,給足了他們報複和反擊的機會。


    當然,這些勢力最終的後果全都無一例外的,提前被黑大安插於各處的眼線探知,最終被封承乾不費吹灰之力給鎮壓了。


    前前後後,不過十五日關緊而已。


    他便讓鎮臨所有人知道,他才是鎮臨唯一的王。


    至於京都方向,這一個多月的時間,京城的修葺和恢複工作也做的差不多了,聲討獻王的勢力卻還在繼續。


    獻王盤踞南疆多年,也不是什麽無腦之輩。


    他當年雖然不得先帝喜歡,但卻也是公認的足智多謀,隻可惜性格稍顯暴戾急躁,並不是什麽理想的儲君人選。


    先帝彌留之際,朝臣們一致請命,將皇位傳給封至誠,唯有獻王一人跪在先帝的床榻前,懇求先帝再等等封承乾的消息。


    倒不是他與封承乾之間兄弟情深,而是他與冷靜冷漠出了名的封至誠,實在脾氣不對付,過去那些年沒少積攢怨憤。他深知封至誠繼位之後,他不會有什麽好果子吃。


    故而吊唁先帝之後,趁著封至誠還沒登基,他就二話不說直接率領自己的部下去了南疆。


    事出有因,自然是為了保衛南疆的邊界。


    但這也無疑再次得罪了封至誠,因此下令,除非有聖旨,否則獻王絕不可離開南疆半步,違令則視為逆反。


    由此便可見封承乾對獻王之忌憚。


    獻王心裏門清,封至誠早晚要對他下手,這兩三年按兵不動,無非是因為京城裏麵還有個封承乾吸引火力。


    一旦封承乾被解決,自己便是下個目標。


    故而,與其被動倒不如主動出擊,這一點倒是與白相一拍即合。


    白相想要做皇帝,他也想要做皇帝,隻不過明麵上白相自然是收起了心思的,因此這樁合作才能繼續。


    隻是誰曾想白相斷了後,因此行事也就不再如往日那樣認真妥當,因此才被封至誠和封承乾鑽了空子,這樁合作早早的被人嗅出了味道。


    隻可惜,獻王低估了封至誠在先,低估了封承乾在後,他著實被這對親兄弟給擺了一道,大軍都沒到達京都,造反大計就提前宣告了失敗。


    獻王隻能無奈地退迴南疆,難掩狼狽,而封至誠的兵馬又緊咬在他們身後追來,誓要抓住他這逆王,收迴南疆誓不罷休!


    獻王不甘心之餘,又得知封承乾已經迴到鎮臨。


    聯係起當初起兵北山,卻被西涼國女王的兵馬給半路攔截,總算是明白了,那西涼女王分明與封承乾勾結,故意為之。


    他以為自己是起兵北上爭天下,實際上不過是淪為了那對兄弟鬥爭的棋子罷了,而如今看來,受益最大的顯然是封承乾。


    先帝在時,封承乾便是所有皇子中最為奪目耀眼的那個,如今先帝逝世,沒想到一切其實並未發生改變啊……


    獻王的密信隨之送到了鎮臨,黑大謹慎地交到了封承乾手裏,卻不想封承乾拿起瞥了兩眼,直接就撕了個幹淨。


    “主子……”黑大難免不解。


    他以為,封承乾就算不同意支援獻王,也會意思意思地考慮一下。


    京城裏那位正是氣頭上,說難聽點就像是瘋了的狗隨時都要咬人。


    而如今鎮臨又是百廢待興,若是有獻王在南疆分散皇帝的注意力,皇帝定然不會將目標對準鎮臨。


    黑大能想到的,封承乾自然不會想不到。


    然而他卻搖了搖頭,黑沉沉的眸子不帶半分笑意:“按照常理來說,確實該如此,但本王不願。本王這位三皇兄可不是尋常人,旁人欠他半分,他必要雙倍補償,旁人欺他半分,他更是恨不得對方償命!”


    這樣的人,倘若讓他有喘息的機會,日後他養生休息,定然會不甘心地重新在鎮臨大地再次掀起腥風血雨,屆時,無辜的可就是那些普通百姓了……


    “討伐軍是何人統領?”


    突如其來的疑問,直讓黑大愣了一愣,才慢半拍地趕緊迴答:“傅大將軍掛帥。”


    “另外呢?”


    “兵部張侍郎戴罪之身,誓要立功雪恥。另外還有高小侯爺……”


    封承乾顯然都不怎麽感興趣,直到黑大說到:“另外,傅小將軍被世子帶迴京都後,也請命去了南疆……”


    封承乾當即開口:“派一隊精兵,帶上本王密令去尋獻王。”


    他眸中寒光乍現,不帶絲毫感情道:“伺機殺了獻王,摘下首級送去給傅以安。另外設法挾持張侍郎,交由獻王之子,以此逼皇帝退兵。”


    黑大又是一愣:“這,能行?”


    “自然!”


    封至誠的眼中釘是獻王,隻要獻王死了,這事就成了一半。


    而那位小張侍郎,正是張禦史之子,當年因與白庭瑋關係好而入了兵部做同僚,兩人其實都隻是掛了個閑職而已。


    隻是不想兵部出了事,縱然那姓張的小子對白家的陰謀毫不知情,卻也糟了牽連成了戴罪之身。送他去南疆戴罪立功,大概率是封至誠不爽之際下的指令,可若是那小子因此成了人質,有了性命危險,他那把兒子看的比命還重的爹可絕不會罷休!


    如今白相出事,朝中老臣惶惶不安,正是需要穩固臣心的關鍵時期,封至誠絕不會不把張禦史的請求當迴事。


    因此這件事情最終的後果,便是封至誠以退兵換迴張侍郎。


    若是不出差錯,他可能還會封獻王的兒子為王。


    “本王的這位大侄兒,慣來沒心眼沒腦子,由他做個南疆的糊塗王爺,皇上定然還是放心的,如此一來,這件事情也就有了最佳的解決方法。”


    且因為要分心管理南疆,他的好皇兄也就沒法馬上把目光轉向鎮臨,這便是一箭雙雕,和和美美圓圓滿滿!


    黑大在一旁已經是聽得暗暗咋舌。


    王爺對人心的揣摩,已經到了入魔的境界。


    黑大當真是打心眼裏覺得,這世上得罪誰都不能得罪自家王爺。


    “不過話說迴來,主子為何要助那傅小將軍,他分明在王爺迴來的路上,還一心想要阻攔您……”


    王爺卻要割下獻王的腦袋,交給傅小將軍……這可不是什麽普通玩意,這可是無上的軍功無上的榮耀,傅小將軍日後就算沒有傅大將軍的庇佑,亦能官運亨通!


    黑大想不明白封承乾這麽做的目的,且不說為何要送給傅小將軍,那個要被割掉頭顱的,可不是什麽無名之輩,而是與王爺有著血緣關係的兄長啊……


    卻聽封承乾略略抬了抬眼眸,嘴角隨之溢出一聲輕笑,幽幽道:“這世上總歸需要一些有用之人,能夠發光發亮,堅定著自己的信念去改變世人、庇佑世人。”


    這種人,不是他這種殺人不眨眼的劊子手,也不是封至誠那種為達目的不著手段之人,卻恰恰是傅以安,柳雲意這種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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