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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雲意張了張嘴,一時間卻發不出聲音來,嗓子眼裏明顯地像是被什麽東西給堵住了,噎得著實難受。


    封承乾卻不允許她迴避,他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更為強勢,抓住了她的手,再次追問:“你,究竟是什麽人?”


    眉眼還是那樣的堅定,抿著的薄唇幾乎成一條直線。柳雲意從沒像今天這樣,討厭這張俊俏的臉。


    柳雲意下意識地想將手抽迴,封承乾卻明顯地加重了力道。


    心底掠過一絲煩躁,柳雲意也不禁來了脾氣。


    “王爺質問我之前,是否該向我透露一下,您私底下操作的計劃?畢竟我如今也是你的王妃,你要是出了什麽事情,我也脫不了幹係,但您卻什麽事情都瞞著我不好吧?”


    柳雲意的語氣火藥味十足,顯然出乎了封承乾的預料。


    他微微滯了下,但也僅僅隻是一瞬,就馬上恢複了鎮定。


    “我確實有一點計劃,為了是讓你我能少被麻煩纏身,隻是其中牽扯甚大,你若是插手,便再難脫去幹係。”不容商量的語氣,擺明了不想和她商量。


    聽起來似乎非常體貼……但柳雲意可不喜歡這種體貼,她隻覺得自己被小瞧了。


    “既然如此,我也有我自己的計劃,不想牽扯到王爺,所以王爺不要再問了!”她使性子似的撇過了頭,語氣不善。


    封承乾慣來都是哄著她的,像今天這樣兩人麵紅耳赤,除去婚前不對付的時候,如今還是頭一遭。


    兩人就這麽僵持著,臉上都掛著不悅,擺明了不願和對方多說一句話。


    一個性格倔,一個是位高權重,沒有過向人低頭的經驗。


    若是有個旁觀者瞧了,怕是都要替他們著急:這兩人要是一直這麽僵持下去,怕是能生對方悶氣到海枯石爛!


    突然,有人歎了口氣,打破了凝重的氣氛。


    封承乾頗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你算是吃定了本王。”


    他一邊感歎,一邊再次伸手,迫使柳雲意麵對麵抬頭和他對視。


    “今日之前,本王從未想過自己會向人這樣低頭,你是第一個,雲意,也是唯一一個。”說罷,抬手揉了揉她的發,像之前多少次一樣。


    柳雲意本來心裏還不痛快的緊,被他這麽一揉,瞬間有點破功。


    又聽他道:“你問我有什麽計劃,我自是不會與你說明白的,我不想拖累你?懂?”


    語氣比較之前的冷硬,已經緩和了不少,但態度上仍是不容商量的。


    柳雲意可能以為,他是嫌棄她幫不上忙,才不願把實情告訴她。


    可實際上,他所接觸到的東西,比她所能想象的,還要更黑暗可怖。


    與其讓她承擔這其中的風險,他寧願一人擔下。非到萬不得已,他絕不願將她牽扯進來。


    果不其然,這話一出,柳雲意的眉頭瞬間擰了起來,臉頰也一並氣鼓鼓的。


    她近來喜歡畫楓紅色的胭脂,溫暖又豔麗的顏色,襯得她整個人嬌俏又可愛。


    他看著,喜歡著,就更不願她傷心難過。


    盡管他知道,她可能比他所了解的,更為強大。


    但誠王爺慣來都是這麽霸道,習慣於所有事情都一手操辦了的。


    把危險帶給自家女人去承受?那都是懦夫才能做出的事!總而言之,這事不容商量。


    見柳雲意還是不肯說話,便知她心裏還是不服氣的。


    封承乾不禁輕笑了一聲,怕她在這上頭鑽牛角尖,便轉移了話題道:“方才我探了你的脈搏,你確實不會武功,若不然便是你的功力在我之上才能瞞過我。


    這樣一來,你在所有人都不曾察覺之際,點了白庭瑋的穴道,倒也說得過去。


    但問題在於,你若是確實會武功,我與你初遇之時幾次欲圖殺你,你那時候並沒隱瞞武功的必要,大可反擊於我……”


    柳雲意麵上閃過絲絲不自然。


    封承乾看在眼裏,並未多言,隻輕道:“雲意,不管你是靠著武功,又或是依仗別的什麽力量,解決了這件事情,我心裏都會放心不下。


    我並非追根究底想要知道你的身份,隻是因為,你身上這種不確定、未知的因素過多,仿佛天上的雲抓不住握不牢,捉摸不透……”


    以為自己聽錯了,柳雲意驚訝抬眸。


    封承乾卻順勢捧住了她的臉頰,略顯粗糙的指尖摩挲著她的耳垂,愛不釋手而小心翼翼如同捧著珍寶。


    可他的眼神卻有一絲迷離:“雲意,你究竟是什麽人不重要,我亦不在乎,隻要你不會在哪一天突然消失,便好……”


    堂堂誠王爺,竟然也會說出,聽起來幾乎是有些脆弱的話!


    柳雲意被狠狠地震住了。


    喉嚨頓時有點幹澀,柳雲意咽了口口水,卻更覺得幹了。


    安靜了好一會兒,她才艱難地打破安靜,畢竟封承乾擺明了在等她的答案。


    可她該怎麽解釋?


    難不成真要老實交代,自己是來自千百年後的人?


    雖然是實話,可怎麽聽怎麽古怪。


    “王爺其實不必憂慮,我就是柳雲意,過去是,未來也是……”思慮良久,她隻能如此說道,且這也是目前的她,唯一能給出的承諾了。


    隻是這話聽起來,未免有些搪塞。


    她以為封承乾肯定會覺得她在敷衍。


    卻不料他聞言,卻像是鬆了口氣般道:“那就好。”


    柳雲意再次朝他看去,便見那雙眼眸中已經染上了淡淡的笑意。


    封承乾慣來都是自信從容的,她也習慣了他霸道,甚至於有些唯我獨尊的架勢。


    他的性格一如他背上那些猙獰的疤痕,看起來似乎已經愈合,已經風平浪靜,可實際上那些刻入骨髓的狂妄囂張,可從未消失過。


    但今日這樣小心翼翼,生怕她消失,以至於顯得有一絲脆弱的封承乾,是她從未見過的。


    就算她再怎麽鐵石心腸也沒法置之不理。


    故而衝動之下,像是為了安撫他一般,她忍不住補上一句:“關於我的故事,日後等我做好了心理準備,我自會尋個合適的時機,與你細說可好?”


    幾乎是話音落下的瞬間,她就明顯看見封承乾的眼睛亮了一亮。


    “好!”他毫不猶豫地答應下來,嘴角便又揚起了那慣有的淺笑,眼中盡是對她的寵溺包容,以及勝券在握般的滿足和自信。


    這種明顯被人在乎著的感覺,讓人心裏暖唿唿的。


    可不知怎的,柳雲意的思緒卻莫名地飄遠了去。


    他一時間竟莫名地想要抓住封承乾質問,既然這麽在乎她,幹嘛不和她圓房……


    emmm。


    可話到了嘴邊,卻又覺得要是真的問了,就好像自己多麽迫不及待似的……


    心裏的小人打起了架,最終名為驕傲自尊的小人贏了。


    柳雲意隻得把話默默吞迴肚子,同時悄悄地把封承乾腹誹了一遍又一邊。


    而就在這時,她聽到他低沉而略帶沙啞的聲音響起:“白庭瑋今天的狀況是意料之外的,還好你沒受傷……早知如此,上迴我就該直接殺了他!”


    柳雲意趕緊道:“這與你無關,是他糾纏不休,況且你上次要是真把他直接殺了,白相估計得直接發瘋。”


    可即便她這麽安慰了,他內心卻還是自責的。


    將她攬入懷中,他凝神允諾:“放心,這種危險的狀況,不會再讓你遭受第二次了。”


    他的聲音沒了平日的明朗,但這略微的艱澀和陰狠,反而更具殺傷力地,直往她心底裏鑽去。


    “雲意,我保證。”他將頭抵著她的,發出一聲長長的喟歎。


    柳雲意便覺得,心裏仿佛打翻了一瓶蜜,簡直快甜掉她的牙齒。


    這個男人啊,不管是多麽讓她慌亂不安的情況,他總能三言兩語化解她的尷尬。


    “王爺總是這麽慣著我,我以後變得無法無天可怎麽辦?”柳雲意忍不住拽了拽他的衣擺,低聲感歎。


    封承乾聞言卻定定地看著她,認真道:“本王的雲意,自是世上最好的,一切都值得。”


    月山柳梢,燭光搖曳,一切都似乎漸漸入了佳境。


    柳雲意走動了一下午,傍晚又經曆了這些破事,早沒了精力,好容易與封承乾和好,心防鬆懈,直接靠著封承乾的肩膀就睡了去。


    封承乾便也沒叫醒她,待街上人潮散去些,就直接令黑二叫來馬車,他親自將柳雲意抱下樓送入馬車。


    夜幕掩映下,駕車是個少年人,小麥膚色身形精瘦。


    封承乾淡淡瞥了他一眼:“長高了。”


    黑四跳下馬車,朝封承乾作揖,說話的語氣卻也不像以前那樣沒大沒小,反而多了幾分恭敬:“主子!”


    遲疑了一下,見柳雲意被封承乾抱在懷裏,顯然已經昏睡過去了,聲音馬上輕了些:“和……王妃娘娘。”


    顯然對於自己失察,中了調虎離山之計後,導致柳雲意差點被趙沅沅害死這件事情,還抱有內疚。


    封承乾徑自將柳雲意抱入馬車,放在軟塌上,又仔細給她蓋上柔軟的毛毯。


    做完這些之後,他才伸手撥開簾子,視線落在了黑四身上。


    “黑大如何?”


    黑四趕緊答:“主子安心,已經康複,明日便來報到。”


    封承乾略略點頭,旋即視線劃向黑二:“今日之事尚未鬧大,明日便見真章。白相不敢找女王算賬,定不會放過雲意,須得化被動為主動……”


    “主子打算怎麽做?”黑二忙問道。


    此處並非談事的地方,封承乾眯了迷眼眸,隻道:“不急,白相早已經按捺不住,他比我們急。”


    說罷,話鋒一轉,卻道:“明日起黑三換去暗樓主事,黑二繼續跟著本王,黑四……”


    黑四被點名頓時一驚:“在,主子!”


    “明日起,雲意繼續由你貼身保護,這次可能做好?”


    黑四怎麽也沒想到,封承乾還願意這般信任他,那張一向驕傲冷硬的臉上,極其難得地湧現一抹複雜的驚喜。


    “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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