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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紅綢絹兒要丟就丟吧,可這分明是不舍的眼神呀!


    矮不隆冬的小姑娘,就連說話的嗓音也奶聲奶氣的,帶著軟糯的口音,卻偏偏做出一臉倔強的表情,讓人沒法放著她不管。


    柳雲意歎了口氣,起身望望周圍,然而街上行人寥寥,明顯沒人認識這個孩子。


    隻得再次蹲下身子,問:“你的父母呢?小小年紀別到處亂晃,被人欺負的話,不是每次都這麽好運氣能碰上我的。”


    小娃娃聞言,總算停下了小短腿的粗暴踩踏行為,瞧了柳雲意一眼,又瞧了眼黑二。


    也不知是被柳雲意的大言不慚給驚訝了,還是怎麽的,她突然低頭撇了撇嘴。


    “我沒有父母。”她嘟噥著,小拳頭捏得緊緊的。


    柳雲意被堵了一下,但看她滿臉都是倔強,便轉了心思,把安慰的話吞迴了肚子,笑:“嘿嘿,巧了,我也沒有父母。”


    至於柳正顏那個爹啊,有還不如沒有。


    小娃娃顯然沒想到柳雲意會這麽說,且還是用這麽輕鬆愉快的語氣說出來的。愣愣地抬頭,瞬間竟忘了難受。


    柳雲意便順勢抬手摸了摸她的發:“叫什麽名兒?”


    “飛雄。”


    “哈?你剛剛說了什麽來著?”


    “……飛雄。”


    柳雲意瞬間整個人都不好了,死命地繃著臉才終於沒笑出聲。


    心裏則是把那個取名的,輪番罵了足足幾十遍。


    多麽水靈水靈一小姑娘,大眼睛翹鼻子櫻桃小嘴巴,日後肯定也能長成個漂亮美人,取什麽名字不好,竟然取飛雄這麽個粗獷的名字。


    傳出去,十個人有九個都得笑掉大牙。


    而且別說柳雲意了,就連麵館裏吃瓜看熱鬧的幾人都繃不住了。


    “這都什麽人家,竟給小姑娘瞎取這種名字!”老嫗磕著瓜子連連搖頭。


    年輕夫婦則是相互對視一眼,暗自討論,日後若是生了女娃娃,決不能取這種名字,不然可太對不起女兒了。


    小姑娘年紀雖小卻已經懂事,旁人的目光和議論她自然都聽在了眼裏。


    小拳頭再次攥得緊緊的,嘴巴也跟著抿成了一條直線,但卻繃著臉將小身板挺得筆直。


    柳雲意打量著她,越瞧越覺得,這小姑娘是在強撐,雖然表情十分的倨傲,但眼裏卻再次不爭氣地泛起了淚花……


    心思微動,柳雲意便猜到了小姑娘怒摔絹兒的原因。


    身後黑二打了也挺久了,那小痞子的屁股上,已是肉眼可見地變得通紅。


    小痞子哭得那叫一個稀裏嘩啦,鼻涕眼淚糊了整張臉,態度也從最開始的囂張大罵,轉為了哀嚎求饒。


    柳雲意卻不心軟,恨恨上前,一把揪住了他的耳朵:“下次還敢欺負人小姑娘麽?男裝怎麽的,女裝怎麽的,關你屁事,下次若是再被我抓住你欺負小姑娘,我還照樣收拾你!”


    識時務者為俊傑,小痞子當即嘶吼起來:“我的好姑奶奶,下次我再也不敢了,再也嗚嗚……”


    “知道怕就行,放了吧。”


    黑二手剛一鬆開,那小痞子兩腳沾地,就屁滾尿流地跑了個無影無蹤,顯然被嚇得不輕。


    柳雲意量他受了威懾,日後也能收斂點,便扭頭抓住了小飛雄的手:“外頭熱,進店坐坐吧,我給你看點好玩的。”


    小飛雄心氣高,本是不想被人牽著鼻子走的。


    但這女人畢竟幫了她,而且這女人還說,她也無父無母……


    就這麽鬼使神差地跟著柳雲意進了店。


    那老嫗瞧著小姑娘水靈靈的也很喜歡,當即騰了椅子出來讓小姑娘坐,又仔細安慰她莫要害怕雲雲。


    老人家說話的聲音不輕不重,如春風化雨滋潤人心,令人漸漸平靜下來。


    柳雲意便趁這會兒,讓小二端了盆水,又拿來了幹巾的布巾。


    替小飛雄粗粗地掃去了臉上的灰塵,撫平淩亂的發絲,她便去解小飛雄的發冠。


    “!!!”小飛雄瞬間彈起:“你這是要做什麽?”


    柳雲意卻沒直接迴答,而是反問:“方才那紅綢絹兒,是你喜歡的東西吧。”


    小飛雄又抿起了唇,沒吭聲。


    柳雲意瞧著她硬撐的樣子,心越發柔軟:“不用擔心,我隻是想給你挽個發,比起發冠,還是紅絹兒更適合你哦。”


    “就是就是!”一旁的年輕夫婦跟著起哄,女子更是從懷裏掏出條新買的發帶,遞給了過來。


    嘴裏嘟囔著:“多白淨漂亮一小姑娘,非得整個男娃娃扮相,多糟蹋啊,正巧我這有個新的。我還嫌顏色太嫩,給了她正好。”


    小飛雄本來是不願的,但抬頭卻見周圍一眾人都殷切地望著她,瞬間語塞。


    又見那發帶確實好看,粉粉嫩嫩的顏色,上麵還繡著兩隻精巧的蝴蝶……


    “唔……”


    柳雲意心裏有了數,便強行一把拖住了她,二話不說就解開了她的發冠。


    小飛雄半推半就的,也就由著柳雲意折騰了。


    於是乎,洗臉,擦洗。


    柳雲意不會編發,這事便由那年輕的婦人代勞了。


    老嫗在一旁看著,時不時地出點主意。


    柳雲意則幹脆從懷中一個接一個地掏化妝品。


    近來城中流行起了類似唐妝的娃娃妝,濃墨重彩卻尤其能凸顯小姑娘家的可愛,柳雲意便照著記憶,給小飛雄也描了一個。


    柳葉小挑眉,白麵粉唇大腮紅,嘴角再加兩點麵靨,俏麗又可愛。


    一來二去的,小飛雄被套了話,也就把她的底兒全給交代了。


    如柳雲意猜測的,小姑娘確實出身富貴,應該是北邊的來的大戶人家千金。


    隻不過家中無男孩,她便被當做了男孩養,才會時時男裝打扮,處處男孩作風。


    但外形易改,天性難變,小姑娘雖然像男孩,卻始終不是男孩,心裏還是希望能像個正常人家的小姑娘一樣,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今兒她便是偷偷溜出來玩,瞧見了紅綢絹兒好看,便給自己買了條,卻不想被幾個小地痞給捉弄欺負,鬧得她又氣又怒。


    “等等,咱們眉心這兒,得再點上一點……”


    柳雲意用指尖沾了些許口紅,在小飛雄的眉心點了下去。


    “成了!”


    麵館夫婦也歇了,在一旁看了半天的熱鬧,及時地送來了黃銅鏡,遞到了小飛雄手裏。


    到底還是有些羞澀的,小飛雄想看,但又不想表現得太迫不及待,便板著臉故作淡定地捋了捋發,才緩緩將鏡子對準了臉蛋。


    “唔……”鏡子裏的,簡直都不像她了!


    原來她還能長成這副樣子的嘛?!


    柳雲意半蹲在她身前,一樣一樣地將化妝品收迴懷中。


    小飛雄眨巴眨巴眼睛,不禁問出了周圍所有人的好奇:“姐姐,你周身瞧著並不累贅,怎麽能帶那麽多玩意的?”


    柳雲意輕輕捏了捏她的小臉:“秘密,因為我身上帶了個神奇的口袋,能裝下世界上所有的東西。”


    請叫她哆啦雲意。


    小飛雄經過方才一番折騰,已是沒了多少戒心,聽柳雲意這麽一說,頓時笑得樂不可支:“你已經把秘密告訴我啦,哈哈!”


    這一笑可不得了,水盈盈的大眼睛,小扇子似的長睫毛,本來她就生的可愛,再加上這妝容加持,整一個搪瓷娃娃。


    若是能再穿上小裙子,柳雲意覺得自己可能要流鼻血。


    當真是打從心底眼裏,第一次覺得小孩子也能這麽的可愛。


    這麽想,柳雲意也是打算這麽做的,便牽起了小飛雄的手,打算帶她去不遠處的成衣店買套衣衫。


    問她今天為何這麽大方,因為姑娘她今兒生意成了,高興!


    卻不料剛要出門,那轉角巷子口突然傳來一陣嘈雜的腳步聲,像是有十多人正朝這邊走來。


    街上已經安靜了一整日,突然這麽熱鬧,眾人不禁朝巷子口張望了兩眼。


    然而不等柳雲意看清來的都是什麽人,小飛雄的小手手突然掙脫了她,竟二話不說便要朝麵館後廚跑去,似乎非常害怕地想要躲起來。


    但來人顯然更快。


    小飛雄跑了還沒兩步,門外便傳來一陣冷哼。


    隨即,柳雲意便覺得眼前一陣浮影掠過,那領頭的俊俏男子便閃身入了店,抬手揮舞長鞭,鞭子便像是有意識似的,直接就卷上了小飛雄的腰。


    “!!!”


    小飛雄臉色肉眼可見的白了下來,奈何小胳膊小短腿,怎麽也掙脫不了。


    而男子則一手將鞭子收起,一手提著小飛雄,完全沒有要將她放下的打算。


    柳雲意已是心裏來氣,正要將對方攔下,卻不料對方突然眉頭一皺,嫌惡道:“你臉上這都是什麽玩意,花裏胡哨亂七八糟……”


    聲音出口,沒想到竟然也是個男裝打扮的女子!


    而她說完之後說罷,竟然粗暴地揪住了小飛雄的衣擺,就朝臉上擦去。


    周圍人等都看傻了眼。


    奈何這女子周身的氣場太強烈,完全是說一不二的架勢,再加上她身手過人,身後還跟著十多個跟班,麵館裏眾人呆呆愣愣竟沒一個敢吱聲的。


    柳雲意可沉不住氣了,見小飛雄吃疼,小臉扭曲成一團,當即上前兩步猛地扣住了女子的手腕。


    “放開她!”


    幾乎是一瞬間的事,柳雲意能清楚地感覺到,在她聲音出口的瞬間,對麵的女子驟然暴躁起來。


    “你是誰?拿什麽身份在命令我?”


    女子冷豔怒瞪柳雲意,神情傲然,絲毫沒有俱意。


    柳雲意是個吃硬怕軟的,女子這麽剛,柳雲意更剛:“我以誠王王妃身份命令你,不許欺辱一個小姑娘!”


    “什麽!誠王王妃?”女子的反應是出乎預料的震驚,像是有些不可置信地朝柳雲意看了過來,好一陣打量。


    抓著小飛雄的手也隨之放鬆了幾分,小飛雄的表情也不再那麽難受。


    柳雲意心道,誠王王妃這個詞在京城裏還真好用,然後趕緊趁機將小飛雄搶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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