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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聲音異常輕微,卻帶著陰冷氣息。


    柳雲意惜命,小動物般對危險的感知力,讓她幾乎是下意識地朝後退了兩步。


    而就在她退開的瞬間,她原本站的地方,竟猛不丁地出飛來兩支鋒利短箭,咚咚兩聲狠狠地刺入了門板,清脆的聲響足以見得這短箭威力不凡。


    柳雲意看了眼之後,隨即狠狠擰眉,但不過一秒便又舒展了眉頭。


    “好箭!”她揚唇稱讚,絲毫沒有被戲弄威脅的狼狽和憤怒。


    話音防落,不遠處的大門便傳來吱呀聲響。


    隻見門朝兩旁被拉開,內裏緩緩步出個身材高大的中年男子,他膚色暗沉,麵容平平無奇,眉眼間倒是沉澱著幾分冷厲肅殺之色,看起來頗有幾分兇相。


    看來,這位就是傳說中的孟爺了。


    隻不過,這長相和氣場,卻是有些出乎柳雲意的預料。


    畢竟運籌帷幄機關算盡,足不出戶亦能撥動萬馬千軍,與朝廷分庭抗禮的大佬,柳雲意直覺對方的樣子可能會像封承乾那樣……而非眼前這位,就差明晃晃地將“不好惹”三個字寫在臉上。


    孟爺的手裏還抓著一把小弓弩,製作工藝並不繁複,看起來卻頗為精巧,用來隨身自衛正正好。


    很顯然,方才那箭就是他放的。


    “你不害怕?”孟爺聲音沙啞得可怕,陰冷的感覺像是藏著數柄利刃,無端令人覺得脊背發涼。


    柳雲意笑了:“孟爺您本就是沒打算射中我,我為何害怕?”


    雖然很危險,但短箭顯然是錯開了她的身體的,否則依她的反應速度大概率是躲不掉的。


    她的坦然,倒是讓孟爺眼中閃過了一絲驚訝,旋即,他問:“聽說,你打算與我做一個價值九千萬黃金的生意?”


    柳雲意再次咧嘴笑:“差不多。”


    “你倒是很敢說。”


    “多謝孟爺誇獎~”


    要不是古代的計量單位不多,她還敢吹得更厲害呢!


    “進來罷。”孟爺說完便慢慢悠悠轉身,朝屋內走了去。


    安叔在一旁示意柳雲意跟上,柳雲意沉吟片刻,到底還是忍不住在先心裏搖醒了088。


    “今天空間沒問題了吧?應該不會再發生不讓我使用的情況吧?”


    “【宿主放心,隻要您體力不低於百分之三十,隨時都能開啟空間。】”


    說完卻低聲咕噥:“【宿主您這麽害怕,就不要一個人來啊……】”


    “切,你懂什麽,富貴險中求的道理曉得伐!”


    柳雲意故作輕鬆地關掉對話,輕巧躍入門內,跟上了孟爺的腳步。


    孟爺這房間位於暗樓的頂層,形成了一個半圓,麵積非常之大,但內裏的擺設卻非常少,故而整個房間看來空空蕩蕩的。


    但是柳雲意分明注意到,左側牆壁上全都掛滿了各式各樣的冷兵器,有的她見過,有的卻是聞所未聞,即便瞧見了也想象不出能如何使用。


    他手裏的弩,就是剛剛取下來的。


    進了屋後,他隨手把弩放下,悠然靠坐在了椅子上,幽幽望著柳雲意。


    張嘴便是:“誠王妃孤身一人來暗市,就不怕我將你抓起,用以威脅朝廷?畢竟,前些日刑部可抓了我好幾個得力下屬……”


    柳雲意微訝。


    便也懶得隱瞞了,直接將麵具摘下,恢複了原來的聲線。


    歎:“果真皇城內的一舉一動都瞞不住孟爺,想來,我上迴來暗市,孟爺便已有所耳聞了罷。”


    孟爺並未直接迴答,而是漫不經心地摩挲了一下右手的扳指,才緩緩道:“誠王爺的消息,可不好收集呀,王妃娘娘……”


    柳雲意笑笑:“孟爺大可不必如此客氣,世人皆知誠王殿下不過閑王一枚,我這個誠王妃自然也不得宮中喜愛,孟爺就算真把我抓起,也換不迴任何好處。”


    頓了頓,眸色深了幾分,她的語氣也漸漸高深起來。


    “況且我覺得孟爺並非愚鈍之人,畢竟,從我身上能獲取到的好處,顯然要比朝廷那邊給的多,不是嗎?”


    “王妃對自己倒是很自信。”


    柳雲意反客為主,徑自拿起桌上的杯盞,斟滿了兩杯。


    一杯給自己,一杯推給了孟爺。


    微微揚起,語重心長:“畢竟,你我都是商人,可對?”


    要運作這麽大的暗市可絕非易事,雖說暗市本身交易便夠大,但柳雲意相信,這世上沒有人會拒絕賺更多的錢。


    孟爺果真被勾起了興趣,那張冷冰冰的臉上,終於出現一絲絲鬆動和欣賞。


    “繼續。”他道。


    柳雲意便知這事有戲。


    “相信孟爺應該聽說過我所經營的織夢居。雖說有些話我來說,有吹噓之嫌,但我想,就算是尋遍全京城,能在短短五個月內,從白手起家做到我如今這般規模的,也尋不出三人。


    且如今織夢居已經與王家江家達成合作,日後生意隻會做的更大,孟爺可想分一杯羹?”


    男子聞言,眼睛微微眯起,眼角揚起的魚尾紋仿佛都在打量柳雲意。


    略一思索,他問:“你莫不是想要從我這買原料?”


    京城裏的風吹草動,都逃不過暗市眼線,更何況柳雲意與白婉婷這點事情,早已鬧得水深火熱,再加上誠王爺又澆了把火,這事更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孟爺會知道自然不奇怪。


    不過他倒也聰明,馬上就猜到了柳雲意的來意。


    柳雲意便也不避諱,大大方方點了點頭:“正是如此。”


    原料顯然是廠子的必需品,需求量隻會越來越大。


    雖然從係統也能購買,但除了較難提煉的部分,基礎原料還是直接進貨最劃算。


    而白婉婷這事算是讓她明白了,她必須得找一個靠譜的長期的合作夥伴,才能避免被人扼住咽喉的困擾。


    若不然,過些天再來個宋婉婷,張婉婷什麽的,又斷了她的貨源,到時候她豈不是要再次忙得焦頭爛額?


    故而思來想去,她想到了孟爺。


    雖在京城之中,卻完全不受規矩束縛。


    這樣的人,要麽圖勢,要麽圖利。


    柳雲意清楚地記得,上迴在暗雖然隻是匆匆走過一遍,但還是瞧見了許多相關產業的買賣,諸如打鐵,諸如礦石。


    她的需求,對孟爺來說,應該不是什麽難事,故而這是一筆互惠互利的生意。


    思及此,便從懷中取出信封來,裏麵寫著的,正是她目前所需要的各項原料,包括未來會需要的,她也提前做了標注。


    “據說暗市的材料比市麵上價格要低,我也不殺價了,就直接按照市場價來定,前提是質量要過得去。對此,第一批貨我會親自檢驗,若是成了,我便奉上織夢居合約,日後的材料便都從您這進貨,若是不成,那便再談。”


    孟爺粗粗地掃了兩眼。


    需求量確實不少,但這在暗市,倒也不算大生意。


    “王妃為何會覺得,我會願意頂著得罪誠王的風險,來接你這點生意?”似笑非笑的語氣,顯然柳雲意還沒能吊起他的胃口。


    他的擔憂和懷疑並非沒道理。


    接下柳雲意這單生意,自然有大概率惹來封承乾調查暗市,若是發現暗市在收集他的消息,這生意可就虧大發了。


    柳雲意聞言不禁莞爾,大方道:“暗市既然敢調查誠王,想必也不會害怕被誠王發覺吧。更何況,未知的擔憂,和即將可能到手的巨大收益,孰輕孰重,明眼人都能分辨。”


    “好一張伶俐的嘴,王妃這是要我賭?”賭區區一個織夢居,能做大到什麽規模?


    柳雲意也不客氣,直接笑著點了點頭:“正是!”


    她眉目張揚,燦爛眸中仿佛有星月,煞是奪目。


    “都道柳家三女京中一絕——醜絕。我看不盡然,王妃皮囊好看,也是京中鮮少長了腦子的女子,難怪誠王會被迷得魂不守舍。”


    柳雲意客氣笑笑,聽多了罵她醜的,就算如今誇她好的人多了,她也不至於飄飄然了。


    經曆過最低穀時期,好看與否終究隻是皮囊而已,她能取悅自己才是最緊要的。


    便調侃道:“孟爺客氣了,京中的好女子大有人在,孟爺顯然見的少了。”


    卻不想,說話間,那孟爺突然俯身朝她湊近了些,一雙眼眸在她臉上掃了又掃,意味不明。


    “就算如此,王妃這般的女子還是少有。誠王再好終究也隻是個瘸子,王妃倒是可惜了……”


    柳雲意挑眉,不做迴複,而是拿自己的茶杯碰了碰對方的,以茶代酒:“孟爺,這價值千萬黃金的生意,成否?”


    黑白分明的眼清澈見底,也清醒得要命。


    孟爺討了個沒趣,收迴了杯盞,終於給了個痛快答案:“成!”


    “合作愉快!”柳雲意不禁鬆了口氣。


    遂站起身來,告辭離開。


    隻不過方走到門前,柳雲意心思突地一動。


    “不知孟爺可聽說過雲母?”


    正要朝內室而去的男子,聞言身形頓住,疑狐地轉頭朝她看了過來。


    頓了頓才道:“此乃一味藥材。”


    柳雲意爽朗一笑:“正是,前幾日一友人自鎮臨而來,說是鎮臨有許多雲母可采,白色入藥黑色棄之。說來也巧,這兩種對我都算是大有益處,若是孟爺能采到這雲母石,不論多少我都收!”


    不知是否她的錯覺,她這話說罷,不遠處的安叔等人都麵露些許驚訝。


    那孟爺倒是仍然鎮定:“王妃果真與眾不同,不知王妃打算拿雲母作何用途?”


    “這個可就是我織夢居的秘方了……”


    “既如此那便算了,不過王妃這話我是記下了,雲母石無成本,若是開采,王妃可得說話算話。”


    “孟爺放心,自然說話算話!”


    交易達成,柳雲意與孟爺約定了時間,終於放心告辭離去。


    她不知道的是,在她離開之後,那條案後的男子,驀地將手伸向了耳旁,一點一點地撕扯下了薄薄的麵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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