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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居高臨下地看著她,月光鋪灑在他的眼底,越發透出如寒潭般的冷漠涼薄。


    “為什麽不等我?為什麽不告訴我?”他一邊說著,一邊又朝前走了半步。


    柳雲意失去重心隻能往後退,結果卻被他一把攬住了後腰。若不是她手裏抱著兩個酒壇子,怕是整個人都和他親密接觸了。


    他的目光緊緊地盯著她的臉,低啞的聲音難掩憤怒:“你不信我!”


    他上迴聽說了她在柳家受了委屈,不惜違反規矩連夜從軍營趕迴,就為了看她一眼。可沒想到,她什麽都不肯對他說……


    不,他早該察覺到的,那時候她所遭遇的困難就已經夠棘手,才會連柳家也不敢住,隻能留宿睿王府。


    他明明早該想到的……


    但是被她搪塞了兩句,他便放心了下來,以為真的不會有事。


    結果倒好,他不在的這些日,五叔定是趁機大獻殷勤,完完全全地撇開了他捷足先登。


    可惡!


    他氣她不把他的話當迴事,更氣自己隻顧著兒女情長,心思不夠細膩。


    柳雲意雖然有點無措,但畢竟心理上要年長許多,暗暗叮囑自己不能讓讓他牽著鼻子走,她清了清嗓子道:“你先放開我。”


    封輕舟的手卻更收緊了幾分,像是和她較上了勁兒:“不放!”


    柳雲意幹脆利落地騰出一隻手,往身後挪去,精準地對住他的虎口位置狠狠一掐!


    “唔!”封輕舟神情驟然扭曲,氣急敗壞地瞪了她一眼,到底還是將手抽了迴去。


    原本隻是個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文弱書生,乍然間成了個新兵,光是舞刀耍棍就差點沒將自己弄出一身傷。


    虎口這位置正是最疼的地方之一,柳雲意下了狠勁地掐了下去,一瞬間簡直讓他懷疑自己被抽筋剝皮,疼得俊臉都皺成了一團。


    柳雲意得了自由,趕緊抱著酒壇子後退了兩步,與他保持了一個安全的距離。


    她沒好氣地望著他:“世子爺也莫要生氣,我承認之前你主動提出幫我,確實很讓我感動,但我既然沒有答應你,自然也就不好麻煩你幫我辦事。說起來,我也不欠你什麽,你無需覺得生氣。”


    他怎麽可能不生氣!


    封輕舟不可置信地瞪著她,一瞬間簡直懷疑這個女人是不是沒有良心。


    他都將自己的心明明白白地剖析給她看了,以為她或許也會有點心動,結果她轉頭就給忘了精光,還轉而向五叔尋求了幫助!


    “你為什麽不答應?”他眯著眼,周身全然沒了翩翩君子的儒雅。


    不知是這些時間的軍營生活讓他變得暴躁,還是她令他仿佛變了個人似的。


    柳雲意不喜歡這樣子的封輕舟,甚至有那麽一瞬間,竟覺得剛認識那段時間,明明白白地嫌棄著她的封輕舟,好懂百倍。


    她咬咬牙,硬著心腸道:“因為我對你沒有男女之情,所以我沒法答應你。”


    氣氛再次冷凝,封輕舟眼中的墨色越發深沉。


    但他並沒有像之前那次情緒失控,相反,他似乎早就預料到了這個答案似的。


    靜靜地看了她一會兒,他突然問道:“那你可是喜歡上了五叔?”


    這個問題結結實實地給柳雲意給堵著了。


    如果想要封輕舟死心,這時候隻要迴答一句對就行。可少年人的眼神是那麽的清澈透亮,幹淨明白,她實在狠不下心欺騙他。


    雖然她承認,她的確對封承乾心猿意馬過,但還並沒有到喜歡的地步。


    倘若真的喜歡,她就不會像現在這樣瞻前顧後,一心隻想著自己了。


    無奈地歎了口氣,柳雲意撇開了視線,低聲道:“世子爺,不管我是不是喜歡他,但就目前而言我是他的未婚妻子,你這樣於理不合。”


    不料這話說出口,少年卻驀地笑了。


    柳雲意驚訝抬頭,正好撞入那純澈陽光的眼眸中,他笑得分外傲氣,理所當然地給她下了結論:“也就是說,你並沒有喜歡上五叔。”


    柳雲意:“……”


    要不是少年個頭高,她忍不住就像一巴掌拍上去:小屁孩子,腦袋裏都在想什麽東西呢!


    可也正是因為少年個頭高,她才突然意識到,在這個時代,少年已是可以婚配的年紀。與他同齡的,甚至有些人連孩子都有,而他顯然也可稱作為一個男人,而非單純的少年。


    柳雲意正心驚,又聽他接著道:“五叔從來便不顧及禮儀教條,為人處世隨心隨性,他這次許給我的諾言,未等我完成一月之約,他自己便先毀了約定。既如此,我又何須敬他這些。”


    “等等,世子爺……”


    封輕舟打斷她:“你放心,他依然還是我的好五叔,這些也隻是我從他身上學到的皮毛而已。”


    說罷頓住,他緩緩走近了兩步,半蹲著身子與她保持平視:“柳雲意,我還是比較喜歡你喚我輕舟,既已經改口,就莫要再用以前的稱唿,否則……我便一直喚你閨名,你說旁人聽了會作何感想?”


    臥槽!


    她這是被威脅了?!


    柳雲意整個人都震驚了。


    她收迴以前的話,曾覺得封輕舟和封承乾性情截然相反,現在看來,特麽的簡直像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


    隻不過一個外放,而一個沉眠。如今沉眠的蘇醒了,竟也成了個虎視眈眈的狩獵者。


    可特麽的她壓根不想做那個獵物啊!


    封承乾也就算了,她躲不掉。封輕舟又是怎麽迴事?


    她才不想被卷入這對叔侄的關係中,別說旁人會怎麽看了,她簡直都覺得對不起睿王夫婦和輕舞妹妹。


    封輕舟說完話,心情自是不錯,正要起身。


    不想柳雲意眼疾手快,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領,迫使他再次低下頭。


    她眸中滿是陰鷙,不客氣地眯著眼咬牙瞪他:“封輕舟,你個臭小子別太過分,我不喜歡封承乾,但我特麽的對你也沒意思!你最好給我離遠點,別給我惹麻煩!”


    封輕舟微微一怔,接著卻再次笑了:“初見麵你也是這麽張牙舞爪,看多了你守禮又乖順的一麵,倒差點忘了你這一麵。”


    他說著說著,用自己的手掌包住了她的手,指尖貼著她的指尖,將她的小手從自己領口摘下。並緊緊地握在自己的手掌心,不肯鬆開。


    “柳雲意,你現在對我沒意思,以後自會有的。”他語氣十分篤定,這種驕傲自滿的架勢,與封承乾那廝簡直如出一轍。


    “五叔總是喜歡耍我,逗我,不將我當迴事。不過這都無所謂,這次我倒是從他身上討著了教訓,實實在在的悟出個道理……”他笑著朝她看去:“雲意不好奇嗎?”


    “並不!”深更半夜的,她後悔出門這一趟,眼下簡直恨不得背上插對翅膀,直接飛迴房間呆著才好。


    但她的掃興,並沒打擊到他。


    “放心吧,柳雲意,我封輕舟不屑小人行徑,我自會堂堂正正光明正大的將你搶到手,也會讓你心甘情願地喜歡我!”少年語氣恢複了往日的明朗,隻不過更多了一絲成熟堅定,以及勢在必得。


    柳雲意被他緊緊地盯著瞧著,隻覺得整個人都不在起來。


    論被閨蜜的哥哥、未婚夫的侄兒,給強勢告白了,她該怎麽做?在線等挺急的……


    但就算係統再怎麽的神通廣大,這方麵卻並不能給柳雲意提供任何幫助。


    她向來害怕麻煩,如今好容易和封承乾達成協議,原以為會是最合理且高效的方式,卻不料這會兒又躥出個封輕舟來。可以預見,如果封輕舟是認真的,日後少不了又會有許多麻煩。


    不行……


    破罐子破摔似的,她咬牙道:“我眼高於頂,事事挑剔,一個手無縛雞之力且無所事事的世子爺,就算倒貼我也不想要!”


    話音落下,周圍的氣氛再次降至了冰點,她幾乎不用抬頭,都能想象到封輕舟的表情肯定是鐵青鐵青。


    這樣也好,就算和他徹底鬧掰了,也總比日後麻煩事兒一堆,還不知該怎麽向輕舞妹妹和睿王夫婦交代,來的好。


    不料剛這麽想著,卻聽他噗嗤一聲。


    柳雲意錯愕對上他的視線,便見他雙手負於身後,悠悠道:“放心,此次迴來我心裏已經有了自己的計劃,不隻是因為你,更是為了輕舞……我們睿王府已經沉寂太久安靜太久。


    父親避世不爭,反倒讓某些人得寸進尺。如此,那便隻能由我來捍衛睿王府的顏麵,讓人再不敢小瞧睿王府!”


    他字字鏗鏘,心意已定,言辭間不乏天生的傲慢和自信。


    一如他對柳雲意的誌在必得,俱是強勢中又不乏幾分從容篤定。


    像極了封承乾……


    柳雲意不知是好是壞,欲言又止,但話到了嘴邊又吞了迴去。


    她想,這世道人弱便被欺,封輕舟有誌氣站出來成為睿王府的擔當,自然是好事。日後輕舞妹妹嫁去柳家,也能更多幾分底氣。


    至於封輕舟對她的情緒,說她逃避也好,她確實不想麵對。


    隻盼著他和封承乾一樣,都隻是一時興起,日後便會漸漸厭煩。


    可不,一個卸了妝就是陰陽臉的醜八怪,有時候她自己照鏡子都會嚇一跳,怎麽就入了這兩位爺的眼?


    莫不是老封家一脈相承的眼神不好?


    ……


    屋頂上某處……


    黑四呆呆地望著天上慘白的明月,心裏則在要不要將這事兒告知主子之間,來迴搖擺了無數次。


    三姑娘啊三姑娘,瞧著平平無奇,怎麽就能讓京城裏兩位身份這樣尊貴的爺,被她迷著神魂顛倒的呢?


    黑四他怎麽瞧,都不覺得她漂亮啊,了不起就是聰明能掙錢。


    難不成……兩位爺都是看中了她的掙錢能力,指望她日後成富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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