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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雲意雖然醉了,但意識尚且還沒糊塗。


    可封承乾這話一出,她就恨不得自己是真醉了才好。


    輸了?不不,她明明沒輸。


    但是作弊被抓了現行,她是否願意認輸,好像也不是那麽重要了。


    雖然封承乾並沒有找出最根本的證據,但明擺著一個喝了兩壇子酒的人,是絕不可能因為被灌了幾口就醉了的,這時候她再狡辯的話,就如同笑話了。


    嘖!


    她無奈地抬眼,果不其然撞上了他滿是笑意的眸子,那笑可比她方才還要得意洋洋,且誌在必得。


    封承乾不吝多費點言語提醒她:“本王方才分明聽雲意說了的,你若是比賽輸了,你便嫁給本王,可還作數?”


    柳雲意:“……”


    她現在裝傻還來得及不。


    奈何封承乾可不是第一天和她打交道了,見她木木的不說話,他便又笑了起來:“雲意不說話,本王就當你同意了,你若是再一個勁的盯著本王瞧,本王可就親你了。”


    柳雲意這下是徹底沒了轍。


    封承乾攬著她腰的手,虛虛地放在她腿上,另一隻手好整以暇地望著她,就等著她的答案。


    天上明月正好,身後是幽雅竹林,這個俊美無雙的男子正笑嘻嘻地望著她……估計世上沒有哪個女人,能夠抵抗這一幕的誘惑。


    但是……


    柳雲意咬咬牙,暗道這廝說不定要害死她的。想到這,她便又伸手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這才終於逼得自己清醒過來。


    “王爺,今日是我輸了,但是我用了什麽辦法其實並無所謂吧,隻要那酒確實被我喝了,不就行了?”她鐵了心要跟他死磕到底,且不打算承認自己作弊。


    以前分明最討厭封承乾耍無賴,偏偏今天她竟也學了他,真是令人哭笑不得。


    然而,她以為他會嘲笑她,或者毫不猶豫地拒絕她,甚至沉下臉色反駁她。


    卻不想盡管她這麽說了,他的視線還是緊緊地黏在她的左邊臉頰上……


    方才兩人玩鬧著,他沒注意,現在兩人距離太近,他才注意到她的臉頰上,竟有著輕微的紅腫,且麵積還挺大……


    不同於右邊臉頰被劃傷,左邊臉頰的紅腫明顯是新傷。


    而她身為官家千金,又是誠王妃,加上她自己的性格也足夠強勢,可不是能隨便被人欺負的,不消多說,這一巴掌不是趙沅沅就是柳正顏給的,又或者她那兩個沒輕沒重的姐妹。


    封承乾笑意微斂,神情驟然冷肅了幾分,直把柳雲意給瞧得愣了愣。


    但隨即,他修長的指尖便觸上了她的臉龐,異樣的輕微痛感,還是讓她不自在地皺起了眉頭。


    “誰打的?”她聽到封承乾問道,聲音略顯低沉,像是有些生氣。


    柳雲意不想讓他操心,搖了搖頭:“沒事。”


    不想這位浪蕩子,卻難得地擺出了嚴肅臉,他擺正了她的小臉,暗道這腦袋裏怎麽淨裝些教他生氣的東西。


    “雲意,你是個聰明人,也是個商人,你該知道嫁給我,對你而言是一筆穩裝不賠的買賣。”夜風中,他的聲音是出奇的耐心十足,眼神也是難得的平靜認真。


    既然已經要把話說開,柳雲意沉吟片刻也就懶得避諱。


    她搖了搖頭:“王爺莫怪,在我看來,與王爺成婚,隻是從一個泥潭跳進另一個深坑。”


    “哦?如何說的。”


    “泥潭雖然糟心,但至少淺,掙紮一番還能有爬出來的希望。但深坑不同,四麵八方全是高聳的壁壘,上頭或許還有人往下丟石子,一旦進去了,就幾乎沒法再出來了。”


    說話時,她的視線有意無意地劃過了他的腿腳,意思不言而喻。


    封承乾心領神會,他倒也不驚訝柳雲意會這麽說。


    但他對自己倒是始終信心十足:“深坑或許並沒有雲意想的那麽可怕,事在人為,隻要有一根繩子就能逃出生天不是嗎?”


    頓了頓,他的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意:“再說了,本王這兒可不是深坑,恰恰相反,本王身邊自是你所渴望的江河湖泊!”


    柳雲意挑眉看他,滿臉都寫著不信。


    封承乾不禁再次被她給逗笑,忍不住伸手捏了把她的鼻子,果然引來了她的皺眉。


    可他偏又喜歡極了,她想要逃,卻又無可奈何的模樣。


    他放緩了語調循循善誘:“本王自然不會拘著你,相反,你大可繼續經商,繼續做你想做的事,守護你想守護的人,這方麵本王還能為你提供許多助力。


    有了本王做靠山,柳尚書和你們大夫人那邊,自然再不敢對你輕舉妄動。”


    封承乾並不是誇誇其談,相反,事實正是如此。


    之前有封承乾給她撐腰,趙沅沅做什麽都會拘束些,但這兩天封承乾始終沒有出麵,趙沅沅也就順勢變本加厲了。


    再入今天織夢居這事,畢竟是柳府的家事,別說睿王府了,就算是高貴妃也幫不了她……但封承乾不同,封承乾是她的未婚夫,他若是要管,怕是誰也不敢吱聲。


    柳雲意這兩天,已經被孝道兩個字給壓得喘不過氣了。


    她本就是利利落落的性子,有一說一有二說二,但是架不住柳正顏是原主的親爹,她身為女兒,就算再多不滿不願,也沒法強行懟迴去。


    不得不說,封承乾是個厲害的獵手。正所謂打蛇打七寸,封承乾開出的條件,都正和柳雲意的心意,以至於她確實有點心動。


    但是她可始終沒忘記,封承乾許給封輕舟的諾言,以及他身後可能藏著的巨大陰謀。


    “王爺當真是個多情郎君,為了用我來搪塞皇上,卻也對我這麽好。照理來說我是應該答應的,畢竟正如皇上所言,我確實能得到許多好處,但是王爺卻忘了一點,我這人十分的怕死……”


    柳雲意將視線移向地麵,藏起自己的情緒,一字一頓道:“王爺這腿終究是假的,但既然王爺並沒有狠下心毀去,那便說明還會有用的到的一天。到時候王爺可曾想過,浮萍無依的我會變成什麽樣子?”


    雖然有點醉,但她的腦子確實一點不糊塗,條條框框心裏門清,就算封承乾美色當前,她也絲毫不為所動。


    隻不過她這話,卻讓封承乾有些不爽起來。


    他都將自己的情誼表現得如此直白了,也與她說了,許給輕舟的諾言,他壓根就沒打算執行,她為何還要提及?


    至於後者,他承認,將來的事情瞬息萬變,一切皆有可能。


    “但是……”他緩緩笑道:“雲意卻忽略了一點,皇帝畢竟是我一母同胞的親兄長。若是旁人也就罷了,但這江山由他坐,我並無不滿。”


    “當真?”柳雲意判斷不出這話的真假,聽慣了九龍奪嫡的故事,她不敢相信會有皇家人不想做皇帝。


    “當真。”封承乾的語氣卻萬分篤定:“裝作瘸子是無奈,沒有徹底毀去是為自保。日後隻要他不針對我,我便永遠敬他為帝。”


    “可他若是針對你,非要你死呢?”


    封承乾的眸子微微一動,便又亮起了耀眼的自信,他大手一揮坦然笑道:“雲意,我不會讓那種情況發生的。”


    封承乾自是有這種魔力,讓人忍不住去相信他說的話。


    可仔細靜下心來想想,他這種自信其實很沒道理。


    他是人,不是神,他沒法控製皇帝的想法,自然沒法完全避免兄弟反目的可能性,畢竟這世上,人心是最難揣測的東西。


    一如他現在還信誓旦旦的要娶她,可能是真心,也可能是利用她,權看她願意相信哪種而已……


    柳雲意不禁沉默了下來,心裏的小人悄悄在做拉鋸戰。


    封承乾到底還是聰明的,隻一眼便看出了她的掙紮和為難。


    但也看出了,其實他已經快要達成他的目的了,因為柳雲意的態度很不堅定。


    然而封承乾並沒有繼續哄她,盡管可能隻需要幾句花言巧語,說不定她就順從了他。


    他的指尖有一搭沒一搭地,輕輕地扣著桌麵,這是他常有的無意識的動作,每次這樣做的時候,自是在沉思。


    半晌後,他緩緩開了口:“雲意,我知你為難,這樣如何……你日後自然還是能做你想做的事情,你想經商,本王也盡力支持;你想擺脫柳家的束縛,本王也能幫你。


    一年,隻一年。


    一年後去留,你大可自選,本王絕不強留。”


    縱然柳雲意做了一定的心理準備,但聞言整個人還是被驚了一跳。


    她怎麽也沒想到,那麽心高氣傲的封承乾,竟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但對於目前正在猶豫掙紮的她來說,卻無意是最好的解決辦法,甚至可以說她占了大便宜……


    一年,足夠她做很多事情了,而一年,倘若他是為了取悅皇帝,似乎也足夠了。


    就算到時候他和皇帝關係惡化,她也能趁機離開他,將那些爛攤子給完完全全地拋開。


    一年啊……


    瞧著那雙朦朧醉眼,漸漸變得明亮閃耀,仿佛映照了整個天空的星光一般動人。


    封承乾便知道,自己押對了。


    他笑道:“你若是同意了,和離書我便提前給你,生效日期一年後。”


    “好!”


    “今日之事,你知我知,日後你我便是夫妻。”


    “好!”


    “柳正顏輕怠於你,趙氏搶你織夢居,我便替你出了這口氣,再替你討迴鋪子。”


    “好!”迫不及待的聲音。


    封承乾的笑容越發溫潤:“一年後,皇帝若要我死,自是我死你活。”


    “……好。”略微有些遲疑,但接著還是揚起了歡喜的笑容。


    封承乾打量著柳雲意雀躍的表情,笑容也跟著深了幾分。


    雲意到底還是單純,一年後的事情,沒人說得準?不,至少他封承乾能肯定,隻要入了他的網,便沒有逃得掉的獵物,沒有一個……


    這京城繁華似景或許會有凋零的一日,到時候就算是隻貓兒,也絕不會是無辜的。


    雲意啊雲意,珍惜現在的自由時光,日後你可便無處可逃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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