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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富家小姐逛花樓,這事兒可真是奇了。


    車夫戰戰兢兢地載著柳雲意,將她送到了京城出了名的花街,一時間卻不知該停哪才好。


    柳雲意倒是興致勃勃的很。眼下正是傍晚,這花街華燈初上,歌舞升平,熱鬧的很。


    “城裏最豪華的花樓是哪家?”


    “哎呦喂三小姐,這,這,小的……”車夫支吾著,不知該不該說實話。


    帶三小姐來逛花樓,這話要是傳到大夫人的耳朵裏,他肯定要挨罰。雖說三小姐出門前給大家都發了銀子,要求大家守口如瓶,但難保隔牆有耳是吧。


    這萬一事情暴露了,到時候可如何是好……


    柳雲意也不難為他,隻默默地從懷裏摸出一錠碎銀,在手裏掂了掂。


    車夫瞬間肅然起敬:“怡紅樓!”


    “帶我過去。”


    “好的,小姐!”


    車軲轆轉啊轉,穿過花紅柳綠的巷子,在一家氣派高樓前停下,還沒進門,裏頭便傳來一陣銷魂豔曲。


    柳雲意抬眼看去,這花樓確實比別家要引人注目些,不僅僅是樓比較高,更要緊的是門前的小姐姐們果然好看,看得柳雲意都心癢癢起來!


    “外邊找個茶館什麽的等我吧。”


    “得嘞。”車夫想了想還是忍不住提醒道:“三小姐畢竟是姑娘家,切不可久留。”


    柳雲意點了點頭,卻壓根沒往心裏去。


    這兩日忙得要死要活的,好容易有放鬆一下的機會,自然要好好享受,不然可就辜負了這裏的美人們了。


    卻要說,這世上有些事情就是那麽的巧……


    柳雲意走近怡紅樓的瞬間,二樓的雅間正好有個人想離開。


    “別碰我!”少年人略微青澀的嗓音,說著極為氣憤的話語。


    他身旁的美人卻並沒把他的怒意當迴事,反而拿出了百戰不退的幹勁,繼續往少年身上靠去,軟綿綿的身子就像是沒骨頭的水蛇,使出渾身解數想要將少年纏在懷裏。


    少年見她不聽勸,越發來氣,猛地站起身就要往外頭衝。


    “輕舟……”坐在他對麵的男人笑容慵懶,漫不經心道:“若是不喜歡這個,那就再換一個,這怡紅樓姑娘數十上百,總歸會有你看得上眼的吧。”


    頓了頓,低頭望向給自己斟酒的寐嫿,笑容便又放肆起來:“當然,如果你喜歡寐嫿姑娘,讓給你也是無妨。”


    “五叔!”


    “王爺~”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隻不過一個氣氛,一個嬌柔。


    寐嫿嬌羞地拿帕子拂過封承乾的臉頰,嗔怪道:“王爺實在過分,寐嫿又不是喝之即來揮之即去的玩物。看樣子王爺有了未婚妻子,果然就不喜歡寐嫿了。”


    封承乾抬手將她往身邊一撈,纖細的腰肢柔軟到恰到好處,倒是比柳雲意那過於幹瘦的手感可好多了。


    收起腦海中的遐想,封承乾輕聲哄道:“寐嫿莫要生氣,這世上哪有人比得上寐嫿……”


    封輕舟看著他們旁若無人地調情,雙手忍不住攥成了拳頭,像是終於受夠了似的,他狠狠地剜了封承乾一眼,轉身就走。


    侍奉他的花姐兒忙起身追了兩步,不料肩頭薄薄的衣裳卻滑落了下來,引來了旁人一陣哄笑。


    封輕舟臉頰漲紅,隻覺得周圍的視線像是一柄柄尖刺,將他全身都紮出了窟窿。想到這,他腳步越發快了,迫不及待地想要離開這個烏煙瘴氣的地方。


    雅間內,寐嫿依靠在封承乾肩頭,輕輕撥弄著封承乾的墨發,紅唇抿著笑:“王爺不追過去瞧瞧,那小世子似乎極其討厭王爺呢。”


    封承乾不置可否:“小孩總歸會長大的,別瞧他現在這樣,以前也是跟在我身後跑的小跟屁蟲呢。”


    心裏卻是比誰都清楚,自打那日霄城歸來,輕舟對他的態度就不再如以往那樣敬重了,甚至可以用愛理不理來形容。


    至於原因,恐怕正是柳雲意……也隻能是因為柳雲意。


    寐嫿將酒送到了嘴邊,封承乾嘴角便又勾起笑,伸手接過酒盞一飲而下。


    然而闔眼時,眼中卻不免閃過一絲絲惱意。


    那個其貌不揚的小女人,既不好看又不溫柔,身上沒有半點女人味,究竟哪來這麽大魅力,引得輕舟為她而記恨自己?


    這時,樓下突然傳來一陣喧嘩聲。


    說巧不巧,封輕舟往樓下匆匆而去,腳步淩亂,在樓梯轉角處撞了個人。


    那人驚唿一聲往後倒去,眼瞧著就要摔個屁股墩兒,封輕舟趕緊伸手拉了他一把。


    卻不料就是這麽一拉一扯的,那人束發散開,玉簪落地,竟然是個女兒身!


    “是你!”封輕舟訝異。


    意料之外的相逢,讓封輕舟一時間有些愣怔,等迴過神來,他的眉頭又恨恨皺起,語氣也急躁了起來:“醜八怪,你來這裏做什麽!這是你能來的地方?”


    周圍的視線和起哄聲,讓柳雲意有點不自在,趕緊撿迴束發的布巾往頭上攏了攏。


    “嘿嘿嘿,原來是謝……啊呸,原來是輕舟少爺啊,你怎麽也在這裏啊。”


    封輕舟堆了滿腔的火氣,正打算好好教育一下柳雲意,卻不想被柳雲意這麽一句話給全堵了迴去。


    對哦,這裏是花樓……


    封輕舟的表情瞬間變得不自在起來:“我不是自己來這的,是五叔……”


    怎料他剛說出五叔二字,柳雲意的表情就瞬間繃緊了,急急慌慌地朝四周看去。


    “五叔?你五叔也在?他在哪?”


    真特麽見鬼了,怎麽她去哪都能碰到那瘟神?


    柳雲意這時候哪裏還有眠花宿柳的心情,簡直恨不得腿上插對翅膀,直接飛出這怡紅樓才好。


    但她不知,她這副焦急的神情,在封輕舟看來,反而像是有些迫不及待,迫不及待地想要見到封承乾。


    一時間火氣直往頭頂竄去,封輕舟哪裏還有平時的氣度。


    像是為了報複似的,封輕舟咬牙冷道:“不用找了,五叔正在和他的紅顏知己溫存,沒空理你的,趕緊離開這裏!”


    說完,也不管柳雲意是個什麽反應,直接大步向前,狠狠地撞了柳雲意的肩膀後,衝向了大門直接離開了。


    柳雲意被他兇的簡直莫名其妙。


    不過這位少爺向來不怎麽喜歡她,加上霄城那晚封承乾設的局,在這位高潔的少爺看來,她柳雲意應該就是個醜陋肮髒,為達目的不惜一切的女人吧。


    自嘲笑笑,柳雲意將頭發束起,淡定地繼續扮迴男裝。


    老鴇領著幾個姑娘慌張前來,似乎想要將她趕走,怎料她抬手就從懷裏掏出一錠銀子,老鴇被閃得眼睛疼,態度瞬間大變,直接就讓身後的姑娘們全去伺候柳雲意了。


    有錢能使鬼推磨,更別說唯利是圖的風塵女了,道理就是這麽簡單。


    這一幕,全然被樓上二人收入了眼底。


    寐嫿最揣摩人心,雖說眼前這位主子她向來不怎麽看得懂。他總是為她砸下大把大把的金銀,他也總是為她捧場喝彩,將她寵成了怡紅樓頭牌,可他卻又比誰都冷情,從不曾對她有過一絲一毫的沉迷。


    外人都說誠王殿下醉心女色,對他寐嫿癡迷不悔,可若真是如此,他又為何從不所替她贖身?


    寐嫿心道,許是自己魅力不夠,也或許這位爺就是這樣的性子。


    可寐嫿發現,他看向那女子的眼神,與看她的時候,全然不同。


    似乎變得……變得很有人情味?


    心裏明白了什麽,寐嫿苦澀一笑,開口道:“那位小公子,難道正是王爺的未婚妻子?”


    封承乾沒接茬,隻是那緊扣著欄杆的手,隱約泄露了他的情緒。


    突然,他猛地站起身來,轉身就要朝樓下走去。


    寐嫿心驚,啞然失聲:“王、王爺……”


    就在這時,一支長箭驟然間破開這滿室的歌舞升平,凝結著森冷殺意狠狠地朝封承乾飛去。


    說時遲那時快,像是動物天然般地感知危險,封承乾神情一凜,飛快側身。


    簡直就在同一時刻,那長箭擦過了封承乾的衣袖,直愣愣地釘在了門板上,發出了咚的一聲巨響。


    劫後餘生並不會教人慶幸,封承乾眉頭擰成了一團,他清楚地感覺到手臂上傳來一陣異樣的刺痛,像是有無數隻螞蟥正從他的傷口處湧向他的全身,喝他的血啃噬他的肉。


    不好,有毒!


    方才一心想要去抓那淘氣的小女人,沒想到竟分神著了這些人的道!


    封承乾飛快迴頭,順著箭刺來的方向看去。但顯然對方有備而來,刺殺失手後,人群中隨即便衝出了十多個黑衣人,各個身穿勁裝,手持大刀,嚇得整個怡紅樓都陷入了崩潰和驚慌中。


    “他中毒了,撐不住的,兄弟們上!”


    領頭的黑衣人一聲高喝,封承乾隱約聽出了點微妙的口音,卻來不及細思,黑衣人們便從四麵八方全數朝他衝了過來。


    這時候留在雅間內,隻能是坐以待斃,這些人的目標隻是他而已。


    封承乾瞥了已經嚇得癱軟在地的寐嫿,忍痛咬牙:“還有力氣站起來麽,跑!”


    說完,他衝向二樓欄杆,單手支撐身子,輕輕巧巧翻身一躍,直接落像了一樓。


    偏兒這些刺客都是些亡命之徒,亦不講道義,見他要逃,竟然架起了無數弓箭,二話不說就朝他射去。


    怡紅樓裏已經是亂成了一鍋粥,二樓三樓的客人全都發了瘋地往一樓衝,試圖從門口逃離,這般情形下免不了有被誤傷的替死鬼,慘叫著就倒了下去。


    封承乾的臉色越發冷酷。


    他腿部已經封了穴道,解開的話卻也可能被有心人瞧見抓住把柄,自然不能解開。


    可這種狀態,與人打鬥始終是要處於下風的,更何況也沒法在這裏和他們打,這酒池肉林中雖沒幾個好貨色,卻也都是無辜的。


    逃!隻能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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