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弟子故意在裏麵喚若言,若言看了看喬逸靈,喬逸靈輕點頭示意她盡管去。


    若言走進廚房,小弟子湊近她悄聲說:“你給我煮上一些茶,然後你看好喬姑娘,暫時不要讓她迴去。”


    若言不解,小弟子隻說了句,“淩師兄吩咐了,別多嘴。”然後就守著若言煮茶。


    喬逸靈在外若無其事,她也不意外小弟子的行為,無非就是淩肅與幾位師兄弟商議對策,她並不關心。


    小弟子一直在裏麵盯著喬逸靈的舉動,喬逸靈仍自顧自揀茶,晾茶,直到若言煮好茶,小弟子僵笑著離開。


    若言坐迴喬逸靈身旁,有些呆滯。


    “他讓你看著我,我不離開就是了。”喬逸靈見她僵硬的模樣,直截了當道。


    “喬姐姐,對不起。”若言覺得喬逸靈不是壞人。


    “這有何對不起,他們的安排與你我無關。”喬逸靈毫不在意。


    兩人依舊做著自己的事。


    一邊,淩肅召集了管轄各處的師叔師弟,在清暉堂計議。


    “今日我請各位師叔師弟過來,原是僭越,不過,自先師遇害,又遭金蓮重創後,我門中生意一落千丈。大師兄曾言,他任掌門後必要重振焰刀,嚴查兇手,可是,章程風就在眼前,江老莊主卻屢加阻攔,又不給我們一個明確交代,大師兄竟也不問原委。現在,大師兄更是無心恢複山莊,而是與衍玉山莊的門客神秘往來,你們說,我等門人該如何自處。”淩肅一臉痛心。


    “嗬,我當日就說嚴嵐難當大任,花花腸子,除了會點生意頭腦,還能做些什麽。”沈世義師弟徐有諷笑道。


    “師叔何必如此針對,大師兄的能力是我們有目共睹的,接任掌門也是門中弟子極力支持,在背後嚼舌根,可還有一點長輩風範?”一個白臉少年維護嚴嵐道。


    “你!這又是你該和長輩說話的分寸嗎!”徐有黑著麵目,陰沉沉道。


    “五師弟!我們不是不滿大師兄,隻是大師兄現在確不像個掌門的樣!”淩肅隔開兩人的交鋒,語氣稍緩卻還是生硬。


    五師弟沒話說,畢竟他也不知道大師兄這兩天中了什麽邪,玉石莊的生意放置一旁不聞不問,每天就是和盛淩雲待在一起,現在兩人還跑去了武夷,難道要改行賣茶嗎?


    淩肅見五師弟也開始動搖,其餘大家也沒話可說,便進一步道:“我們不能由著師兄性子胡鬧,現下玉石生意寡淡,各門弟子還要輪流守莊,沒有人力開采新礦,我們必須想個法子補救,你們看?”


    “我同意,誰知嚴嵐是去一年半載還是十年八載,也沒個準信,我們耗下去隻能坐吃山空。”徐有句句帶刺,都是對嚴嵐的不滿。


    其實最初徐有對嚴嵐接任掌門也不是很反對,他想嚴嵐年輕,大事上還得與他商量,聽他吩咐,實權還是在自己手裏,不曾想嚴嵐一接手就撤掉了他的職務,派給他一份閑職。


    沈世義過世前,嚴嵐還是一個心性開朗的少年,與門中師弟打鬧玩笑,偶爾躲懶練武偷偷下山玩耍,夥同師弟偷師父珍藏的酒喝,叛逆的事情一樣不落。不過他在大事上也很收斂,沈世義帶著他走南闖北,談生意經,他頭腦靈活,做事認真,能審時度勢,又常惠及對家,短短兩年間就收買了許多人心,更是合並了三大玉石商,是沈世義最得意的大弟子。


    不過都是舊事了,沈世義的死帶走了嚴嵐最後的少年氣。為師父整理遺體那天,嚴嵐點上長明燈,守了師父整整一天,不吃不喝,不發一言,也不掉一滴眼淚,就這樣毫無生氣跪在師父遺體旁,任誰來都拉不動,最後活化師父遺體時,五師弟透過火光才看到嚴嵐紅了眼眶,一滴淚緩緩從眼角流下。大家這才鬆了一口氣,道嚴嵐的魂迴來了。


    再後來,嚴嵐為師父立了長生牌位,大家上完香,嚴嵐迴過頭時,他整個人都變了,眼神冰冷,不苟言笑,一股威嚴之氣油然而生。他好像老成了十歲,終於擔起了掌門的擔子,做事雷厲風行,說一不二,把山莊大權統統收迴攬在自己手中,隻是如此山莊沒有倒,他卻與大家逐漸疏離了。


    五師弟一直都很心疼嚴嵐,他以前最喜歡帶他去後山捕鳥。五師弟悟性不高,學什麽都慢一拍,嚴嵐在每次師父教習新課後,總會抽空帶他去後山複習,直到他能跟上大家的進度。


    師父還在該多好,大師兄還是以前的大師兄,焰刀也還是欣欣向榮的焰刀。五師弟心想,可惜一切都變了。


    淩肅與徐有你一唱我一和地說著嚴嵐的不是,大夥漸漸動搖支持嚴嵐的決心,淩肅見時候已到,就開始大做文章。


    “師兄有心一人攬權,一個人擔下山莊的大小事,如果是不想我們受累,師兄不易,我們也不忍。隻是,怕就怕在外人諂媚,師兄涉世未深,不懂險惡,毀我焰刀於一旦!”淩肅特意咬中了後麵一句,大夥心中一顫,聯想到嚴嵐收迴大小職權,又聲稱與外人盛淩雲交好,不禁慌神。


    淩肅見大家臉色微變,坐立不安,趁熱打鐵道:“盛淩雲自稱是江老莊主的人,這事不假,不過,卻是有心利用我焰刀。”


    “二師兄此話怎講?”三師弟心中天平已經傾斜。


    “大家想,嚴嵐雖然有建樹,但較之顧明訣,上官海等人如何?”淩肅對嚴嵐的稱唿不查間已經從尊稱變為直唿其名。“是不是小巫見大巫,從閱曆,成就,乃至江湖名聲、地位,都望塵莫及,可是,他卻輕鬆與他們一起成為莊主候選人。”淩肅層層遞進,攻克大家心理。“我大膽猜想,這背後有人操縱利用他,先讓他嚐到甜頭,讓嚴嵐放下防備信任他們,再混入我門中,一步一步,奪權,瓦解!”


    “啊!”有人驚唿一聲,大家開始沉默,淩肅成功了。


    “我們該怎麽辦?”三師弟自覺事態嚴重,抓住救命稻草。


    “肅兒,你拿個主意。”三師叔拿出長輩姿態,把希望寄托在淩肅身上。


    “三師叔,肅兒怎有大師兄的本事,大師兄此前平白收迴徐師叔的職權,就是怕師叔看穿與之抗衡,也確實隻有徐師叔懂得經營之道,我看還是讓徐師叔來想個法子吧!”


    “徐有,你說呢?”沈世義在世時,一向玉石開采都是交給徐有打理,徐有雖然為人輕浮,但還是能分清輕重,沈世義都對他沒有微詞,嚴嵐卻大手一揮直接革了他的職,壞了規矩,是很可疑。


    徐有整整衣襟,慢吞吞地站起來,“我現在就是個虛職,有辦法應對又怎樣,胳膊能擰過大腿嗎,嚴嵐是掌門,我可不想自討沒趣,到時被趕出山莊,叫人笑話。”


    “我看,山莊還擱置了幾筆生意,徐師叔與他們是舊識,你若出麵他們肯定會賣你人情。我們先與幾位老板商量,這邊趁現在做做手腳,到時由幾位老板指出貨不對,要終止合作,山莊現在又不能開采新玉,嚴嵐必定會著急。這時徐師叔再出麵談攏生意,我們就能提出不滿,強迫嚴嵐恢複你的職位,或許,我們還可另推掌門。”淩肅提出對策,大半人沒有異議。


    “我們不能給大師兄一個機會嗎?他不是這樣的人,事出反常必定是他有難言之隱。”


    五師弟在夾縫中為嚴嵐辯護,淩肅不想他竟如此頑固,怕他壞事,隻得哄騙道:“我答應你,此舉不是逼迫大師兄讓位,而是為了探清虛實。如有內情,大師兄必要求助盛淩雲,而盛淩雲也一定會好好利用這個機會,對我焰刀下手。如大師兄無異心,則恢複師叔職位便好,我們也能為大師兄卸去一點負擔。”


    五師弟被說服了,神色複雜地坐下,他相信大師兄的為人,又害怕大師兄遭人利用。


    “喬逸靈與盛淩雲是一夥的,我們可要小心,不能走漏風聲。”淩肅最後叮囑,大會便散了,淩肅親自去看若言有沒有看住喬逸靈。


    喬逸靈答應了若言不走,便信守承諾,看見淩肅隻淡淡點點頭,無其他動作。


    “喬姑娘還在為早上的事不快?”淩肅故意試探。


    “不是,隻是和不熟的人有距離感。”喬逸靈本來想直接說“隻是你們把我當賊一樣防著,讓我不快。”又怕淩肅遷怒若言,故隻是說話懟他。


    “這麽說來,和我大師兄很熟呢!”淩肅意味深長,盼著套出點話,喬逸靈隻覺得此人跳梁小醜,在拙劣表演。


    “也不知道嚴掌門知道他的座上賓在這兒被你猜忌來猜忌去會作何感想。”喬逸靈懶得理他,也不正麵迴答他。


    “喬姑娘不用嚇唬我,就算嚴掌門在這兒,我還是要問。”淩肅冷哼一聲,甩袖走人。


    “喬姐姐,你不怕嗎?”若言看見淩肅鐵青的臉已經嚇得腿軟,生怕兩人打起來。


    “怕什麽,我行得正坐得直,要打架我也不怕!我呀,可是堂堂正正,武藝高強的喬女俠。”喬逸靈一臉傲嬌,若言在旁崇拜的看著她。


    “喬姐姐,我聽人家說有蒙麵女俠一路南下,現在卻沒有她的消息了,你有見過她嗎?”若言是很自卑的,隻能從別人的故事裏聽聽自己向往的生活。


    “當然啦!我與她可是結拜姐妹。”喬逸靈興起想逗逗這個單純的女孩。


    “她殺過人嗎?”若言迫切地想知道答案。


    “沒有,惡賊都要交給官府處理,我們隻能出手教訓,若是誰都可以濫殺人,那豈不是人人自危,江湖就要亂套了。”喬逸靈認真的告訴若言這些道理,覺得不夠全麵,又補充道:“江湖雖然看似沒有體係,大家都標榜要成為大俠,無拘無束,自由流浪,但其實自有規矩束縛,門派有門規,遊俠有底線,殺人犯法,這便是官府存在的道理。”


    若言似懂非懂的“哦”了一聲,轉過頭不說話,喬逸靈意外,“你怎麽不驚訝我與蒙麵女俠的關係。”


    “江湖少見女俠,喬姐姐一身正氣,兩人惺惺相惜,結為知己,沒什麽可意外呀!”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記南柯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周周不記名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周周不記名並收藏記南柯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