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是造型華麗的長桌酒台,時忬出錯本就緊張,外加一個不穩,驟然直挺挺地向後栽去。


    伴隨一陣“嘩啦啦啦啦——!”響徹全場的刺耳破碎聲,女人重重摔倒在地,飛向半空的酒水淋了一頭一身。


    掌心也毫無防備,按上兩個破裂的酒杯,鋒利的碎片深深嵌進脆弱的皮肉,殷紅的鮮血當即流了一地。


    時忬此刻的模樣,簡直狼狽至極!


    原本純白無瑕的連衣裙,被酒水染的花花綠綠,其中幾杯酒還好巧不巧的兜頭落下,殘留的汙漬液體,正順著她蓬鬆的發絲滑下臉部。


    讓這張本就醜陋不堪的臉,變得更加猙獰恐怖。


    “不是我說你這人,你怎麽這麽笨啊?你故意的吧?你就不會躲著點嗎?”


    “你知不知道這些酒有多貴?你就敢往上撞?”


    “媽的,人醜就算了,眼睛也跟著瞎!”


    酒莊在場的服務人員聞聲,幾乎全體出動,他們一邊手腳麻利地收拾殘局,一邊出言不遜的指責時忬。


    這些所謂的“高端人士”,向來是最會見風使舵的。


    她人被說成那樣,都不見霍九州出聲製止,他們便已即刻經反應過來,這女人於他而言,不過就是個能隨意發泄的“人形道具”,沒有任何珍貴的定義。


    “你起來啊!別擋道!”


    時忬被周圍人肆意妄為的指指點點,打壓地抬不起頭來,無論她怎麽努力,這具沒用的身體,偏像跟她作對似的,怎麽都無法從地上順利地站起。


    她似乎比從前,人在華南棘山5號區間被人圍毆時,還要更加不堪!


    她雙眼緊閉,粉拳緊握,任由站在身邊看好戲的眾人對她嬉笑怒罵,她死死忍住體內不為人知的滿腔殺意。


    她一遍遍的告誡自己,不要衝動,衝動隻會換來比這更狠的懲罰!


    “老大,你拉著我做什麽?我們不去救場嗎?時忬受傷了。”


    4個男人原本也是要往女人那邊過去,可麵對突如其來的意外狀況,幾人都有點措手不及。


    邢嘉善正要上前扶人,就被霍九州莫名其妙地拉住。


    “我想看看,如果沒有別人的幫助,她接下來會怎麽做。”


    霍九州冷漠陰惻的說法,當場讓邢嘉善一個外人,都感到無比的壓抑和窒息。


    “老大,我求你了,這種時候就別看了行嗎?我剛跟你說過的話,你都忘了嗎?”


    “我沒忘!”


    霍九州再抬頭,雙眸早已猩紅一片,看得出來,他也是極力容忍了許久。


    “難道你就讓她永遠去做溫室裏的花朵?難道以後她人到霍家,就永遠不需要出門麵對外人?到那時,你敢保證不會有類似的事情發生?”


    “老大!”


    楚盺聽得懂他的意思,卻很不認同他這種冠冕堂皇的說法。


    “我是不知道時忬最近又怎麽得罪你了。但我隻問一句,換作今天,她還是從前的時忬,你還會去想這些嗎?”


    轟!


    楚盺一句話,猶如五雷轟頂,電閃雷鳴,讓還飄飄然處在上帝視角看戲的霍九州,倏然從雲端重重跌下。


    “你不會!反而你會不顧一切地衝上去保護她,就在這群人對她發出質疑聲的那一刻起。”


    “其實你們兩個之間,發生改變的人從來不是時忬,而是你,是你當年為了霍家,放棄了她。是現在的她讓你也認為,她已經配不上你,才想著讓她長大。如果有一天,時忬真的不愛你了,那原因隻有一個,從前,是你護著她長大,而如今,是你看著她長大。”


    宋騫辰點頭認同楚盺的話,又接著補充。


    “外人跟內人如何相提並論?我是為你好這句話,我們從小到大聽過太多次了,連我們自己在每次聽完這句話時,都做不到真正的心存感激,那麽時忬也是如此。你真覺得這麽做是在幫她嗎?你是在毀了她。”


    幾人自相識以來,甚少敢這樣在霍九州麵前,直言不諱的講話。


    要不是今晚,他們對男人這剛愎自用的做法實在看不下去,也絕不會多話。


    邢嘉善:“老大,你希望時忬變得比從前更加優秀,她早就已經做到了不是嗎?那麽你呢?你有沒有問過自己一個問題,你到底是害怕失去她?還是害怕有天她變的強大,你就無法控製她?”


    楚盺:“換句話說,你真的希望她變優秀嗎?還是更看重,她未來會不會成為你的威脅?”


    宋騫辰:“老大,情場不是戰場,這兩者不能混為一談,如果你用對待敵手的方式去談戀愛,你一定會輸的很慘。”


    當體內,那陰暗惡毒,自私自利的一麵被人當場拆穿,霍九州無話可說。


    因為他們沒有看錯,他今晚的目的正是打著“為她好”的名義,卻做了全天下最殘忍的事情。


    他想讓她承認,她離不開自己,他想讓她明白,失去自己的庇佑,對她來說,是件多麽可怕的事情。


    卻因盲目自信,用錯了方式。


    愛一個人是要對她無限好,讓她感受到,而不是通過反麵教育的形式讓她明白自己的愛。


    這句話,永遠正確。


    恍然大悟的瞬間,幾乎是下意識的行為,霍九州迫切地邁開雙腿,直奔人還坐在地上的時忬而去。


    “聒噪!”


    男人驟然開口,訓斥那幫還在七嘴八舌,喋喋不休的人一句,他們就立馬識相的閉嘴。


    脫下星光閃耀的黑色高定西裝外套,霍九州蓋住時忬瘦削的肩膀,長臂一伸,將她打橫抱起,帶人離去。


    反觀時忬,從人被帶走,到坐進迴程的車裏,由邢嘉善幫她處理掌心的傷口,她從始至終,都沒說過一句話。


    甚至連帶有強力刺激效果的止血藥粉撒到還在流血的傷口上,她麵部的表情都未曾動過一下。


    要不是她人還睜著眼睛,4人簡直以為,坐在他們身邊這個,是具死氣沉沉的屍體…


    她蓬亂的頭發由於被酒水淋濕,還未幹透,此刻變得打結黏膩,緊貼在一張髒兮兮的小臉上,沒有任何楚楚可憐的感覺,有的隻剩不堪入目。


    她低垂的雙眸看不清光澤,除了一張小嘴玉潤桃色,全身上下毫無亮點。


    宋騫辰向來刁鑽的目光這樣打量一番下來,大概也能明白一個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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