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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磅礴的生機如潮水般從那雙大手中注入王子默體內,不斷修複著他那副殘破不全的身子。


    霎時間,王子默感覺自己仿佛沐浴在母親的羊水裏,四周充斥著暖洋洋的如實質般的純綠色生機。


    他碎掉的手臂在慢慢生出新的肉芽,皴裂的皮肉快速愈合,王子默甚至感覺到丹田裏那顆暗淡的道珠重新煥發光輝,隱隱開始反哺星辰,使那片暗淡的星河煥然一新。


    “你這娃子太貪心了!”


    “他向來就這樣,小時候就貪吃,七歲才斷奶!”


    “……”


    王子默睜開眼睛。第一眼便看到熟悉的房間,熟悉的窗簾,甚至那床板因為翻身而發出的“咯吱”聲都是那麽熟悉。


    塵封在記憶深處的畫麵被瞬間勾起,奔波勞碌中逐漸淡忘的那段時光漫漫注入心田。


    這是白雲觀,王子默住了兩年的房間!


    王子默亦步亦趨,閃爍的雙眸竟是濕了眼眶,打量著屋內原封未動的一桌一椅,眼神中充滿了迴憶。他走到窗前,摸摸一塵不染的青石窗台,上麵陳設的那株蝴蝶蘭開的那麽鮮豔。他又走到門前,伸出顫抖的手指,輕輕推開白紙蠟封的朱紅門扇。


    刹那間,狂風卷著極其濃鬱的潮腐氣味推搡著王子默湧進屋子裏。


    那幹淨整潔的被褥瞬間變得汙濁不堪,上麵竟還有觸目驚心的血跡。


    可是王子默剛剛還睡在上麵,柔軟的襯單帶著清新皂角的香氣……


    隨著外麵空氣的湧入,屋內白色的牆皮簌簌剝落,露出青色的被歲月風化了的磚塊。


    那一對桌椅早就生滿蟲蠹,蛛網密布上麵還蟄伏著一隻鴨蛋大小的狼蛛。窗前的蝴蝶蘭也早已隨著花盆化作蔫粉,那白紙蠟封的門雙扇歪斜在一邊,折頁脫落,仿佛輕輕一碰就會碎掉。


    一切都變了,就在王子默眼前,變得如此之快。


    唯一沒有變化的是插在門梁上的那柄玄陽劍,依舊銀光閃爍,劍尖鋒利,從劍身上王子默感覺到莫大的威壓,這是有別於金城白雲觀內的那柄仿製品。


    這不是白雲觀,也不是黑森林裏的白雲觀,這是真真正正的白雲觀!


    白雲道館。


    踏著濕腐的有半尺厚的落葉,王子默來到白雲觀外,仰頭望著“白雲道館”四個大字心神劇震。


    原來白雲觀真正的名字叫白雲道館,並非是靜心修道之所,而是天下道修論道之處。


    “白路自踏行萬裏,雲中術法化千般,道者怡然悵愁孤,館立中原友相傳。”


    此為白雲道館!


    王子默盯著門兩側的詩句細細呢喃,他仿佛看到天下百家爭鳴的畫麵。


    那白茫茫的世界中本沒有路,萬千不甘於平凡的修者自行尋找摸索。雲雨風雷,各種術法應運而生,變化萬千,威震八方。然而道者的路是孤獨的,他們雖然孤獨卻有很多誌同道合的朋友,於是便在中原立下“白雲道館”,以道會友!


    以道會友!


    這是何等的輝煌。


    中原,原來九黎不是中原,昆虛也不是中原。真真正正的中原在瘴地!竟是為了封印無麵虛冥,中原這片廣袤的沃土被外域修士折騰成廢墟一樣的惡地。


    那個時候昆虛和九黎還沒徹底分離,在這片土地上已經有了土生土長的修煉體係。


    自從十七個帝月七星級的高手追殺項冥至此後,便慢慢廢掉這裏的苗基,留下各自傳承,便不知所蹤。


    這是外來修煉體係的入侵,更可悲的是他們隻留下了練氣階段的法門。本土道法沒落,外來體係斷章,共同鑄就了現在這片殘破世界的混亂。


    “你所指的本土體係並未沒落!昆虛的人皇、仙帝、鬼聖便是本土體係,還有南域的佛係,九黎的魯家,雪遺之地的妖靈,等等等等,也是本土體係。隻不過他們與外係傳承早已融匯,從表麵上分不清楚罷了!”


    “誰?”


    低沉渾厚的聲音出現在王子默心底,他四下張望,這裏到處都是遮天蔽日的參天大樹,卻沒有瘴地中那經年不散的毒霧。


    “我的聲音都忘記了!哎,兩年生機已經如數奉還,你小子七歲才斷奶,還白白嘬走了我的半年生機,這是賠本的買賣啊!”


    “神樹阿公!”


    神榕樹!


    瘴地的主宰,古木參天樹冠直達九霄雲外。


    這片沒有毒霧的地方,所有的樹木都是他的根須所化,白雲道館便在神榕樹的內部,不被外人所知。


    “九黎並非仙帝斬去的,他還沒那個本事。”


    仿佛很久沒有說過話一樣,神榕樹甕聲甕氣,須臾竟在王子默眼前出現一座盆景,裏麵種著一株枝幹遒勁的老樹樁。


    他兀自說著那段不為人知的曆史。


    “當年仙帝隻不過是做做樣子,真正出手的是裂天痕五重天外的那雙眼睛,如果按照外係劃分,他應該是元嬰後期。那時是七朝十二國的混亂年代,仙王勾結外域修士,將九黎斬去,隻因為九黎中有大部分的外域傳承。”


    “都有誰?”


    到此為止王子默還不確定到底哪些是外域的傳承,他開始以為魯家也是,仙王、人皇和鬼聖也是,沒想到這四家都是本土體係。


    “漢氏、唐氏、殷氏、雲幽梅氏,鬼巫的姚氏和洛氏,奉天神教的教主與教母,外域修士十七人,戰死六人,剩餘的十一支傳承中有八支在九黎,你說仙帝為什麽非要斬去九黎?”


    “可是你剛才不是說真正出手的也是外域修士嗎?他怎麽會如了仙帝的願望?這豈不是前後矛盾?”


    “哈哈哈……”


    神榕樹聞言頓時發出一陣爽朗的笑聲。


    “這樣不就更好的保護了外域的傳承了嗎?況且……”


    神榕樹說道這裏突然聲音冷下來:“況且仙帝本意不是如此,那雙眼出手,隻不過是假借仙帝之意,真正地目的是想要把我給殺死,想要把白雲道館給除掉!”


    “我還是不明白,他們到底想幹什麽?”王子默撓著頭不明所以。


    “入侵九州!”


    神榕樹語不驚人死不休。


    “九黎便是九州中的一州,如今他們已經達到了目的,現在正在昆虛準備滅掉剩餘的其他八州,迎接五重天內的那名元嬰修士。”


    “不懂!”


    王子默更加糊塗起來,“在自己家呆著不是更好嗎?幹嘛非要去搶奪人家的地方?”


    王子默是一個既來之則安之的人。


    可以說他很懶,很會享受安逸的時光。走到今天這個地步,完全是被一無形的手牽著鼻子走到現在的。


    若是沒有與黛小沫的一紙婚約,他或許還在三合莊繼續吃奶,直到衛國候跟魯太傅博弈,魯氏血脈完全被稀釋掉,他也就走到了人生的盡頭。


    但這一切似乎是巧合,又似乎是必然。


    魯太傅隻是單純的想要保住魯家這條具有帝王星象的命,卻也沒預料到王子默會遇到這麽多腥風血雨的坎坷。


    如果按照神榕樹所說,漢王宣旨魯氏叛國,其終究目的便是本土體係與外域傳承的交鋒,奉天神教與漢王本是同根生,隻不過因為眼前的利益鬧出一點兒小矛盾。他還為了奉天神教去傻不拉幾的跟漢王交涉,如此想來,當真是跳梁小醜在人家眼皮子底下走了一遭。


    現在昆虛的天神恐怕已經知道他迴來了,必須做好最充分的準備,才能應對接下來更加棘手的難題。


    不!


    奉天神教跟世家傳承不一樣!


    王子默雙眼突然煥發光彩,奉天神教的弟子都是九州黎民,而世家是外域修士的血脈傳承。對!兩者有本質上的區別,運用好了,奉天神教就是一顆潛在的暗棋!


    “那些外域修士是不是來自清漓古域?”


    王子默擔心自己丹田裏的蘇岑城百姓是和外域修士一夥的,萬一他們在自己大後方來一支冷箭,那就大事不妙了!


    “清漓?”


    神榕樹想了半天也沒想出什麽,隨即搖頭否決道:“五重天是仲座星係,他們的衛星係突然坍塌,父星不足以支撐龐大的能量撞擊,逐漸老去。所以他們要盡快找到可以立足的地方。”


    對於神榕樹說的這些星係雲雲,王子默聞所未聞,聽得也是稀裏糊塗。


    他隻知道天分三十六重,卻不知道還有星係一說,更不知道星係還會滅亡,那裏生活的人們便無家可歸,繼而入侵其他的世界,比如九州。


    漸漸地,王子默的視野變得越來越開闊,思索事情的角度慢慢轉變,不再局限於眼前的假象,而是直接透過虛偽看清事情的本質。


    陡然間,王子默的雙眼突然迸發出碧綠的光芒,那層碧綠的猶如秋水般的雙眸忽然一分為二,一黑一白,竟然生出雙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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