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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站在大西山澗,腳下是片片蔥翠的闊葉林,古木參天不知靜靜生長了多少歲月。


    身邊是低矮的針葉林,頭頂上卻又是皚皚白雪,反射著耀眼的陽光,刺得人睜不開眼。


    “這就是九黎!”


    “隻有大西山才能領略的四季風光。”


    雪嬌娘癡癡凝望遠方一望無際的碧綠山川,鳳眸婉轉柳眉禁不住顫抖起來,心中更是感慨萬千,她抑製不住內心的激動,匆忙向前邁出一小步,仿佛腳下的土地就是家一樣,指著氣壯山河聲音竟有些哽咽。


    時間太久!


    她早已記不清楚,自己離開故鄉到底多少年月。


    越是靠近九黎,越發覺得心血澎湃,密布魚尾紋的眼角竟是溢滿渾濁的淚水。


    兒時的記憶潮水般湧出來,堵在心口化作點點滴滴流淌在澎湃的血液裏。仿佛用拂塵輕輕拂去案台上的泥土,將過往迴憶變成一行行越發清晰的小字,篆刻在案台上,細細品讀。


    “那,仙王斬去九黎,到底是對還是是錯呢?”


    王子默用半片葫蘆從山澗接了些清泉送到雪嬌娘手中,隨後坐在光滑的石塊上,給白素脫掉鞋襪把腳伸進溪水裏。


    一覺醒來,如夢似幻,他竟是已經跟雪嬌娘穿過極光來到九黎。


    身後是混沌,也就是九黎口中的昆侖天塹。很遺憾,沒能在裂天痕中一睹央池風采。


    “為什麽九黎的人卻認為仙王自私,斬去了九黎這塊毒瘤呢?”


    白素跟熊囂在溪水裏玩的不亦樂乎。


    在混沌中奔騰咆哮的溪水來到九黎卻又安逸下來,靜靜地流淌在大西山的山石間,涓涓潺潺,宛如睡夢中的少女,唇角微微翹起,深深陷入美夢之中。


    前麵就是遠近聞名的九天玄瀑,溪水匯聚潭中,水滿則溢,氣勢滔滔,一落千丈,墜入永江,東流入海。


    遠遠地,便能聽見九天玄瀑錘擊地麵的轟鳴聲,帶著清新的涼爽空氣隨著濃鬱的水汽撲麵而來,隱隱能看到燦爛的陽光下一抹彩虹嬌豔欲滴。


    白素亦是安靜下來,她好像也能聽懂似的,伏在熊囂背上靜靜地聽聞雪嬌娘接開那段不被人知的故事。


    雪嬌娘眼眸抖動,凝望著手中搖曳著乳白色光澤的山泉久久不能出聲。


    王子默終究還是將屍生丹融進水裏。


    如此溫情,倍加珍惜。


    “婆婆,我們要去哪兒?”


    看著越來越年輕的雪嬌娘,王子默不知道在這個女人身上發生了什麽,為什麽別人越活越蒼老,而她卻越活越年輕。


    但王子默篤定,雪嬌娘之所以越來越年輕,與屍生丹隻有不到一半的關係。


    至於剩下的,王子默不知。


    或許是心境吧!


    “默兒想去哪兒?”


    王子默迴頭看了看身後的昆侖天塹,混沌後方有個小小的村莊,那裏是他永遠不能忘卻的童年。


    “放心,你哥哥不會跟他們產生衝突的。他要的是屍生丹,倒是你那小娘子,恐怕會與九黎的人產生交集。不過以她的實力,自保肯定沒問題。”


    雪嬌娘一點兒一點兒清掃著王子默心中的疑慮,卻猜不到他小小的心裏到底在想些什麽。


    “哪個小娘子?”


    王子默頓時紅了臉頰。


    “哥哥到底有幾個小娘子呀?”


    聽到小娘子,白素頓時抖了抖耳朵,抬起頭撅著小嘴不滿起來。


    “白素一個也沒見過耶!”


    想了想,她又改變主意,笑嘻嘻地望著王子默,大咧咧地擺著胖嘟嘟幼嫩嫩的小手說道:“不過沒關係,等白素長大了也做哥哥的小娘子,還有婆婆,婆婆也做哥哥的小娘子,婆婆可漂亮著呢!還答應過白素要給哥哥生一堆小寶寶陪白素玩兒呢!”


    小丫頭又開始口無遮攔起來,逗得雪嬌娘哈哈大笑,卻跟王子默一樣蕩漾起春心,臉上更是熱騰騰的,像紅透了的蘋果。


    不過雪嬌娘的目光卻望向昆虛,那裏有一座城,城中有座太師府……


    “當然是殷家的丫頭了!”


    “那就先去殷家吧!”


    尋到殷箬彤後,殷玉傑便帶著自己的閨女離開昆虛。臨別前,殷箬彤百般不舍,癡癡念念,留下一封書信,寫到:“家父執意迴中原了卻多年夙願,此事因我而起,與娘親身世有關。有緣九黎,再相見!”


    聽魯都天說,殷家當年突發變故,族長寧肯廢除長子也要保存家族顏麵。箬彤這次迴家……


    哥哥,我在中原等你。


    那日在萬屍山,你給我吃下一粒屍生丹時說過,此間事了,會去中原的!


    碧綠的草原一望無際。


    仿佛剛剛經曆過一場暴雨的洗禮,鮮嫩的草牙程翠綠色,在一層又一層的墨綠間若隱若現,肆意彰顯著勃勃生機。


    悠揚的羌笛婉轉明亮,配上不知名的樂音,讓人心曠神怡,瞬間忘卻所有不快,隻想沉浸在漫漫樂譜中,永不醒來。


    “小哥哥,你們這是要去哪兒?”


    有個穿著西域民族服飾的小男孩領著妹妹,見有客人蒞臨趕緊迎上來。


    “小妹妹真是可愛,你叫什麽名字呀?”雪嬌娘趕緊笑盈盈地走過去,摸著小姑娘的臉蛋,問東問西。


    “我叫阿古瑪,這是我哥哥塔庫塔。”小姑娘曬得黑黑的,張開嘴甜甜笑,露出幾個換牙時的孔洞。


    “天快黑了,姐姐和哥哥一起去我家做客吧!”阿古瑪熱情相約。


    “好呀!”雪嬌娘欣欣然答應了。


    騎著馬兒,跟著塔庫塔兄妹奔跑在草原上,阿古瑪像隻快樂的蝴蝶,東飛飛,西飛飛,嘴裏哼著剛才的曲子,全身散發著特有的朝氣。


    “塔庫塔,那曲子叫什麽?”王子默第一次騎馬,又害怕又興奮,死死拽著韁繩,生怕屁股底下的馬兒把他甩出去。


    “草原的星。”


    塔庫塔揮了揮手中的羌笛,指著阿古瑪手中的竹製樂器,神色頗為自豪的說道;“那個是口弦,是阿爸從南羌那,用兩隻綿羊換來的!”


    見到王子默始終挺著脊背僵著身子,塔庫塔善意的笑了。


    “你不要緊張,越緊張越害怕,草原上的馬兒聽話的很,你看!”


    說完塔庫塔竟然放開韁繩,站在了馬背上,似乎在證明自己剛剛說過的話,塔庫塔竟然張開雙臂迎著風唱起來。


    嘹亮的歌聲在草原上顯得那麽渺小,配上口弦的伴奏,不知是這景包容了歌聲,還是歌聲映襯了美景。


    口弦約巴掌長,用青篾製成,中間挖削出一塊小的簧片,一側拴著紅色的流蘇,彈奏時右手將口弦置於唇邊,左手拉動紅繩。聲音清雅嫋嫋,餘音不絕。


    圍在篝火旁,阿古瑪再次吹響口弦。音域不廣,卻悠揚綿長,瞬間將思緒拉到那片廣袤的草原星空中。塔庫塔也吹響了輕快的笛音,一急一緩,一明一暗,完美銜接,不留遺憾。


    “遠方來的客人,你們要去天塹?”塔庫塔的父親舉起酒杯,豪飲連連。


    燒肉飄香,將不知把白素駝到哪兒去撒野的熊囂勾引迴來,蹲在雪嬌娘旁邊兩隻熊爪子摁著一整隻烤羊大快朵頤好不風雅。


    雪嬌娘竟也忍不住喝起酒來,白皙的臉頰上瞬間爬滿紅霞,嬌羞伊人。


    “不,我們要去中原!”


    白素嘬著油膩膩的小手,瞪著大眼睛望著塔庫塔的父親,高高舉起一隻羊腿豎著大拇指臉上露出滿足的笑容,喊道:“好七!真好七!”


    “好七……哈哈哈……”


    當聽聞三人要去中原,塔庫塔的父親不禁皺起眉,忍不住問道:“遠方來的客人,你們是從天塹那邊來的?”


    “當然!”


    白素就是小孩子,說起話來口無遮攔:“那邊有許多大怪物!”


    “去中原?”


    塔庫塔的是位賢惠的女人,端著燒肉一盤盤放在餐布上:“中原的高手都去了天塹,你們卻要去中原。那裏亂的很呐,要小心呀!”


    王子默和兩個孩子玩的不亦樂乎,但阿古瑪始終攥著口弦,死活不讓他嚐試。


    直到王子默拗不過,答應帶兄妹倆一起去中原,才將口弦遞給王子默,笑盈盈地說道:“送你了!以後你跟塔庫塔一樣,是我的哥哥!”


    吃飽後白素摸著圓滾滾的小肚子爬到熊囂背上,不一會兒竟披著星光睡著著。


    輕微的鼾聲震得熊耳朵抖來抖去,熊囂雖然眯著眼睛,卻不敢絲毫大意,時刻保持著警戒心,以防白素受到傷害。


    雪嬌娘陪著牧民們推杯問盞,竟是把幾個大男人灌趴下,自個兒提著兩壇酒跑上沙丘,望著天上的星星,飲酒,流淚。


    每個人兒都有自己心中深藏的秘密,雪嬌娘也不例外。


    當三合莊落下第一場雪的時候,九黎依然沐浴在煦暖的陽光中。


    這裏除了北漠與東曲,承受不住北風的侵擾,降下皚皚白雪,其餘地方皆溫度適宜,唯一不同的是降雨量的多少。


    西戎水少,因藏在昆侖山南麓,背靠大西山,所以冷風吹不進,終年被草原覆蓋。


    走過狹長的雍涼之地,便徹底告別故鄉。


    站在高高的鳳鳴關城門下,王子默跟塔庫塔兄妹,像個土包子似的,對中原的城樓仰望不已。


    倒是從昆虛京城長大的白素,一臉鄙夷地瞪著王子默,還有他身邊那個“哥哥、哥哥”叫個沒完沒了的阿古瑪。


    “熊喵,你說,哥哥到底有幾個小娘子?那個阿古瑪是不是也想做哥哥的小娘子?”


    白素使勁兒揪著熊囂的耳朵拉的老長。


    雪嬌娘按捺不住心中的悸動,拉著王子默的手快步踏入城門,沒走幾步,突然聽到身後傳來嗬斥聲:“讓開讓開,八百裏加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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