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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學博,方才天地靈力波動,教子有感異象,懇請學博解惑。”


    遙遙天際,白雲端。


    一艘巨大的戰艦翱翔藍天之上。


    高高的桅杆上掛著猶如蝙蝠肉膜狀的風帆,顫動時隱隱能夠看到蒸騰的氣流撕裂時空。


    艦首,一老一幼,相視而立。


    老的仙風道骨,幼的稚氣未泯,兩人同時望向駱駝峰。


    “沒想到,有感天地陰陽的人竟是你!”


    老者很是滿意,拉著小孩的手,指著三合莊後若隱若現的神像說道:“本昡,隨為師去見見老友。”


    戰艦初時渺小,行速遲緩。


    實則不然!


    幾個唿吸間,巨大的戰艦便已遮天蔽日,將想要偷偷除掉王子默的韓天弘嚇得不知所措。片刻,從戰艦上走出個不男不女,不陰不陽的人。


    那人塗著濃濃紺紫色眼影,仿佛眼皮向上翻起時,那層眼影便會簌簌而落的樣子。他扭著身子,從幾人身上一一掃過,看到黛小沫和茉紅顏時,內心炳然,暗道:這地方竟然還有鬼修!


    他的眼神眾人看在眼裏,內心想些什麽,自然瞞不過鬼修和資曆最老的韓都督。


    那人目光遊離,最後定格在韓都督身上。翹起蘭花指,將鬢角的長發捋到耳後,笑著問道:“在下卜銀陽有禮了,請問,前麵的村子可是三合莊?”


    幾百年來,韓都督始終在自己的封鏡裏閉關,他從中原來,自認為不是三合莊人,遂將目光看向趴在地上的王子默。


    戰艦遮住紅日,黛小沫便收起了油紙傘。


    她個頭雖小,動作卻優雅大方,一雙眼睛黑白分明,看了王子默一眼,含情脈脈,癡癡笑道:“說他是三合莊的,倒也不為過。”


    “是呀!就是看你有沒有本事讓他開口說話了!”茉紅顏話裏挑著刺,對這種男不男女不女的人很是反感。


    發覺空氣中充滿火藥味,卜銀陽瞠目結舌,喉頭尷尬地咽了幾下,指著王子默看向韓都督,“可是都督的晚輩?”


    “魯!”


    韓都督隻說了一個字,卻讓卜銀陽渾身一哆嗦,本就白淨的臉上嚇得沒有一絲血色。


    “魯太傅!”


    卜銀陽仰頭望向空中的戰艦,上麵有個年過八旬的老人站在艦首,白發飄飄,刀眉挑起,巍巍然說道:“魯氏叛國,此次前來便是剿滅魯匪,殺無赦!”


    “殺!”


    鏗鏘有力,擲地有聲!


    話音剛落,便見茉紅顏紅衣招展,廣袖紛飛,九條鮮亮的紅綢從黑鬥篷下冒出來,眨眼間便把卜銀陽包了個結實。


    “少主,快,請護法!”


    茉紅顏瞪了韓都督一眼,眼神中充滿警告。玉臂抬起時,無數紅綢瞬息收迴,眨眼間卜銀陽臉色慘白,繼而蠟黃,像是被吸幹了全身精血,張著蒼白的嘴唇,仰頭望向戰艦。


    “噢,呃,呃……”


    卜銀陽如同死僵,行動遲緩僵硬,喉嚨裏隻能發出單一的呃啊聲。


    出手隻在瞬息之間,誰也沒想到茉紅顏說打就打。戰艦上的殺字還未散去,隻是唿吸間,卜銀陽便喪失戰鬥力。


    八旬老者瞥了茉紅顏一眼,冷哼一聲,伸出手指勾了勾,隨後從戰艦上一躍而下。


    他身披金色鎧甲,落地時單膝跪地隱在塵土中。待漫天飛塵散去,老者已經將卜銀陽送迴戰艦,抬頭仰望時,殘影消弭,他竟又重新迴到地麵。


    “鎮西大將軍,有理了!”


    老者抱拳,卻見韓都督急忙單手拂胸,屈膝跪地,“韓雲拜見衛國侯,不知是恩師禦駕親征,有失遠迎,望恩師恕罪!”


    倘若老者是以衛國侯的身份親來,韓都督大可不必行此大禮。兩人一漢一唐隸屬兩國。但這個老人不僅穿上一身戎裝,更是在腰間掛上了神行九州的玉牒。


    神行九州是中原漢唐兩國共同設立的九所學堂,衛國侯李震便是神行學堂的首任學監。他雖姓李,卻是漢王麾下的得力戰將,將畢生精力奉獻給神行學堂,膝下無兒卻門徒眾多,在整個中原備受尊敬!


    鎮西大將軍韓雲被唐王冊封後,便以門生的身份,在衛國侯府上學習數載。


    “不知衛國侯大駕光臨,有失遠迎!”


    魯太傅人未至,聲先到。


    “此地貧瘠不似中原,唯有寒茶薄酒相待,共飲今朝可否?”聲音不大,卻傳進每個人的耳朵裏,仿佛說話的人就在身邊,聽得真真切切。


    “甚是妙哉!”


    衛國侯看都不看王子默一眼,帶著韓都督瞬息離去。


    兩人剛走,戰艦上頓時跳下二十個年輕人,為首的卜銀陽麵色難堪,雖稍微紅潤了些,卻還掩飾不住虛弱的病態。


    韓天弘鬼鬼祟祟地繞過茉紅顏,急忙跑到卜銀陽跟前,不等對方詢問,率先自我介紹道:“卜師兄,我是韓都督的後人,那小子剛剛殺我韓家數人,不如你我聯手除掉他!”


    “搖尾狗!”茉紅顏嗤之以鼻。


    卜銀陽沒把韓天弘放在眼裏,他一個武修,豈能跟道修稱兄道弟,“嗯!”了一聲算是答應了。


    “鬼修奪人精神,對武者可瞬息斃命,但對我等道修僅僅是損耗些元氣罷了!有靈氣丹在,便不足為慮!”


    卜銀陽伸出保養的非常白嫩的蘭花指,指著王子默說道:“魯匪餘孽,與鬼修為伍,修煉妖術假裝陰陽大境,實則法力不及六神中境,我等莫需顧及,隻需鏟除餘孽,生死不論!”


    瘴地不乏毒蟲猛獸,雖不及昆虛那些領主級實力強悍,但能在極光下存活的,也差不到哪裏去。


    相反,若論智力,瘴地內的猛獸當屬第一!


    駱駝峰處在黑森林外圍,距離瘴地更是有著百裏之遙。數百年來,三合莊春種豆穀秋打獵,瘴地內的猛獸似乎也遵循著某種約定,很少逾越雷池到瘴地外覓食。


    東北風在黑森林上方盤旋嗚咽。


    吹跑了懼寒的候鳥,給鬱鬱蔥蔥的樹林換了身衣裳,還調皮地牽著散漫的太陽從東方高空掛起。紅日變白,大地的溫度卻越來越冷。唯一不變的是瘴地迷霧,不管風有多烈,迷霧始終盤踞不散。


    濃鬱的血腥味兒沿著東北風劃好的路線潛入瘴地。


    人類的味道,王子默的戰績!


    仿佛這氣味是解開約定的密碼,瘴地內的猛獸竟從神榕的庇護下走出來,沿途躲避著極光的絞殺,紛紛聚集在瘴地與黑森林的交界處。


    寒風更甚。


    幾隻牛犢大小,身披黑斑紋的金毛鋸齒虎抖著耳朵,黑亮的鼻頭微微聳動,仰頭嗅了嗅,悄悄潛入黑森林,遠遠地盯著圍成半弧狀的二十餘人。


    它們很聰明,知道這裏是人類戰場,遂耐心的等著,等著坐收漁翁之利。


    隻是那個身體發光的男人讓它們忌憚,刺眼的藍白光與瘴地極光很像,仿佛隨時能夠撕裂時空,將它們卷入混沌中絞成碎末。


    深秋將去,隆冬降溫。


    天氣雖冷,王子默卻急的滿頭大汗。


    距離丹田璧越近,越能聽到震耳欲聾的轟鳴,越是感覺到訇然寸斷的痛楚。


    遠遠地,王子默心神感覺自己的丹田像個快要熄滅的太陽,暗紅皴裂不斷蠕動,偶有幾束藍白光迸射而出。


    不消片刻,龜裂如岩殼般的丹田璧便阻擋不住熾熱的熔岩,上麵竟出現篩網狀的孔洞。


    這種孔洞一旦出現,便迅速鏈接蔓延。


    王子默清楚地意識到,若是丹田破裂,這幅身子是遠遠承受不住能量亂流的。


    他仿佛一隻螞蟻,圍著巨大的火球不斷奔波。


    一邊將露出來的藍白光引出體外,一邊用身體裏殘存的陰陽靈氣修複破裂的丹田璧。


    即便這樣,他還是對外麵事情一清二楚。


    為首的那個卜銀陽是個典型的偽娘,比三合莊的胖哥還嘴炮。那蘭花指捏的,要多惡心有多惡心!


    初時王子默以為他們的到訪跟自己沒關係。


    當卜銀陽指著自己,說是什麽魯氏餘孽的時候,頓時想起了金城的黑衣女子,暴跳如雷,心裏塞滿了不幹淨的話,跟彈幕一樣飄來飄去。


    自己明明姓王,叫王子默。


    哪個裏麵也沒個魯字!


    怎麽就成魯氏餘孽了呢?


    若是聲音相近的兩個字,比如汪,或者旺,也就罷了,但王和魯氏八竿子打不著的讀音,聲母不一樣,韻母更不一樣,更別提聲調了。


    而且這個“魯”字是從老匹夫嘴裏吐出來。


    他剛才曾對自己掀起濃烈地殺意,好像殺了他的兒子,又碾死他的孫子,讓他絕了後似的。隻不過這殺機隨後消散於無形,便狗嘴裏吐不出象牙,說了個“魯”字。


    這是要借刀殺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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