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七日。


    梁山上下像是看小醜似的盯著武植的一舉一動。


    宋江吳用之流由最初的謹慎小心,漸至也開始篤定,認定武植雖不簡單,但卻不知兵。


    瞧他選出的六千人,幾乎全是梁山上慫包軟貨,唯一可取之處便是聽話。


    這六千人,宋江吳用等人早就想將之趕走了,如今武植竟然上趕著接收,他們巴不得呢。


    而且,隨著朝廷的調令下發,這六千人雖然納入了武鬆和魯智深麾下,可武鬆和魯智深卻被調進了梁山麾下啊,豈不等同於多了兩員猛將?


    可惜武植雖然由禮部主事平調兵部主事,可依舊是文官,隸屬兵部,雖然隻是七品,可宋江依然沒有權力管轄他,甚至要受武植掣肘。


    沒辦法,大宋的政治體係便是這樣,以文治武,文官具有先天優勢。


    不過嘛,所謂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等出征之後,整個南征軍都在自己的統帥之下,你一個個小小文官能奈我何,想整治你,還怕找不到機會?


    而且,機會不就擺在眼前嘛。


    七日前,武植可是信誓旦旦的說過,待得遴選出精兵強將,立刻出兵的。


    現而今又有兵部調令在手,你武植又成了兵部主事,於情於理,於公於私,你都該隨先鋒軍一起出征,由不得你狡辯抗命。


    正好,你作為先鋒軍出征後,梁山上下也可以對朝廷交待,多了些戰備緩衝的時間。


    何樂而不為。


    殊不知,武植巴不得呢。


    此番上梁山的目的已經超預期達成,為防生變,武植早就想溜了。


    而且,梁山上的氛圍,並不適合練兵。


    於是,在接到調令的第二天,兄弟仨便領著兩營六千士卒風風火火的離開了梁山,直奔臨安而去。


    至於李清照和翠花,則跟著宿元景一行返迴汴京,對此,武植還是很放心的。


    有些出乎武植意料的是,李清照竟然從梁山上帶走了一個保鏢,扈三娘。


    不過,現下的武植可沒有閑心去操心這些瑣事。


    宋江下發的指令還是很刁鑽的,堪稱惡毒。


    其命令,先鋒軍必須在二十日內趕到臨安增援。


    遙遙一千五百裏,二十日的時限,於騎兵來說都是不小的負擔,可宋江竟然連一匹馬都沒給,擺明了想讓武植退著去,到時候雖然治不了武植,卻能以延誤軍機之罪重罰武鬆和魯智深。


    武植心裏跟明鏡似的,但他當時並沒有任何反對的意見。


    出征後,也沒有任何滑頭延誤的跡象,一味的埋頭急行軍,每日百裏,跑不完沒飯吃。


    說白了,仍舊是體能壓榨式訓練。


    武植根本就沒考慮過近期上戰場的事情,他要做的很簡單,想盡一切辦法留出一個空窗期用於練兵。


    他相信,隻要按照他的計劃完成練兵,在武鬆和魯智深這兩員悍將的帶領下,兩營必能一鳴驚人,響徹當世。


    而想要完成他的練兵計劃,首先必須得有一個相對安靜的練兵地點。


    梁山上人多眼雜,宋江吳用之流虎視眈眈,並不適合。


    臨安卻出乎意料的是個好所在。


    因為兩浙路製置使陳建乃是宿元景的心腹,而宿元景如今對武植頗為倚重,在武植的懇求下,其已修書一封送給陳建,請其先行劃撥營寨供武植練兵。


    事實證明,宿元景這一次幫了武植大忙。


    半個月後,先鋒兩營一個不落的趕至臨安,因南征軍主力尚未抵達,故暫歸陳建管轄。


    彼時東南形勢雖然緊迫複雜,卻也還沒到劍拔弩張的地步,武植帶來的六千人,於大局而言微不足道,故,陳建樂得送宿元景一個順水人情,於臨安郊外早早準備好了一個大大的營寨,供武植練兵。


    於是,為期兩個月的新兵營計劃如火如荼的展開了。


    持續壓榨士兵們的體能之欲,武植開始強製性的規範士兵們的作息時間以及行為舉止。


    站該怎麽站,坐該怎麽坐,怎麽睡覺,怎麽洗漱,怎麽吃飯,怎麽疊被子,如此種種,皆有定製,不得有絲毫偏差。


    武植幾乎將後世新兵營那一套完全照搬了過來,通過強製性的約束,將服從二字埋進了每個士兵的骨血。


    當然,必要的戰鬥訓練也是必須的。


    在武植的預想中,他的班底部隊必須是全能型戰士,但現在顯然沒有這個條件,隻能從最基本的大刀練起。


    對此,武鬆是專家,其盜搶棍棒無一不精,然涉獵最深的,還是刀法。


    又有戰陣經曆,他清楚的知道什麽刀術適用於戰場廝殺,針對性訓練下來,頗具成效。


    日複一日,六千人幾乎每時每刻都在蛻變著。


    武植看在眼中,喜在心頭。


    這一日晚間自酌自飲,仰望星空之際,忽的心血來潮,舉目看向汴京的方向,不知怎的,鼻頭一酸,眼睛忽的濕潤起來。


    霎時間,福至心靈,猛的吼道:“來呀,牽我馬來。”


    ……


    宣和三年靜悄悄的來了。


    大宋內憂外患,遍地烽煙,汴京卻仍舊一如既往的繁華。


    新年氣象,更添喜慶。


    正月十一,晚間。


    整個武府亮如白晝。


    人人皆在緊張的忙碌著。


    梧桐院中,潘金蓮和李清照急的像是熱鍋上的螞蟻似的來迴踱步。


    彼時,李清照迴到武府已經半月有餘,潘金蓮卻一直對她橫眉冷對,再也不複往日親昵。


    什麽人啊,我當你是閨蜜,你把我相公給誰了,走了就走了唄,迴來作甚,你想幹啥?


    然,氣歸氣,潘金蓮還是沒有將李清照給趕出去,任由其住在易安居,隻是不搭理而已。


    當此盛產之際,卻也顧不上那麽許多了。


    兩人都很清楚武植對金兀魯腹中胎兒的重視,萬一出了事,有何顏麵再見武植。


    可裏麵的動靜都持續一個時辰了,還沒產下,兩人急的都快瘋了。


    直至金兀魯的嚎叫聲戛然而止,嬰兒墜地的啼哭聲響徹夜空,兩人這才鬆了口氣,對視一眼,不約而同的露出了笑容。


    然那笑容還未擴散開來,忽的僵在臉上,乃見驚唿聲從產房內傳出,“妖怪,妖怪……”


    聞言,兩人大驚失色,急不可耐的衝進產房,正看見產婆將嬰兒丟在床上,房內的丫鬟們避如蛇蠍。


    金兀魯強撐著半坐起來,看向自己的孩子,如遭雷擊,眼底充斥著化不開的絕望。


    嬰兒的啼哭聲是那麽的嘹亮。


    產房內的尖叫聲是那麽的刺耳。


    金兀魯的沉默是那麽的震耳欲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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