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如上一迴合騎車趕到別墅區門口,這次你沒將車停在遠處。


    你直接騎著車上前,和右邊相對麵善的門衛打招唿。


    他如上一迴合問你:“您是家教老師吧?”


    你有種和遊戲npc對話的感覺,你淡定點下頭,並反問:“傅先生的人應該和你打過招唿了吧?”


    你見他聽到“傅先生”三個字,臉上的最後一絲戒備也鬆懈下來。


    他二話不說開門放行,你蹬上車,比上一次更快進入了別墅區。


    這次,你輕車熟路來到了六號別墅前。


    你把車停下,走到仍是留著一拳縫隙的黑漆大門前。


    這次,你沒像上迴合那樣翻出一支筆來小心推門,你也沒提前詢問裏麵是否有人,因為你知道並不會有人來迴應你。


    你伸出手掌,坦坦蕩蕩將門推到最大,然後邁了進去。


    你並未如上次一般迴身輕手輕腳關上門,你直接將門反手帶上,所以,你清晰看到大金毛是如何跑下台階,興衝衝朝你飛奔而來。


    你沒有退後,也沒有彎腰,你站得筆直,同時左手悄悄伸向了右肩挎著的帆布袋裏。


    你從裏麵拿出奶茶,把提前剝開的吸管帥氣無比戳進去,塑料封口應聲而破,你雙手捏緊杯身,對準直奔你而來的大金毛。


    大金毛或許是被你手上華麗的動作唬住,朝你奔來的速度明顯慢下來,當然,它也有可能是在評估你的攻擊性。


    你直勾勾盯著它一步步而來,這導致它最後幾步的靠近慎重了許多。


    你估計你們之間的距離差不多了,兩手用力一捏瓶身,深紅色的茶湯朝空中呲一下噴出。


    你看大金毛果然頓住腳步,朝頭上方劃出一道拋物線的深紅茶湯看去。


    你趁機又連捏了幾下,並換著方向吸引它的視線。


    你左麵灑灑,右麵噴噴,水柱時長時短,時高時低。


    大金毛看著流星雨一樣在它身邊灑起的水柱,開心地左撲撲、右撲撲。


    你忐忑的心跟著放鬆下來。


    果然,大金毛領會到你和它玩的友好意圖,放棄了由它主導的搭你肩膀的這種“恐怖”遊戲。


    你這樣做的靈感來自你多年前看過的一部泰劇,劇裏的女主女扮男裝在男主家裏當傭人,女主養的大金毛總是陪她一起做各種家務。


    當時,小小的你隻會隔著屏幕感歎女主養的金毛好可愛。可就在剛剛,你看著又一次完整的奶茶和吸管,靈光一閃,想到了金毛叼著長長的水管幫女主澆灌草坪、邊澆邊玩的畫麵。


    機智如你,沒有一部電視劇是白看的!


    明媚燦爛的陽光下,你拿著一杯奶茶和大金毛玩得漸入佳境。


    你的奶茶容量有限,很快再擠不出漂亮的紅色茶湯來,它盯著你手裏的奶茶杯唿哧唿哧伸著舌頭,你明白它是想讓你再繼續。


    但你道具有限,無法滿足它的要求。


    你不由可惜,早知道讓室友請你喝大杯了,可惜,世界上沒有“早知道”……


    你正愁怎麽拒絕它亮晶晶看你的可愛眼神,一聲喜怒不辨的“雨果!”從遠處台階方向傳來。


    你抬頭,迎著陽光看去。


    台階上方站著個男人,高而挺拔,在灰色的石階上拉出瘦長的影子,短t衛褲,露出的手臂是健康的小麥色,梳著一頭利落的短發,眉眼五官這個距離看不清。


    你有些驚訝,這個人是什麽時候站在那裏的?是你一進來時,他就站在那裏,還是他發現狗狗跑出來,跟著追了出來。


    你皺眉想了想,發現你竟然毫無線索。無論是第一迴合,還是剛剛,你一直都沒注意到那裏站著一個人。而且,即使你逆光看不清他的臉,也能感覺到他是那種骨相出眾、人群裏一眼錯不過的存在。


    你謹慎站在原地,沒有開口。然後,你看他抬起手臂,衝著你身前方向招手,重複了句:“雨果。”


    你再低頭,就見前一刻和你玩得很開心的大金毛,哦不,是雨果,怏怏耷拉著耳朵,一步一晃朝台階方向不緊不慢走去。


    你盯著“雨果”一步一搖的後臀,險些沒憋出噗嗤笑出聲來。但你很快反應過來,落後幾步跟上雨果,朝台階方向走去。


    你們一狗一人,慢悠悠走到台階前。


    你仰頭,這次,看清了他的臉。


    他生得比你預料的還好看,眉濃而深,肆意斜飛著,自上而下看你,眉眼唇鼻俱是飛揚的桀驁。


    而且他真的很年輕,比起男人,你更該稱唿他“男孩”。


    你們台階上一上一下,隔空對視。


    你想,他若再大上幾歲,不這樣滿臉青春,你恐怕會被如此一言不發的他唬到。


    可惜了,你對他的身份已猜出個七七八八。


    “傅同學。”你用的肯定語氣,當然,你也是在賭,畢竟賭輸了,你也一無所失。


    他也有樣學樣:“蘇老師。”


    蘇老師?


    他的稱唿讓你愣了下,這才記起你初初進入遊戲時親手輸入的遊戲id「marysu」。


    這一刻,你很慶幸他沒有叫你瑪麗老師,否則,你好不容易繃起的小臉一定會瞬間破功。


    你麵無表情點了下頭,認下蘇老師的身份。


    你肉眼可見他斂了眉眼間的鋒銳,衝你禮貌勾起一抹笑:“蘇老師,我可站在這裏恭候你許久了。”


    你:“……”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懷疑自己看到了京劇變臉。


    他朝站在你們中間的大金毛招了招手,示意它上前站到他身邊。你看他彎下腰,動作輕柔摸了摸金毛的頭,然後再次仰臉看你:“老師,你看我沒說錯吧?我的‘雨果’一看到你,都迫不及待衝上去歡迎了?”


    很奇怪,短短不到一分鍾,好像輪轉的不是你們的站位,而是你們的地位。


    由你仰視他,到他仰視你,這個角度,你發現他望著的你的睫毛纖長卷翹,對你說話時嘴角似乎總是帶著上翹的弧度……


    明明是同一個人,卻似乎變了另一張臉,不,或許該說是換了另一種性格,前一刻那個桀驁不馴的少年仿佛隻是你的臆想,你突然覺得他很……


    乖。


    他見你不迴答他,轉而又和蹲在他腿邊的“雨果”說起話來,他不輕不重拍了下“雨果”的頭,你下意識跟著他的動作看去。


    就見他刻意壓著原本清朗的少年音對“雨果”說:“你看,叫你不乖,都嚇到蘇老師了。快和蘇老師道歉。”


    或許是出於你剛剛和“雨果”一起玩耍的情誼,或許是出於人際交往的客套,你衝他擺了擺手,對蹲在地上的他們一大一小說:“沒關係,不怪雨果。”


    “蘇老師真是個大度的人。”他又一次抬頭看你,衝你揚起個笑臉,露出的牙齒在陽光下襯得他唇色紅潤,“要是一會兒我不小心惹到了蘇老師,蘇老師可不能偏心,也得原諒我一次。”


    你說不清你現在是怎樣的感覺。


    你明知道他今年才上高三,才十八歲,可你就是有種看不透他的感覺,你甚至一時不知道該拿怎樣的態度對待他。


    你明明一開始打算做個嚴師,但在他仿佛春花初綻的笑容裏失去了板住臉的能力。


    再加上現實中從沒這樣好看的異性用這樣親昵又帶著……撒嬌的語氣和你說話,本就不能言善辯的你徹底卡殼了。


    你宕機的大腦僵硬點了點,僅存的理智催促你趕緊開始上課,於是你對他說:“傅同學是吧?”


    “對。”他笑眯彎了眼,仿佛你知道他名字是什麽讓他十分愉悅的事情。


    你躲開他熱情璀璨的直視,清了清嗓子:“我們趕緊上課吧。”


    他說:“好。”


    你盯著腳下灰色的石階,問他:上課的地方在哪裏?”


    “見到蘇老師太高興了,我差點忘記這一茬了。”說著他站起身側開了些,指了指後麵,“我的書房在二樓。”


    你抬頭順著他手指方向看去,那裏是一扇門。


    你餘光瞥到他衝你眨了下眼,然後你聽他壓低了些聲音:“當然,老師要在我的房間上課也是可以的。”


    你驚訝轉頭看他。


    原來,這一關的攔路虎是男色。


    這是要考驗你的師德?


    考驗別的你可能還會擔心,你對自己的德行十分有信心。


    「該生不遲到、不早退、上課認真聽講、課後認真完成作業、友愛團結同學……」這些都是你小學六年每年「老師評語」欄目裏的常駐嘉賓。


    你打小就是個根正苗紅的人,什麽德行都有,雖然“師德”是第一次體驗,但你相信自己可以。


    更何況,他隻是高中生,在你心裏壓根不算男人。想想你上初中的時候,他還在上小學,初中生是絕不可能看上小學生的!


    想著,你便底氣十足,邁開正直的步伐,大手一揮撥開攔在路中間的他,朝大門走去。


    你昂首挺胸,頭也不迴朝後麵冷聲吩咐:“傅同學,跟上吧。”


    “好的,蘇老師。”他乖巧迴答。


    你聽到身後響起一人一狗跟上來的腳步聲,手搭上門把,用力向下一壓,門打開,你邁過門檻。


    不料,一盆冷水從天降下,兜頭將你澆個正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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