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則聞言“嗬嗬”輕笑,說道:“也是,真有這樣的漏,我也不會放過。您忙著,我再轉悠轉悠。”說著,朱則便離開了這裏,再次踏進了盛昌居。


    “朱先生您來了,您請坐。您這次打算買點什麽?”小學徒一眼認出了朱則,正是半個月前賣嘉靖二錢幣的那個人。


    “多謝小哥,我這次來,是打算請你們幫個忙。不知道能不能幫我到外頭挑一件對的?”


    “朱先生,您要對的,我們鋪子裏就有,何必到外邊挑呢?那多麻煩!您要什麽樣的,我取來給您看看不就完了。”


    “唉,說來慚愧,這不是囊中羞澀嘛。想要買一件稍微好一點的,然而實在是沒什麽辦法。


    所以想請你們幫個忙,在外頭尋摸一件。要求不高,能值個六七百就行。”朱則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


    “明白了,您是想讓我們先給您看看對不對,對了您再下手撿個漏。”


    “對對對!就是這個意思。您放心,事成之後,必有報答!”見小學徒一下子就理解了自己的意思,朱則趕緊又補上一句。


    “朱先生,這不是錢的事兒,而是不合規矩。我是盛昌居的人,這不合適,再說,這萬一看錯了,那不是讓您花冤枉錢了麽?”


    小學徒委婉得拒絕了朱則的請求。


    對於這種情況,朱則並沒有表現得很失望。畢竟人家是開店做生意的,平白無故的,憑什麽替你去淘好東西?


    “我明白,這件事是有些不合適。我也是迫於無奈,這一行,我隻認得你們,跟你們熟悉,因此也隻好來求你們幫忙。


    這其中有些緣由,不怎麽好開口。要不這樣,麻煩你讓掌櫃的出來一下,我跟他說一說。”


    “成吧。不過,掌櫃的也不一定會答應。”見朱則似乎是有什麽難言之隱,小學徒也隻好去請了王掌櫃出來。


    王掌櫃在聽說朱則的想法後,也是詫異,為什麽這位客人一定要見他。帶著好奇心,他放下手裏的工作來到了前廳。


    “朱先生,多日不見,聽我這小學徒說你要見我,不知所為何事?”


    見學徒已經主動退開,朱則湊近了說道:“王掌櫃,您應該還記得我半個月前拿下的那對蓋碗吧?”


    “記得,景德鎮陶瓷大師徒弟的手藝。”


    “就是那個,惹禍了!讓日本人給盯上了!”朱則表現出來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


    “怎麽迴事?”聽聞假貨出事了,還牽扯到了日本人,王掌櫃的好奇心頓時被勾了起來。


    “我那天不是帶迴去哄老太太開心的嘛,好巧不巧的,這事兒被我們那鄰居給知道了!


    沒成想,他竟然投靠了日本鬼子!跟他們說我買了值錢的東西送老太太,能當傳家寶的那種!


    然後日本人就找我了,要強買,不賣就要弄我。


    我是一點辦法都沒有,要是讓他們知道是假的,我們全家跟著一起倒黴。關鍵是這東西在老太太手裏,她要知道是我哄她,保不齊能直接過去。


    沒辦法,我隻好來求您了,求您給幫幫忙,幫我撿個漏,不用多貴,大幾百就行。迴頭我就說我們家買的就是這個。”


    朱則不好把真實情況說出來,這個故事是他編了好幾天才編出來的。那焦急的模樣更是觀摩了好些人才模仿出來的。


    王掌櫃聽完這個故事,對於這其中的真實性帶有一定的懷疑。


    於是問道:“那日本人都指名道姓的要買你那兩個蓋碗了,你拿個別的東西,不怕他們發火?”


    “唉,真心話,我這心裏也沒底,那倆蓋碗在老太太手裏,我根本就拿不出來。就算拿出來了,日本人也會覺得我是故意拿假貨糊弄他們。


    所以我想了一下,還不如給他們一件真的,以保全我們一家老小。要是還不行,隻能把這前因後果告訴他們。


    隻不過,我們那鄰居肯定會借此大肆宣揚。除了敗壞我名聲之外,說不定我們老太太還會……”


    說到這裏,朱則便不再說了,讓王掌櫃自己去腦補。


    “既然如此,你直接買個對的不就行了,何必這麽麻煩?”


    “唉,不瞞王掌櫃,我上個月剛把大煙給戒了,家裏早就已經被我抽幹淨了。如今,我改邪歸正,前幾天好不容易找了份工作。


    我也隻拿得出200塊錢來,再多,我就沒辦法了!這還是先前賣了那銅錢,還了舊債剩下的。”


    說著,朱則還從貼身的兜裏,掏出了200塊錢。


    “行了!也難為你了,好不容易戒了煙改邪歸正,卻遇到這樣的難題。罷了,我就勉為其難,幫你一把吧。在這等會兒吧,我一會兒就來。”


    說完,王掌櫃交待了幾句就出門走了。


    見王掌櫃答應下來,朱則頓時鬆了口氣。因為這故事,他其實已經編不下去了。王掌櫃若是再問幾句,他就得露餡。


    大約過了一個多小時,朱則茶都喝沒味了,王掌櫃終於是迴來了。


    “朱先生,看看吧,這東西合不合適。”


    打開布包,朱則發現裏麵是件瓷器,隻是這造型他並不認識。“王掌櫃,這是啥呀?幹嘛用的?”


    “這是瓷枕,也就是枕頭。”喝了兩口學徒泡的茶,王掌櫃迴道。


    “枕頭?這得多硬啊!用這玩意兒睡覺,不疼嗎?”朱則看了看,好奇問道。


    “不懂了吧?這不是墊腦袋下邊的,這是墊脖子的。古人都留長發,梳發髻,特別是女人。


    那每天梳頭也是很麻煩的一件事。那不拆睡覺的時候發髻頂著腦袋多不舒服啊,於是就有了這個。


    這硬枕正好可以給脖子一個支撐。這東西在唐宋年間流行,到了明清兩朝,軟枕也就慢慢多起來了。


    不過這些,都是有錢人家才會用的,尋常百姓還是用的稻殼之類的尋常東西。”


    聽了王掌櫃的科普,朱則恍然大悟。


    “那這件東西是啥時候的?值多少錢?”


    “這是嘉慶年間的東西,差不多值個800塊錢吧。我也不多要你的,就200吧。”


    王掌櫃喝了口茶說道。


    “那可太謝謝您了!王掌櫃,您可算是救了我了!”朱則趕緊將200塊錢遞了過去。


    他沒有去深究東西是對是錯,因為人家要臉,作為業內瓷器類的專家,要是賣假貨,丟的可是他自己的臉。畢竟人家還按規矩給他開了票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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