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隆。”


    石室開門聲音低沉而又沙啞,映射著女子此時的心情。


    “宗主。”


    其內走出一人,手托餐盤,上麵的食物一如往常紋絲未動。


    “他還是沒有醒來嗎?”柳菱砂木訥的看著那人,問著那句不知問過多少遍的問題。


    那人遲疑了下,隨即點頭,“是。”然後退了出去。


    柳菱砂輕挪腳步,石室中,少年緊閉雙目,盤坐在地,她緩步上前,伸手將少年發絲上的蛛網扯下,望著他平靜毫無波瀾的麵龐,手指放在了他鼻息之間,然後鬆了口氣。


    日複一日,柳菱砂每日來此,每日重複同樣的動作,已經數不清多少迴,她也曾問過柳如天,得到的答複也很模糊,隻說是入定,道不明何時會醒來。


    她隨即盤腿坐在一邊,陪伴了約莫半日有餘,直至另外一個送飯的弟子過來。


    “給我吧。”


    柳菱砂站起身來,伸手接過,神情有些呆滯的望著那退出去的送飯弟子,然後小心的將食物放在一旁,細心的打理著地上的灰塵。


    此時,她心無旁騖,石室中異常安靜,靜的能聽到她發髻間發簪掛飾清脆的碰撞聲。


    “菱砂...”


    突如其來,一道微弱的聲音悠悠飄蕩在石室空間中,聲音很輕,但卻直接觸動了柳菱砂脆弱的心靈,他呆滯了片刻,有些不敢相信,然後豁然扭頭,眼神對接之時,內心的喜悅再也壓製不住。


    “你醒啦!”


    柳菱砂一把撲上前去,林弦下意識的張開雙臂,接住了女子的身軀,當下心中有些疑惑。


    “怎麽了?”林弦小聲問道。


    柳菱砂性格向來堅韌,此時竟放聲哭了起來,許久之後,方才抽泣停止,她梨花帶雨,麵上有抑製不住的喜悅之色,抬頭望向了林弦,此舉更加讓林弦摸不著頭腦。


    “你要是還不醒,我可就準備將你從滄瀾山頂丟下去了。”她使勁拍打著林弦的胸脯。


    林弦吃痛,尷尬的看著鬧騰中的柳菱砂,有些不好意思道:“縱然不喜歡我,也不至於將我丟下山吧。”


    他打趣著,有調侃之意,柳菱砂又是狠狠的拍了一下他,氣嘟嘟的站起身來,此時林弦方才發現,柳菱砂身上的粉紅冬衣服飾,外加毛邊披掛圍脖。


    林弦呆了一下,脫口問道:“我修煉多久了?”


    柳菱砂轉動著大眼睛,掐著手指,道:“應該快一年了。”


    林弦‘藤’的站起身來,急速朝石室外麵跑去。


    ......


    鵝毛般的大雪飄浮在雲台上空,滄瀾山脈淹沒在雲霧之中,目光可視不過幾十丈距離,白茫茫的一片,將這山脈中央的鎮南宗襯托的異常美麗。


    他環視一圈,原本殘垣斷壁的鎮南宗此時已經修建的差不多了,雲台上,有稀疏的弟子走動著,見到倆人,無不恭敬行禮。


    林弦感覺一陣寒意由心底襲來,不知是天氣原因,還是內心的變化。


    此次入定修煉,竟然快一年之久,他不知道現在的自己,處於什麽境界,隻是感覺在那虛無空間中,也不過片刻時間而已,以至於後來將卷軸上提前記下的‘劍之極’法門都修煉了一遍。


    柳如天已經退位,現在的鎮南宗,大小事務都由柳菱砂做主。


    就在林弦正想的入神之時,肩膀處有手指輕輕撥弄的感覺,林弦低頭一笑,緊了緊柳菱砂披在了身上的風衣。


    “林弦小兄弟,這可是宗主親手為你縫製的披風。”雲殿中,淩峰放下剛沏好的茶水,麵帶笑意的補充道。


    林弦心中一暖,下意識的握住了柳菱砂的小手。


    “你真的決定要走嗎?”柳菱砂輕聲道。


    林弦點了點頭,道:“既然擎蒼兄已經打探出來,消息屬實,我必須得去趟東域,已經耽擱太久了,畢竟當初給過別人承諾。”


    殊不知,林弦入定半月之時,李擎蒼便已經來過鎮南宗,但他並未找到錢溪,而是在他家中,搜尋出一封信來,信中所說,俱是瑣事,但其下署名,林弦卻萬分熟悉。


    錢岑!


    也許就是當日錢星河口中所說的與他不和的老家夥,錢星河的話已經證實有七分真,如此說來,他兩人應該是兄弟關係。


    落龍澗中,葉天穹曾提到過錢岑,說是那人有相熟的魂師,此等重要之事,就更加不得不去。


    小半年前,李擎蒼又來過一次,天絕閣閣主已經一年未歸,至今沒有下落,林弦不再想在這上麵浪費時間,打算先去趟東域,解決魂師的事情。


    況且,事關他母親身份的問題。


    當日鎮南宗大戰,葛玄被錢星河殺死,其靈魂,以及那死傷無數之人,皆被黑暗法師攝去了魂魄,甚至帶上了古月追風,全身而退。


    柳如天沒有參與此戰,才得以讓古月追風脫逃,這是林弦最遺憾之事。


    林弦將手中的熱茶一飲而盡,方才去掉了心底的一絲寒意,“等找到魂師之後,我就返迴鎮南宗。”


    柳菱砂乖巧的點了點頭,從懷中掏出一物,遞了上來,道:“這是我找人繪製的東域地圖,不很齊全,你可照著上麵的路線行走。”


    她眼神有些黯淡,繼續道:“此去路途遙遠,父親他失去了修為,無法創建空間玄道,路上小心。”


    “放心。”看著她的樣子,林弦心中有些不忍。


    但奈何要做的事情無法逃避,他小心翼翼的打開了手中的圖紙。


    照圖中所示,東南兩域邊界線,九成以上處於‘風關峽’以及‘水關澤’地帶,不能通過,原因有二,一來,其地勢險要,環境惡劣,變幻莫測,貿然進入,風險無法預估,二來,兩關之內皆是東域魔法學院地盤,一聲招唿不打,擅自潛入內部,恐怕會加劇兩域之間的和平關係。


    所以,唯一的入口,便是這綿延千裏的滄瀾山脈,之所以無人行走,是因為鎮南宗鎮守在此,再者,連接東域那邊更加是無人地帶。


    南北兩域的戰爭在李擎蒼以及北域劍修的調解下,已於幾月之前平息,北域那邊亦有入口,但鎮南宗地界靠南,從北域進入無疑繞了一個大彎。


    “你本身就是魔法師,我倒是放心許多,東域那邊不同於南北兩域,他們一向和睦,不會輕易生出事端,記住了,不要與人爭執,我會在這裏等你迴來。”柳菱砂囑咐著。


    看著他一副小媳婦的樣子,林弦莫名有些心酸。


    “我畢竟是南域中人,事情辦完之後,我便返迴南域,從此不再外出。”


    林弦不知道自己為何會這麽說,也許是為了給女子一個迴來的承諾,也許是內心深處的想法,他並不喜歡奔波,以及那未知的日子,但一切好像也沒得選。


    “這個給你!”


    柳菱砂將發髻上的‘金魂簪’摘了下來,尚未遞出,就被林弦握住了她的手,“你留著,這本就是鎮南宗的東西,你比我更需要它。”


    看著林弦自信的眼神,柳菱砂收迴了手。


    是夜,大雪磅礴 ,雲殿之後,燈火徹夜未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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