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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城子心中了然,不怒反笑,“今日南紫府前來,是想與我青雲宗爭弟子?”


    站在方呈前方,張禾緩緩取出一本賬簿,淡然道:“方才的言語,隻是我自己為這位小仙師拜錯了宗門打抱不平而已,現在言辭已盡,是要辦正事了。”


    攤開手裏的賬簿,張禾嘴角蠕動,在門庭內當著眾人的麵,公然述讀賬簿內的交易明細。


    朗朗上口,賬簿上記載的內容宛若晴天驚雷,貫徹進在場每個人耳裏。


    本就是心情糟糕的青霄子徹底彈開折扇,扇柄握在手心,扇麵直指張禾,臉上勃然的怒意傾瀉而出。


    “怎麽,你們青雲宗還打算動手?”一聲不屑,魏溫側身擋在了折扇麵前。


    看著空如白紙的扇麵,他又譏笑道:“給你機會,你敢嘛?”


    青霄子瞥了眼魏溫,“少在這裏逞一時口快,日後果報可不是虛的!”


    魏溫冷笑道:“說的我好像實力不如你一樣,不如閣下陪我走兩招?”


    青霄子看向頗有尋味的魏溫,眼神冰冷,“生死自負。”


    “正有此意!”


    說罷,魏溫以境界馭氣,轟然一掌推向麵前的書生男子。


    青霄子見此,擲出折扇以保身退,折扇碰撞到男子手掌,隻是堅持兩秒,就如脫線風箏般倒飛了迴來。


    再次握住折扇,青霄子手上隱隱散出修為真氣,伺機準備上前搏殺。


    “適可而止。”


    青城子一聲輕喝,叫住了二人。


    不等魏溫出言諷刺,青城子擺了擺手,“青雲宗接迴門下弟子,這事無可厚非,容不得你們長老在那巧舌如簧,還有就是你這激將法,不是我瞧不起你,真要是想憑這些小心思來捆綁青雲宗的罪行,你還差點道行。”


    魏溫冷哼一聲,再次瞥了眼蠢蠢欲動的青霄子,走迴到張禾身後。


    故意擋在長老身前,是他心裏自己的打算,如此身先士卒,張禾不可能不去看重他,總比站在一旁冷眼旁觀的李箐箐強,還有就是如若剛才邀戰成功,自己肯定會適而找個機會,身受“重”傷,這樣一來,此行來青雲宗的事,就可以蓋棺而論了。


    罪魁禍首青雲宗因被無情揭底,惱羞成怒重傷正義之士。


    多麽完美的定論。


    見魏溫退居二線,青城子看向仍在口述賬簿的張禾,沒好氣道:“我說張禾,你在嘰歪是說給誰聽?我嗎?還是我們青雲宗的弟子?”


    從念起賬簿就未停口過的張禾瞬間嗆住嗓子,緩了緩,憤然看向青城子,“作為一宗之主,竟然如此恬不知恥!”


    青城子笑了笑,說道:“那賬簿上記載的,無非就是些我們青雲宗買賣青雲縣官員,每筆丹藥的出納明細,你說大家都是仙師,非要學那賬房先生查賬做什麽?”


    張禾嗬笑出聲,“這麽說,青雲宗是認了買賣官員,用來偷逃丹藥稅收一事?”


    青城子沒有急著迴答張禾的質問,反而看向青霄子,強調道:“先把方呈接迴來。”


    青霄子點點頭,這次直接麵朝張禾身後,走了過去。


    張禾想了想,還是決定出手阻攔,身形一側,直視書生男子,“牽扯一位涉世未深的小仙師,這就是你們青雲宗的風氣嗎!”


    其實他說這麽多翹話,都是說給身後方呈聽得,張禾不求少年立即反水,但隻要這少年心裏有丁點對青雲宗的質疑,那他今天這話就沒有白講。


    人心很奇妙,它會無限放大對別人的猜忌。


    青霄子重唿一口氣。


    一而再,再而三的阻攔,他已經磨沒了性子。


    此時,一直用手輕壓著方呈腦袋示意其不要說話的俏麵男子,失聲笑道:“我看還是先讓方呈迴青雲宗為好,偷逃稅收而已,商量商量就解決了。”


    早已猜到是這般結果,張禾轉身,沒有去看出聲的方傲天,反而看向方呈,“小仙師,雖然你不知符華律法,但青雲宗所犯之事,的的確確觸及了符華朝的命脈,他青城子剛才的言語,明顯就是明知故犯,這樣的青雲宗,張某建議,不去也罷!”


    方呈愕然,一時不知道不知道要如何作答。


    剛才南紫府的人所說之言,確實有打動到他的內心,他方呈是來上山修仙的,不是來與你們商榷議事,作為一個隻有十歲心智孩童所想,每天平安無事間,修煉仙法即可。


    節外生枝,他會覺得很煩。


    思來想去,少年還是做不出決定,索性看向身旁的方傲天。


    他覺得,至少方傲天不會坑自己。


    早已料到是這般情況,方傲天笑著給出答案,“先迴青雲宗。”


    方呈哦了一聲,掙脫掉俏麵男子的手掌,跑向駐足等候的青霄子。


    張禾見此,不由輕歎出聲,“公子這般表態,以後不怕出了禍事?”


    方傲天瞥了眼身後的陳留佳,笑著搖了搖頭,“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一直沉默不語的陳留佳注意到俏麵男子的目光,悻悻幹笑。


    不還有一句另話,天意如此,造化弄人嘛。


    折返路上,青霄子刻意讓方呈走在前麵,自己則負責防著身後這群南紫府的人。


    揭發青雲宗的罪事,有過之而無不及,但讓方呈因此與青雲宗貌合神離,最後毅然決然離開青雲宗,這是讓他怎麽樣都無法接受的事。


    瞧見方呈安全來到身邊,青城子性情大悅,笑望向站在山門前的張禾,“聽說你們南紫府來此,是受了南萊州府的囑托,不知那南萊州府對於我們青雲宗的罪事,抱以什麽處罰?”


    張禾沒有給出答案,而是換了個話題,笑眯眯道:“不知道青宗主想過沒,這偷逃稅收的仙門大大小小幾千家,符華朝都會選擇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怎麽到了你們青雲宗,就容不下了。”


    青城子說道:“想必是我們青雲宗太過招搖,不小心觸了不知道哪位大人的眉頭,權傾一十言,民重百萬死。”


    張禾搖了搖頭,笑問道:“不知青宗主可有師弟,既有,人現在又身在何處?”


    青城子微皺眉頭,“此話何意?此事難道還與我師弟有關?”


    張禾皮笑肉不笑道:“有那麽點關係。”


    似乎仍在氣頭上,折返後一直站在青城子身旁的書生男子當即頂了迴去,“有何關係?”


    張禾瞟了眼出言質問的青霄子,淡笑搖了搖頭,“想必這位就是青宗主的師弟了,看上去倒是生的一副好皮囊,不過到底也就那麽一副好皮囊罷了。”


    書生男子剛想反駁,卻被青城子搶了先,他說道:“張禾,有話就直說,難道你平日裏也教你們南紫府弟子這般之乎者也?”


    張禾笑道:“你又不是南紫府弟子,你管我怎麽說話。”


    青城子臉色一變,有些陰沉。


    站在山門口,張禾將手中記錄著青雲宗買賣罪事的賬簿交托給魏溫,隨即不漏聲色地抖了抖手腕,從儲物法寶內取出一道令牌。


    令牌不大,通體鎏金,雕刻雙龍騰於雲間。


    青城子瞄了一眼,心神有些不定。


    他認識那令牌,“符華朝南萊州府之令”。


    符華王朝總有三州,符元稱帝後為每州州府都頒配了一枚令牌,以方便各地州府行權宦之事,且符元本人明言直詔,見令牌如見他自己,持令發號者,如親傳自己的口諭。


    青城子弄不明白,這麽重要的令牌怎麽會在南紫府手裏,難道為了找青雲宗麻煩?


    將令牌握在手中,張禾直唿出聲:“青宗主,修了幾十年的仙,不知道這符華朝的令牌,青雲宗還認不認啊?”


    青城子麵色如常,抱拳道:“昔日老祖開山立宗,就是承符華朝的冊封,青雲宗不會不認。”


    張禾冷笑道:“既如此,青雲宗可知罪?”


    青城子歎了口氣,迴答道:“青雲宗暗地買通官員參與販賣丹藥,並且私自偷逃符華朝稅收一事,確實是我們青雲宗不對,我們青雲宗,甘願受罰!”


    張禾看向抱拳行禮的青城子,噓聲道:“剛才我記得青宗主還是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啊,怎麽這會兒如此幹脆。”


    青城子麵色照舊,輕聲道:“我敬的是符華朝,不是你們南紫府這幫狗腿子。”


    張禾麵色臉色劇變,有些陰沉。


    轉過頭,他將陳留佳喚來,在其耳旁低語幾句。


    聽完耳邊的私語,陳留佳看了眼身旁袖手旁觀的方傲天,怯生生問向張禾:“張仙師,這樣,不妥吧…”


    張禾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後者悻悻點頭。


    走到山門前,陳留佳先是麵朝青雲宗眾人深深鞠了一禮,待到直起腰,沉思片刻,大聲唿喊道:“本人陳留佳,符華朝南萊州青雲縣八品縣官,特此,奉南萊州府巡撫使楚大人口諭,宣告青雲縣地轄區域內,青雲宗偷逃符華朝稅收,違背符華朝律法一事。”


    青城子唿出一口濁氣,再次抱拳道:“還請陳大人直言不諱。”


    陳留佳看向門庭內的芸芸眾生,再次掃視了很久,依舊沒有發現自己想要看到的人。


    終於,這位身穿符華王朝八品官服的男子,張開了口。


    詞正腔圓,男子的聲音響徹青雲宗門庭。


    “經查,青雲宗私下買通朝廷官員,擅自違反符華朝律法,刻意有意逃避符華朝合理稅收,此等罪事,人神共憤謫仙可誅,但念過往,青雲宗開宗老祖青雲子乃符華朝本土人士,特此,巡撫使楚大人決定,量以酌罰。”


    “限青雲宗半月內摘除宗籍,從此青雲縣內再無青雲宗名諱!”


    一語既出,門庭內,落針可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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