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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婢妾雖然不懂事,卻也知道,這拜祭家廟呀,是家族裏頭自己做的事,殿下您本來就是皇室子弟,又是皇後娘娘生出來的,於情於理,您去祭拜家廟,都是可以的,再說了,您如今操心朝政,勞心勞力,就算想要放肆些,也沒事的。”


    裴氏抿著嘴唇,笑得頗為溫柔體貼。


    “婢妾家裏頭有幾個哥哥,就算是他們這種平頭百姓,做事做的辛苦,做的勞累,也會想法子犒勞自己,偶爾放縱幾天,他們尚且如此,殿下如今日理萬機,好生休息休息,有又何妨呢?再說安王,如今安王妃姐姐正想著您,倘若他做錯事……”


    “您就找個由頭,將他處死,這樣安王妃姐姐就不是有夫之婦,也不必明明想親近您,卻因為身份問題,始終不敢,您可不知道,安王妃姐姐實在可憐,婢妾看著都心生不忍……”


    她虛情假意的歎了口氣,又用帕子摁了摁眼角,假惺惺的勸說著藺殊,實際上她才不在意如何,隻是想要自己能夠像後妃般進入皇室家廟,她原本身份就是個妾室,但是一旦跟著去家廟祭祖,那身份可就完全不一樣,到時候真是令人期待。


    不得不說,藺殊被裴氏說動了,他本身的想法也是這樣的,再加上裴氏又拉上沈馥說事,更是令他心猿意馬,如此思慮再三,他終究決定一意孤行,卻完全沒有想過,為什麽應該居住在深宮大院不知道這些事情的裴氏,會應對的這樣機敏。


    “裴氏已經勸說了?”在沈馥的寢宮裏頭,鬆亭小心翼翼壓低聲音同沈馥匯報著這些事,軟玉同芳主伺候著沈馥絞幹發絲,沈馥眉眼含笑,不緊不慢的打理著自己的梳妝盒。


    她隻是從宋衿那裏知道消息,然後再示意宮婢們佯裝無意的讓裴氏知道這件事而已,這些日子相處下來,她也知道裴氏是什麽人,愛慕虛榮的心簡直重到令人害怕,有這種機會,裴氏怎麽會不抓住呢。


    然而藺殊說到底還隻是王爺,不是皇帝,帶去祭祀家廟的人,可不能帶所有女人,隻能帶一個,到底是自己那個妹妹,還是裴氏?


    沈馥唇角笑意更深,倘若讓自己那個妹妹知道很有可能是裴氏取代她這個正室的位置過去,會不會發狂?


    她有些期待。


    “去,把消息遞給二姑娘,讓她知道裴氏可能要跟著去祭祀家廟,別讓人曉得消息是出在咱們這裏的。”沈馥眼波流轉,捏著藺殊送來的一枚玉簪,毫不留情的在桌上敲斷。


    她要讓藺殊,斷子絕孫,家宅不寧!


    “裴姨娘,王妃找您。”


    出乎沈馥意料的是,沈鬱得到消息幾天後,才來找裴氏的麻煩,而她派人來找裴氏的時候,正正好是宋衿跟沈老夫人入宮的日子。


    裴氏不是沒有腦子的人,知道這個時候突然被叫過去,多半沒有什麽好事情,因而下意識的就要抗拒躲避,一雙眼可憐兮兮的看著沈馥,沈馥卻抿著唇微笑,打算開口拒絕。


    “裴姨娘,王妃說了,隻讓裴姨娘您一個人過去,閑雜人等,就不必跟去了。”


    裴氏聞言,越發害怕的像隻兔子,眼圈都微微泛紅,眼裏噙著淚花,可憐兮兮去看沈馥,沈馥隻是抿著唇含笑搖頭:“我並非不願陪你,但如今展貝她明說不讓我過去,我祖母又難得過來,裴妹妹,你不要怪我。”


    眼見著沈馥是當真鐵了心腸不肯陪自己過去,裴氏也就不再浪費時間,徑直跟著那位宮婢往沈鬱宮殿走去,既然明知對方是要為難自己,她才不願意讓那個出身低賤的王妃就這樣抓住自己的小辮子!


    “如何?那個裴氏可靠不可靠?”宋衿跟沈老夫人就坐在屋子裏頭等著沈馥迴來,沈老夫人仍舊負責糊弄那些守衛,由著宋衿跟沈馥交換情報。


    沈馥看了宋衿一眼,將事情同宋衿在紙上說的明明白白,而宋衿則是有別的想法:“這次去祭拜家廟,想來他不至於將你帶去,而宥民也不方便進出,倘若你願意,咱們可以想辦法逃出去。”


    逃出去三個字令沈馥心如擂鼓,雖然在宮中她也不是沒做事情,更不至於過分清閑,但是倘若在宮外,她能見到自己的心上人,而一想到藺赦,沈馥就覺得自己渾身滾燙,全身上下好像都在叫囂著讓她答應這件事。


    但是她又很清楚,以藺殊對自己的看重,未必能夠順順利利的逃出去,沈馥咽下答應的渴望,選擇拒絕:“恐有性命之憂,此事不可行。”


    然而就在她決定放棄這次機會的時候,宋衿寫下的四個字,又讓她重新生出奢望,躍然紙上的四個字是:欽天監正。


    沈馥陷入沉默……


    “聽說王爺要帶你去祭拜家廟?裴妹妹,好大的本事啊。”在沈鬱的宮殿裏頭,她讓裴氏見過禮後,也就沒再故意為難她,而是將所有的丫鬟都趕出去,隻留下裴氏跟她自己坐在屋子裏頭,但是剛開口,裴氏就知道來者不善,


    她下意識先護住自己的肚子,然後才帶著警惕老趙眼前女子,努力擠出笑容:“王妃說笑了,婢妾哪來的本事呀,都是因為王爺憐惜婢妾腹中這兩個孩子,不然這等好事,哪裏輪得上婢妾參加……”


    裴氏一麵說,一麵還衝著沈鬱挺了挺自己的孕肚,既是炫耀,也是警告:王爺十分看重我腹中胎兒,你不要亂來。


    麵對這種近乎示威般的舉動,沈鬱卻隻是淡淡一笑,她本來今天就是存著要下狠手的心,哪裏會在乎這個狐媚子說什麽呢。


    她這樣想著,不緊不慢起身,一步步靠近裴氏,倒有幾分端莊雍容的氣質,隻可惜看裴氏的目光,宛若在看死人,用大紅丹蔻裝飾的手,也輕輕撫上裴氏小腹:“這個孩子啊,我也喜歡的很,隻是裴妹妹你知不知道,倘若這麽大月份流產,是要一屍兩命的!”


    裴氏原本還以為眼前這位王妃娘娘要向自己低頭,因而並沒有如何警惕,直到沈鬱將手撫上她的小腹,再說出那些話的時候,她才警覺不對,下意識就要跑!


    “拈梓過來!”沈鬱怎麽可能會讓到手的機會就這樣溜走,她極為淒厲的低喝出聲,原本應該已經走出去的一位長臉丫鬟此刻麵容冷淡的從百寶閣後走出,不由分說就掐著裴氏的肩膀把人摁在地上。


    漢白玉地麵透過衣料傳來的冰冷讓裴氏意識到,她可能今天真的難逃一劫,不由得對著沈鬱嚶嚶哭泣起來,試圖投誠:“王妃娘娘、王妃娘娘!婢妾求求您饒過婢妾這一次,婢妾、婢妾日後不敢了…唔!”


    然而沈鬱最討厭的就是她如今梨花帶雨的樣子,更何況她根本就已經忍耐到極限,麵對裴氏的求饒,沈鬱半點心軟都沒有,就掐著裴氏這些日子來養的欺霜賽雪的豐腴麵頰,徑直將打胎藥灌進裴氏口中,褐色藥汁打濕裴氏衣襟:“這些話,下輩子你再同我說吧。”


    裴氏隻覺得苦澀藥汁不可抵抗的灌進口中,嗆得她連連咳嗽,她舌頭抵著,試圖盡可能的掙紮,然而沈鬱是下了狠心要動手,雖然一碗藥被裴氏弄得沒喝進去多少,她卻又端來另外一碗,眼見著就要灌進去。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原本緊鎖的房門驟然被人踹開,藺殊暴怒吼聲令沈鬱手下動作停滯:“你這個毒婦!還不放開她!”


    沈鬱抬眼去看,隻見藺赦滿臉憤怒帶著沈馥走進來,她知道,今天想要繼續折騰下去恐怕是不可能,索性施施然丟開藥碗,又讓拈梓起來,衝著藺殊行禮道:“臣妾見過王爺,怎麽,臣妾發落一個不守規矩的賤婢,王爺也要插手不成?”


    “她如何不守規矩?藏珠,你替我照看照看!”


    藺殊正是被沈馥請過來的,他原本根本不相信自己那個看起來愚蠢懦弱的王妃敢做出這種事情來,然而當他踹開門的時候才意外發現,原來他自己還真的就是一直以來都低估了這位王妃,驚怒交加之下,他殺了沈鬱的心都有了。


    然而沈鬱卻不慌不忙,視線隻是掃過已經有流產跡象的裴氏,唇角極為輕蔑的勾起,她可算是看清楚了,眼前這個男人,根本不值得依靠,與其依靠他,不如自己動手。


    “殿下就算責備臣妾,也已經沒有意義,如今這個賤婢沒法跟著殿下去祭拜家廟,難不成殿下還要帶別的女子過去,貽笑大方嗎?”


    藺殊原本想到掌摑沈鬱的動作驟然停下,沈馥帶來的太醫正在為裴氏診治,然而裴氏流產已成定局,濃重的血腥味在藺殊的唿吸之間纏繞,他明明暴怒著,唿吸都格外粗重,卻因為沈鬱這句話不得不收斂怒火。


    沈鬱畢竟跟他做過夫妻,知道如今已經沒有什麽危險,越發的肆意,她不屑的目光落在不停呻吟的裴氏身上,越發放平語氣:“王爺應該知道,不過是一個妾室,隻要王爺想,應當能還有很多,但是正室,可就臣妾這一個,王爺一定要考慮清楚。”


    雖然藺殊這個時候殺了沈鬱的心都有了,但是又不得不認真考慮自己這個正室說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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