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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算什麽,這算什麽?!”在原本的楚王府裏頭,四處灰敗,枯枝凋零,天子雖然對自己這個兒子不忍心下殺手,但是耐心也已經到了極點,隻不過是讓他自生自滅而已,原本楚王府多如百花的女子們被盡數遣散,隻剩下沈鬱、流碧飛朱,這三個女子來伺候藺殊。


    藺殊對自己的處境極為不滿,流碧飛朱兩個人更是如此,她們不僅要伺候藺殊,還要侍奉身懷有孕的沈鬱,藺殊醉酒後動輒打罵自不必說,沈鬱原本就看她們兩個人不順眼,如今仗著自己身孕,更是肆意淩辱。


    這兩個如花般的女子,伺候這兩夫妻還沒多久,就給摧殘的幾乎沒了人形。


    沈馥藺赦到這裏的時候,也結結實實給嚇了一跳,頗有物是人非的感覺。


    藺殊正好喝多了酒,正在打砸酒壇,稀碎的聲音跟女子啜泣聲從屋中傳出,還伴隨著沈鬱的謾罵聲:“吃裏扒外的東西,這才落魄多久,你們就伺候人都不會?當初在安王妃身邊的時候,不是格外會來事嗎!”


    她的聲音過分尖銳,幾乎要刺破耳朵,沈馥跟藺赦同時皺眉,上前推開房門,打量著內裏。


    刺鼻的酒氣迎麵撲來,沈馥下意識的皺眉,藺赦將沈馥保護在身後,陽光被雪色映照,越發的刺眼,原本正在辱罵流碧飛朱兩個人的沈鬱,被光線刺到眼睛,忍不住迴頭破口大罵:“哪來的沒眼色的東西!”


    但是她的辱罵在看見藺赦沈馥的瞬間戛然而止,今日兩夫妻都穿著大紅衣裳,顯得頗為和睦美滿,這份幸福深深刺痛沈鬱的眼睛,原本積攢多年的怨恨,在此刻徹底爆發出來,她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撲上去就要抓撓沈馥:“我打死你!”


    藺赦生怕傷著自家小妻子,連忙摟抱沈馥避開,他是不好對這個孕婦下手的,自己的父皇雖然如今不待見自己這位四哥,但是孩子無辜,他沒有必要下死手,而沈馥的想法也是如此,因而兩個人極為謹慎的躲避著,一步步後退。


    你進我退這樣折騰幾迴,藺赦就抱著沈馥輕巧退出屋子,沈鬱還想追打,守在門口的軍士卻不肯讓她出來,一左一右架著這位昔日尚且算風光的楚王妃,直愣愣丟進屋子裏頭。


    軍隊裏的人對這位楚王妃可沒有什麽憐香惜玉的說法,沈鬱脊背撞到地麵,疼的哎喲直叫,而這種動靜也將宿醉不醒的藺殊驚醒,他被光線刺的眼睛生疼落淚,忍不住伸手去揉,好不容易才看見站在雪地裏的夫妻兩個:“原來是九弟夫妻啊,過來找我,是要痛打落水狗?”


    藺殊終究是藺殊,哪怕是在這個時候,他也要譏諷譏諷藺赦,以示自己並沒有比藺赦地位更低,但是沈馥兩夫妻明擺著不會把這種小兒科的東西放在眼裏,在藺赦的保護下,沈馥一步步靠近房門,滿臉寒霜:“我問你,淑妃娘娘跟河清公公的事,到底是不是你做的?”


    沈馥心裏其實早就有所判斷,隻不過沒有實證,她不敢對藺殊下殺手而已。


    藺殊眯著眼睛打量著這位讓自己落得如此淒慘下場的女子,驟然撲上,卻被軍士攔住,他口中腥臭酒氣撲在沈馥臉上,沈馥卻半步不退:“我知道,你是想讓我自己親口承認,這樣就能置我於死地,是不是?隻可惜,我可比你想的要惜命!”


    這算是變相承認,然而他沒有肯定,就算有這些軍士在場,沈馥也不能給他定罪,因而臉色越發陰沉起來,藺赦心知肚明今日是問不出什麽東西,又擔心沈馥氣大傷身,索性半哄半抱,將沈馥帶出去:“來日方長,來日方長,你不要這樣焦急。”


    他這樣耐心勸哄,沈馥心頭鬱結稍稍緩解,臨走前卻仍舊不忘狠狠剮藺殊一眼,然而他們沒看見的是,在他們離開後,藺殊極為陰毒的笑容。


    “這些日子父皇身體不錯,雖然有意讓我再次監國,但是我的想法是,陪你去江南看看老夫人,散散心,到時候再迴京城,你意下如何?”平和的日子總是過得很快,宋家那對龍鳳胎滿月酒辦過後,藺赦同沈馥在馬車上一同迴府,藺赦在車上,溫和征求著沈馥的意見。


    沈馥在今日酒席上吃了不少酒,此刻正是頭暈眼花犯迷糊的時候,聽得藺赦問話,她先是愣怔好一會兒,才斟酌著緩慢開口,實在是她也知道自己喝的多,容易出事:“你…你說父皇,又要讓你監國,那、那朝中大臣的意思呢?”


    藺赦支著下頷看著自己眼前醉醺醺的小妻子,滿臉笑容,倘若沈馥這個時候清醒,心裏就會警惕起來,藺赦這個時候的樣子,分明就是等著算計人的狐狸:“有父皇在,他們能說什麽,狩獵場的事情可還沒算總賬,藏珠,你答應我,好不好?”


    他心知肚明,自己的小妻子最吃這套,如今喝了酒,自製力下降,他又玩這種手段,必定能夠心想事成,雖然如今看起來萬事順意,但是不能殺死自己那個四哥,為腹中胎兒報仇這件事,他知道,在自己小妻子心裏,是極為在乎的事。


    倘若因此讓藏珠心情不佳導致身子不舒坦,又該如何是好,他想要帶著小妻子去散散心,好歹放鬆放鬆,免得人都憋出病來。


    沈馥眨著眼,眼裏宛若盛著揉碎星河,看的藺赦越發心頭柔軟,她努力思考著這個問題的利弊,卻被眼前男人近乎撒嬌的態度弄得心軟至極,隻是在努力抗爭:“國、國事重要,我們…我們改日在…”


    她的態度已經鬆動的搖搖欲墜,藺赦索性趁熱打鐵,又刻意放軟嗓音:“藏珠——”


    “…好吧。”


    沈馥說完這句話,就撲通一聲栽倒在車中軟墊上,藺赦原本還想借著她醉酒一親芳澤,誰知道這個小醉鬼昏過去的這麽是時候,就算他心裏再怎麽惦記,此刻也隻能扯出一個無可奈何的笑容來:“拿你沒法子。”


    “昨晚是不是你哄著我答應的?不然我怎麽會應承這種事情!”藺赦也知道,要是沈馥清醒以後知道這件事,一定會跟他鬧起來,到時候能不能出城,都是兩碼事,因而他極為迅速的快刀斬亂麻,在第二天清早的時候,就連人帶東西,出了城。


    沈馥清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日上三竿,早早的就不可能再調轉馬頭迴去,她隻覺得藺赦太過胡鬧,因而整個人氣鼓鼓的,像隻發怒的河豚,而藺赦對著自己發火的小妻子,又是覺得可愛,又是覺得自己大難臨頭。


    因而他頗為誠心誠意的跪坐在沈馥跟前,虛情假意的開口道歉:“實在是這些日子來你忙的厲害,我這才自作主張,還望娘子不要生氣,更何況這件事,父皇那裏也是點過頭的,你可不要再生氣了。”


    此時天高皇帝遠,藺赦就算再怎麽甩鍋,遠在皇宮的天子也絲毫不知情,隻是毫無征兆的連著打了幾個噴嚏,去吩咐下人關好門窗而已。


    “既然如此,去過江南,咱們就馬上迴來,其他的地方,你不許去!”沈馥當然不相信眼前這個扯皮的家夥,她極為危險瞪著眼睛,看的藺赦心頭發慌,一句話更是把個藺赦說的心灰意冷,像是霜打的茄子。


    自己還想帶著藏珠好生散散心,結果卻被這樣斬釘截鐵的限製,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沈馥看著他蔫巴巴、可憐的像隻大狗般的表情,幾不可見的勾起唇角,又很快別開頭,撩開軟簾去看窗外風景,胸口的鬱結之氣稍稍消散:倘若真的平安無事,就這樣跟著他遊山玩水,也沒有什麽不可以的。


    然而她知道,隻要藺殊一天不死,她就一天放不下心,作為曾經做過夫妻的人,她實在是清楚藺殊的品行,隻要給他一個機會,哪怕再細小,他都能夠東山再起,這種人就是隨時擇人而噬的野狼,她如何能放心呢?


    “在想什麽?”藺赦並沒有意識到沈馥的憂心忡忡,他隻是看見自己的妻子怔怔然看著窗外,神思恍惚,忍不住的就心疼起來,沈馥被他抱在懷裏,對於女子而言過分滾燙的溫度隔著布料傳遞,帶著經久不散的百濯香。


    沈馥眸光驟然暗淡,她的手覆上自己的小腹,有些黯然神傷,但是很快的,她又迴過神來,唇角扯出淡淡微笑,轉身捧著藺赦脖頸,主動送上親吻:“我在想,我們再要個孩子,好不好?”


    車廂之內,春意盎然。


    然而在這隊馬車之後,如影隨形般跟著一小股黑色影子,他們如同附骨之疽般跟隨著,而沈馥跟藺赦此刻完全沒有意料到,他們的離京,到底對京城造成多大的影響。


    與此同時,原本在楚王府裏頭看守著藺殊一群人的軍士,也如同被操縱的木偶般,愣怔著分開,被沈馥跟藺赦推開過以後再也沒人從外部觸碰的門扉,此刻霍然洞開。


    原本應該醉生夢死的藺殊,此刻滿臉笑容的看著行走在他麵前,投下高大陰影的男人,唇角帶出笑容,陰冷又勢在必得,兩個人的談話聲,在屋子裏頭毫不遮掩的響起來,卻沒有任何人聽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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