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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折騰完這些事情,沈老夫人才算稍微放下心,但對周芸仍舊怨氣不小,在她看來,不管怎麽說,齊姨娘都是正院裏頭的人,不管這件事是不是周芸指使的,齊姨娘既然敢對西廂下手,就少不得有周芸的罪,連自己院子裏人都沒管好,還做什麽主母!


    她狠狠瞪過周芸,拄著拐杖往攜寧房間去,她還是心疼自己這個娘家出來的姑娘,也就沒有過分為難周芸,但是那一眼的厭惡太過明顯,周芸又是個人精,哪裏看不出來,再見沈老夫人放著自己這個正兒八經懷孕的兒媳婦不管,去看個小產血崩以後未必能懷,甚至不一定能活下來的妾室,心裏冷笑更甚,雖然這件事本來就是她做的,她卻仍舊在心裏惡毒的想著:老虔婆,倘若不是你故意拿走我手裏的權利,怎麽會有今天這種事發生,還好意思怪我,遲早叫你粉身碎骨!


    這兩個人之間的交鋒清清楚楚的落在沈馥眼裏,她卻笑而不語,隻是暗中吩咐鬆亭,溜去正院準備些東西,而後就端端正正的坐在鋪著軟墊的椅子上,低頭看著自己衣服上的花紋,眼觀鼻鼻觀口口觀心的開始做木頭人,周芸雖然有心找她麻煩,但是她擺出這般油鹽不進的架勢,實在是讓周芸有火撒不出。


    這邊尚且算平靜,攜寧屋子裏卻幾乎炸開鍋,沈老夫人進門的時候就看見攜寧臉色蒼白,氣息奄奄的躺在床上,平日裏鮮豔的嘴唇也褪去血色,登時就心疼的不得了,眼前發黑,差點暈過去,好在沈家府醫仍舊沒換,還是那個心直口快正直的家夥,他眼見著沈老夫人就要暈倒,頗為及時的扶住老人家,又一指摁在沈老夫人虎口,好歹沒讓這位老婆子暈過去,但也差不離,沈老夫人氣喘籲籲的被扶著坐下,還沒開口,府醫一句話就差點讓她再次昏死。


    “姨娘能活,就是終身不孕。”


    短短一句話,就刺激的沈老夫人氣血翻滾,她畢竟是老人家,實在是吃不消這種對她來說太過殘忍的消息,畢竟沈老夫人素來把攜寧當做親生女兒看待,現在知道攜寧再也沒辦法生孩子,這讓她如何接受,一時間,沈老夫人竟是被氣昏了頭,偏偏這個時候隔壁屋子裏頭的懷素又跑過來,低聲稟告:“老夫人,齊姨娘已經帶過來,但是她死活不承認…您是不是要過去看看?”


    沈老夫人驟然冷笑出聲,篤篤篤的撐著拐杖走去隔壁,然而才剛剛進門,她就一棍子抽在跪倒的齊姨娘脊背上,臉上滿是憤恨,齊姨娘慘叫出聲,正想著往旁邊躲,沈老夫人卻提早敲下棍子,又冷哼道:“懷素!給我摁住這個賤婢!我今天非打死她不可!”


    齊姨娘不由得心頭發冷,雖然這老夫人年邁體弱,但是這時候動著真火,打人極疼,夏衫又薄,實在是不怎麽吃得消這樣毆打,再說螞蟻多也能咬死大象,要是真的這樣子打下去,她一定會被打死的,到時候什麽榮華富貴,她都沒機會染指!


    想到這裏,齊齊姨娘驟然生出反抗之心,她那雙看起來白嫩實際上做慣粗活的手,此刻死死地抓著沈老夫人的拐杖,手掌都徹底泛紅,沈老夫人有些吃驚,兩個女人,就這樣死死地對視,齊姨娘頗為不甘的看著沈老夫人,卻仍舊不由自主放緩語氣:“老祖宗,倘若你現在打死我,等那位主子醒過來,您會後悔的,這些日子,可都是我在伺候她,難不成如今就要憑借這麽個粗使丫鬟的話來定我死罪?”


    這些話說出口,沈老夫人跟周芸幾乎同時皺眉,沈老夫人是在想攜寧護著齊姨娘的可能性,而周芸則是有些沒想到,眼前這個心比天高命比紙薄的齊氏,居然敢心甘情願的伺候那個西廂的賤婢,真是少見,她安排人手的時候萬萬沒有想到,這個齊氏就算真的可做低伏小,實在是太過驚人吃驚。


    而將這些人的表情盡收眼底的沈馥,則是開始裝作不存在,低頭認認真真喝著自己杯中茶水,卻笑得有些涼薄:如果沒有她散播去出去的那條關於點絳的傳聞,今天周芸想要弄死齊氏這個滑不溜秋,東倒西歪的牆頭草,實在是毫無可能,但是今天下午攜寧把齊氏已經叫來見麵,就意味著攜寧對齊氏仍舊有些懷疑。


    怕齊氏敗露她的真麵目。


    至於如何保存秘密是最好的?當然是讓知道這個秘密的人變成死人,所以,齊氏現在不死,實在是閻王爺多給她的瞬息壽命,如同蜉蝣般脆弱,等到攜寧徹底蘇醒的時候,也就是齊氏上黃泉路的時候,但是這些,想來齊氏是不會知道的。


    然而不管怎麽說,沈老夫人還是投鼠忌器的收迴拐杖,她不願意讓自己從小看著長大,視為親生女兒的人責備自己,因而也就緩慢抽迴拐杖,看的周芸頗為可惜,但是沈老夫人這個樣子明擺著是氣的不清,她作為兒媳婦,哪怕婆婆有什麽不對,她也是要低頭認錯的,因而周芸掩蓋去自己眼中的怨毒,低著頭,小心翼翼的上前想要伺候沈老夫人:“母親,兒媳婦給您捏捏肩膀。”


    沈老夫人滿是怒火的視線這次又落在周芸臉上,周芸卻好像真的沒做什麽事情一樣,麵不改色的伺候著沈老夫人,齊氏則惴惴不安的跪在地上,開始暗恨自己今早多事,看見送去西廂的東西,就該問都別問,直接走開才是正道,然而想到這裏,她怨毒的目光投向小春同沈馥,在她看來,今天這件事,必定是這位藏珠院主子做下來的,不然以如今正院的架勢,哪裏有閑工夫折騰她?


    就在一屋子人心思各異的時候,隔壁屋子裏頭的攜寧悠悠轉醒,留在那邊的懷素眼見著攜寧清醒,連忙上前:“姨娘莫要傷心,雖說日後無法懷胎,但至少留下來這條命,老夫人查過,這事兒恐怕是齊姨娘動的手,來問問您是個什麽想法。”


    普通女子倘若無法生子,那都是剜心之痛,更何況如今攜寧就惦記著母憑子貴好生打壓打壓周芸,懷素同她說的話無疑是晴天霹靂,那雙過分纖柔白淨的手死死攥緊被褥,好半晌,攜寧才惱恨至極的抬眼,那雙眼睛燒的通紅,像是要吃人,懷素似是有些被嚇到,顫著聲還想再問,攜寧卻麵色陰狠的吐字:“齊氏今日在我這裏吃了掛落,想來是心有不滿,你去同老夫人說,打死了事!”


    攜寧此刻實在是恨毒齊氏,心裏更是後怕不止,她暗自心道:“想來那賤婢是已經知曉點絳之事,怕我殺人滅口,才這般先下手為強,既然如此,莫要怪我心狠手辣!”


    懷素得命,忙不迭去找沈老夫人,看著跪在地上的齊姨娘,懷素眼裏掠過絲不忍,卻仍舊規規矩矩向座位上各位主子叩頭:“姨娘說,齊氏打死了事。”


    原先還脊背挺直,認定攜寧會維護自己的齊姨娘,此刻嚇得腰軟,徑直跌坐在地,顯得頗為可憐,臉色蒼白,不敢相信的看著懷素,她不是蠢貨,知道老夫人的婢女在這種情況下不可能撒謊,齊氏的心思轉得飛快,又想到攜寧問點絳那事,同點絳失蹤,如今攜寧殺她再這般勾連,心下猜出事實,登時起身就要去抓沈老夫人的裙擺,呐出攜寧所為以求保命,沈馥冷眼旁觀至此,怎麽會讓齊氏把她要用的把柄拿出,當機立斷吩咐:“鬆亭芳主!捂住她嘴拖出去打死!莫要驚擾姨娘!”


    沈老夫人同周芸也是頭迴看見這般心狠手辣,殺伐果決的沈馥,兩個人的視線都有些意味莫名,沈老夫人心有戚戚,周芸則是想到自己的閨女沈鬱那時狠辣,又覺兩人頗為相似,對沈鬱那些異樣心思,霎時更重。


    而齊姨娘聽聞沈馥如此,驚駭睜大雙眼,還沒來得及跑,就被鬆亭徑直上前捂住唇舌,她知道的,自己家姑娘不想讓這個人說出什麽不該說的話,於是兩姐妹交換視線,不過一轉身,芳主就幹脆利落的擰斷齊姨娘的脖子,這位被沈馥親自接進沈家,心比天高命比紙薄的牆頭草姨娘,就這樣香消玉殞,而這樁事總算處理清楚,周芸除去眼中釘肉中刺之一,也心滿意足的起身,想要迴正院休息,沈馥卻忽的一笑,看的周芸心頭發毛。


    “母親別走,齊氏心狠手辣,未必就沒有對您下手,咱們不如再好好折騰折騰正院,掘地三尺,免得她還在地裏埋下什麽東西壞你身子,祖母,您覺得怎麽樣?”


    周芸心頭一跳暗道不妙,她就說今日這藏珠院的小蹄子怎麽這樣安靜的過分,從頭到尾也謙遜和順的讓人挑不出錯處,原來是在這裏等著她!再想到自己院子裏的確埋著些同陳年舊事有關的物什,周芸看向沈馥的眼神裏忌憚更重:莫不是這丫頭知道什麽?才想著替宋行雲報仇不成?


    沈老夫人聽沈馥詢問,才轉身看著周芸的肚子,眼裏厭惡毫不遮掩,她其實寧肯周芸同攜寧一塊兒小產,也不願意給周芸保胎,但是不管怎麽說,如今周芸肚子裏,的的確確就是她們沈家骨肉,由不得她不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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