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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薑後心下憤怒,卻又不好真的跟藺赦對上,隻能喚來太監宮女,將躺在地上,死豬般昏死過去的自己侄兒帶走,才強忍怒氣,看向沈馥:“沈司樂可是來找你那兩個婢子的?昨日喬尚儀還同本宮說你離不開她們,如今看來倒是真話,說到底沈司樂你年紀輕,才會有這種事。”


    雖然在藺赦那裏吃了虧不好說什麽,薑後卻也忍不住要遷怒沈馥,開口就暗諷沈馥年紀小不懂事,藺赦有些不喜,沈馥卻懶得多說什麽,畢竟今日要緊事又不是跟薑後鬥嘴,而是好好的找到自己的人說清楚,聽薑後這般言語,她也不惱怒,溫溫和和一笑:“皇後娘娘說的是,年紀輕自然想的多,心腸軟,鐵石心腸那種事的確還做不到,讓皇後娘娘見笑了。”


    不得不說,藺赦當真是有些把沈馥慣壞,不說別的,就說今日若是藺赦不在坤寧宮這裏,沈馥萬萬不會這般對薑後說話,但藺赦立在她身後,她就頗為有恃無恐。


    薑後給藺赦氣的還沒好,又被沈馥一句話激的氣息不穩,要玩手段,她要收拾掉這兩個小輩還是簡簡單單的事,但麵對麵這樣,她的養氣功夫再過一百年都不夠用,因為這兩個人,是她此生最妒恨的兩個女子所出,薑後不願意再看見沈馥藺赦,心煩意亂的揮揮手:“她們就在偏殿,你們過去吧,小九注意些,那邊都是姑娘家,莫要衝撞才好。”


    事到如今,她還是頗為體貼的裝了裝賢良皇後,還不忘囑咐藺赦男女大防,倒也真的是辛苦她,藺赦沈馥相視而笑,也沒再刺激薑後,恭恭順順拱手,退出門去。


    “姑娘,你怎麽來了?我聽說那薑家的郎君方才急匆匆去正殿,真擔心你呢,怎麽這個時候您卻過來了?”


    鬆亭還在跟著杜司樂楚淮月兩個人做事,芳主留在偏殿收拾,看見沈馥的瞬間欣喜不已,匆忙就迎上去,卻在想要伸出手握著沈馥手掌的時候驟然停滯,沈馥察覺不對,伸手去捉她腕子:“你這是怎麽了?連手都不肯給我看?”


    芳主習武出身,反應當然要比沈馥快的多,登時就想抽迴手掌,但因手上受傷,還是動作遲緩不少,被沈馥攥著腕子露出滿是水泡的手,看的沈馥心頭怒氣難耐:“我這才讓你們來坤寧宮一天,就傷成這樣?誰為難你的?”


    “我方才還看見九殿下在門口候著,還想著淑妃娘娘怎麽會來坤寧宮側殿,原來是沈司樂麵子這樣大,讓九殿下心甘情願做個侍衛等候啊,這芳主當初燙傷楚典樂,我昨晚不過是略施懲戒,有何不可?”


    正在這個時候,杜司樂帶著鬆亭歸來,頗為嘲諷的開口,沈馥轉頭去看時,怒意更甚,隻見鬆亭雲鬢鬆散,麵上掌痕鮮明,唇角殘破眼尾帶淚,分明是給掌摑過的模樣,登時就鬆開芳主的手,那杜司樂還沒反應過來,就被沈馥結結實實掌摑:“芳主鬆亭是我的丫鬟,你是什麽人,至多與我平起平坐,也敢擅自處置她們?如今我代管尚儀局,這幾巴掌賞你,你可有不服!”


    杜司樂嬌生慣養的麵皮哪裏吃得消此刻沈馥帶怒掌摑,登時兩邊臉就徹底紅腫起來,話也說不清,隻憤怒瞪著沈馥,好似要吃人,沈馥見她如此,冷笑連連,手下動作不停,清脆掌摑聲聽的在場女官都心頭發冷:這沈司樂,原來這般兇殘!


    “我讓你越俎代庖,我讓你多管閑事,這隻手既然管不好,那我替你管!”


    沈馥今日是動了真火,下手頗狠,杜司樂先前還頗為努力的用目光反擊,到後來就給沈馥打的嗚嗚咽咽,想要求饒都說不出口,正在這時候,楚淮月姍姍來遲,一看沈馥這動靜,也是結結實實嚇了一跳:“這、這是怎麽了?沈司樂,你為何這般惱火?”


    她其實心裏有數,昨晚折騰芳主有她一份,今天掌摑鬆亭卻真的與她無關,但看見杜司樂這般淒慘模樣,饒是她也給嚇的心驚肉跳,不由得就放緩語氣,沈馥正在氣頭上,楚淮月這會兒可算撞上槍口,視線跟沈馥要吃人的目光對接,登時就一個激靈:“沈司樂,息怒。”


    要玩心狠手段,楚淮月當然是拔尖的那個,但秀才遇上兵,有理說不清,她也是心裏發苦,如今沈馥代管尚儀局,親自動手掌摑她同杜家這個沒腦子的蠢貨,那是真找不出錯處。


    她這般想著,麵上神情也越發恭順小心,沈馥雖然生氣,卻也還沒到不顧一切的地步,隻是冷著臉鬆開杜司樂,上前牽著鬆亭芳主往後頭屋子裏去,冷聲留話:“鬆亭芳主說到底是我的丫鬟,她們做事如何我最清楚不過,倘若你們再刻意為難,莫要怪我心狠手辣。”


    “那楚淮月說到底是北疆王妃娘家的人,我如今還不好直接撕破臉麵,但你們日後要小心,杜司樂呢,咱們是不怕她的,倘若她要欺負你們,你們就把我搬出來,楚淮月,惹不起就躲,尤其是你鬆亭,別給芳主添麻煩。”


    後頭屋子裏,沈馥滿臉心疼的給鬆亭芳主親自上藥,先前芳主還死不樂意,非說這不合規矩,但沈馥一瞪眼睛,她也就乖乖低頭應承,鬆亭給沈馥數落一通,又是不服氣,又是覺著自家姑娘不能頂嘴,撅著個嘴頗為可愛。


    沈馥小心幫她們抹好藥膏,才鬆了口氣,收起那些藥瓶子,臉色嚴肅的看著眼前兩人:“你們應當也知道,這坤寧宮就是龍潭虎穴,那薑家的紈絝子弟我也見過了,的確不是好東西,你們兩個都是清清白白的閨女,萬萬不能給他糟蹋,原先我還有些猶豫,畢竟都是姑娘家,對杜司樂那兩個,我一時半會兒的也下不去狠手,但如今看來,雖然咱們把她們當人看,她們卻不配如此。”


    她說的有些快,擔心鬆亭芳主接受不了,又刻意停頓許久,才再次緩慢開口道:“咱們先下手為強,等過幾日那薑家紈絝病好了,咱們就……”


    這邊幾個人竊竊私語,前頭楚淮月也有些按捺不住,要說她冷靜的下來才是真的見鬼,藺赦就站在門口,她方才進門的時候就想接近說說話,偏偏聽見沈馥掌摑杜司樂的動靜,才不敢造次,這會兒沈馥不在,好像一時半會兒的也迴不來,自然就讓她心頭猶如貓爪抓撓般發癢:“你們看著點,倘若沈司樂迴來,摔杯為信。”


    她這般叮囑著殿中女官,杜司樂早就給請下去上藥收拾,女官們也知道楚淮月惦記九皇子殿下,心頭於不屑中又帶著點理解。


    畢竟那是九皇子,當今最年輕的戰神,也是最俊美的殿下,有哪個女兒家對他能不喜歡呢?


    “九殿下,臣女楚淮月見過九殿下。”


    楚淮月懷揣著激動的心情,步履頗為輕盈的出門,向藺赦行禮,在她刻意營造下,顯得身姿窈窕,頭上步搖晃動,玉聲清脆,倒真是美人胚子,藺赦一心惦記著沈馥,神遊天外,楚淮月這麽一喊,才迴過神來:“嗯。”


    出乎意料,又在意料之內的冷淡,楚淮月有些心酸,她自認才貌不輸旁人,在藺赦這裏卻屢屢吃癟,但從小至今的執念讓她不肯輕易放棄,哪怕此刻藺赦反應冷淡,她也還是保持著微笑:“九殿下還記得當年在北疆王裏頭救下來的,那個蕩秋千險些甩出去的女孩兒嗎?”


    這會兒沈馥已經從後頭出來,在殿中的女官紛紛想要通知楚淮月,卻被沈馥似笑非笑,頗有壓迫感的視線徹底鎮壓,她踮著腳,拎著裙擺裹住禁步,小心翼翼湊到門口,想要聽牆角。


    雖然她也知道這麽做不對,但是對於藺赦跟楚淮月之間的事,她嘴上說不在乎,心裏還是在乎的不得了,藺赦習武多年,五感敏銳,怎麽能不知道沈馥偷偷貼近的舉動,他有些忍俊不禁,在楚淮月麵前難得一見的露出笑容,令她錯認為是藺赦想起那段往事而笑。


    然而事實素來殘酷,藺赦帶著笑,緩聲開口:“不大記得,那次去北疆王府本就是例行公事,公事之外,並沒什麽重要的事情,值得記住。”


    這話如同晴天霹靂,將楚淮月劈的麵色慘白,她西子捧心般踉蹌著往後後退,低著頭,讓人看不清她的表情,再抬頭的時候,已經泫然欲泣:“殿下一心為公,臣女能夠理解,可、可是……”


    淚水堵住她的喉嚨,楚淮月此刻是真傷心,全身上下都疲乏無力,她在想,自己堅持了這麽多年,意義究竟在哪裏呢?這個人,根本就記不清她心中最美好的那件事。


    沈馥並不吃醋,跟藺赦相處以來,藺赦是什麽品行,她再清楚不過,此刻反而抱著一種看戲的心情看著這一切,反而有些遺憾:怎麽手邊就沒有瓜子茶水呢?


    楚淮月並沒有放棄,仍舊放柔聲音,殷切熱忱的看著藺赦,視線之熱情,令藺赦都有些不適,不由自主轉過頭去,楚淮月唇瓣微分:“那、那殿下你可知,臣女從當年見過殿下,就極為惦念,想要報答殿下救命之恩,不曉得殿下你,是否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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