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ttp://.biquxs.info/


    </p>


    要說那尚儀局的賬本,著實繁多,饒是淑妃心疼沈馥,又分撥幾位長春宮管賬的老姑姑來幫著清算,這些人也從早晨忙到入夜,午飯都是匆忙吃兩口又放下,蘇姑姑替沈馥將那些幫忙的姑姑送出去,才滿麵疲憊迴屋,而沈馥則是沉怒滿麵,她手中死死攥著那些統計出來的結果,眼裏怒火幾欲弑人,本以為這杜司樂掌管不過半月,不該有什麽大事,卻萬萬沒想到,清查下來,竟有一大筆漏洞。


    沈馥深知宮中用具頗為重要,倘若有什麽差錯,是要連累一眾宮人,想來杜司樂不大可能引火燒身,那就是迴迴都出些小事,讓下頭那些女史、掌樂分擔罪責,而她高坐做個樣子,想到這裏,沈馥就怒火難耐,惱怒道:“明日同我去尚儀局,將這些東西交給喬尚儀!”


    蘇姑姑原先也進過六局,自然知道這些東西的要緊處,也不是沒見過貪汙的人,但像杜司樂這般,半個月貪墨這些銀兩的,倒真不多見,她清楚沈馥心思,此刻見沈馥如此,也不勸說,隻應承下,又打發芳主去打熱水,獨自出門,囑咐鬆亭好生守夜不提。


    這晚,沈馥強忍怒氣入睡,卻萬萬沒想到,她已經為自己惹來殺身之禍。


    “這椿事做完,咱們就想法子出宮,不要留下來,這宮中實在是事情太多,你我沒什麽背景,遲早是要出事的,你快些動手,做完這些事,咱們就走。”


    宮牆陰影下,高典樂焦急而擔心的聲音傳出,她話音剛落,就有個沉悶男聲應下,在森冷月色下,長春宮的牆麵逐漸彌漫上一層油光,墨黑夜色裏驟然閃現出芥子火光,倏爾成就滔天之勢。


    正是冬日,宮闈局中負責巡夜的太監雖說偷奸耍滑,卻也不至於太過,但今日不知為何,宮中沉寂的有些嚇人,但在火光衝上天宇,燒紅半片天空的時候,機緣巧合下的戲碼也因此開場,宮中以一種詭異的方式喧囂起來,先時隻是長春宮外圍起火,接著在某個、不知何處的地方,響起刀兵相接的動靜,其中還夾雜著女人的哭泣。


    宮牆中極少出現的混亂以疫病般的傳染速度蔓延到全宮,沈馥所住偏殿同起火處離得遠,淑妃本意是好的,但是在今夜,她去侍寢,不在宮中的時候,就成為無異於催命符的安排,等到火焰侵吞長春宮的時候,沈馥才察覺到異常,那些本不應該屬於內宮的動靜響徹在她耳邊,隔著窗戶她看見橙黃的光焰,哪怕是冬天,那股熱度也侵進屋內,熱浪襲麵,沈馥心中有一瞬慌張,卻很快穩定下來,當機立斷做出決斷:“鬆亭,你帶蘇姑姑跟那些證據先出去,芳主,你去求援,長春宮本就有防火用的水渠,一時半會我不會出事,你們先走。”


    蘇姑姑心知雖然長春宮中本就有防止失火的措施,但如今宮中除卻失火,還有賊人作亂,雖不知是為何如此,但留沈馥獨自在宮中,她不放心,登時開口就想勸說,但沈馥比她很快:“鬆亭!”


    鬆亭伺候沈馥日久,自然曉得沈馥是什麽意思,也顧不得尊重蘇姑姑,一個手刀就將蘇姑姑打昏,聽著蘇姑姑的悶哼,沈馥不由感慨鬆亭下手果真沒什麽分寸,鬆亭芳主姊妹兩個交換過眼神,鬆亭就將那些紙張塞進袖中,又帶著蘇姑姑,越過紅牆,向安全處去。


    “姑娘,雖然外頭熱,但您還是要穿件大氅才不至於生病。”


    眼見著鬆亭已經出去,芳主才收迴視線,溫溫柔柔的拿起那件雪狐皮的大氅,走到沈馥身後,抬手想要做些什麽,卻被沈馥不輕不重開口阻止:“芳主,不要想著打暈我,你現在就立馬出去。”


    芳主動作驟然停滯,不由得苦笑出聲,方才她看鬆亭那般打暈蘇姑姑,又不放心沈馥一個人留在屋中,這才想如法炮製,卻沒想到,會這麽快被沈馥發覺,偏偏她又不能像鬆亭那樣強來,隻能在沈馥的視線下,不甘離去。


    看著芳主身影消失在視線裏,沈馥才抿緊唇瓣退迴屋中,她如何不知道屋中危險,隻是鬆亭芳主兩人,鬆亭力氣大些,卻沒那麽靈巧,但芳主雖說靈巧,卻力氣小,倘若要帶上她,芳主就未必出的去。


    她不由得想到入宮前宋家送來的軟玉死訊,沈馥又是陣陣心痛,屋外火勢漸大,火舌席卷屋簷碎冰發出劈啪聲,是冰淩墜落在地的動靜,起先隻是稀疏聲響,後來綿密連成片,而這個時候,還沒有人過來。


    火焰的熱氣越來越近,乃至沈馥都感到臉上刺痛,而更為危險的是,沈馥隻覺唿吸越來越困難,眼前視線漸漸發黑,她心中生出絕望,前世死在宮中,這輩子仍舊要葬身宮闈,她頗覺嘲諷。


    但就在這個時候,偏殿房門豁然洞開,夜風淩冽吹拂,帶來百濯香的氣息,攜裹寒意令沈馥清醒,她看見雙白底皂麵靴焦急踏火,抬頭去看時,藺赦那張多次出現在她閨房的臉此刻再次出現,不知道什麽時候,伴隨著百濯香出現的這人,已經成為驅散沈馥心中黑暗的光芒。


    藺赦分明也是匆忙出門,發也未束,隻穿清衣裳,此刻看見沈馥,登時欣喜,又見她麵色蒼白,心知不好,竟也不顧男女大防,徑直將沈馥打橫抱在懷中,頂著外頭熱浪衝出長春宮,外頭頗冷,吹得沈馥睜不開眼,更下意識瑟縮,雖在以輕功踩簷踏樹,藺赦也分心神給懷中人,他鼻尖嗅到沈馥身上清淡香氣,在她看不見的地方悄然泛紅耳尖,心頭越發溫軟,聲音跟風聲混在一起,卻讓沈馥聽得清楚明白:“倘若冷,你就將臉藏裏頭些,我不會同別人說,還有,我跟容華沒有婚約,你不要誤會。”


    明明是生死關頭,他也不知哪根筋搭錯,偏偏在這個時候解釋起他跟陸肆娘的事情,等到說完,藺赦才察覺不對,想要開口解釋,又發覺不曉得解釋什麽,左右為難,而沈馥聞言,也詫異抬頭,卻看見她從未見過的皎潔月光落在藺赦臉上,他臉上所有情緒都落在她眼裏,或懊惱,或羞赧,驟然令沈馥心湖漣漪蕩漾,她無端想起淑妃撮合舉動,也麵熱心跳起來,兀自埋頭在藺赦懷中,低聲答話:“嗯…我知道了。”


    雖然宮城大亂,但這對男女卻有些突兀,又順理成章的動心起意,在混亂與死亡中,產生與風花雪月有關的相思,也許是老天偏袒,宮城大火,但此刻又驟降大雪,鵝毛六出紛紛揚揚從天而降,那些不大的火焰登時更沒氣焰,而火勢難以抑製的地方,也開始緩和。


    “你先留在這裏,不要出門,外頭風雪太大,你體寒,倘若沾上是會生病的,等我來接你。”


    在某種心照不宣的情緒感染下,藺赦難得大膽一迴,他也不知道他哪來的勇氣,竟然對沈馥說出等他來接的話,而沈馥此刻意外溫馴,未曾多說什麽,隻點頭答應,更像妻子送丈夫出門般,目送藺赦遠去。


    等到藺赦離開,那股太過柔軟溫暖的百濯香氣也隨之遠去,一縷夜風吹上沈馥麵頰,讓她泛紅臉蛋稍稍降溫,她才反應過來自己先時究竟做些什麽,小女兒的情思驟然撞破,饒是她的心境,也不由得芳心大亂,心亂如麻的情景,卻讓她越發確認一件事。


    她對藺赦,對這個的確喜歡自己的男子,的確頗為不同。


    這個認知出現在她心裏的瞬間,那些紛亂心思驟然平靜下來,所有擔憂,恐懼,以及迷茫都化為平靜,沈馥跪坐在地,垂眼思考著所有的事,藺赦對她的好,是從,她同燭照哥哥有婚約起,那時她身有婚約,藺赦先是助她往雕竹宴,後又救下落水的她,然後是送藥,乃至祠堂送來棉被,他同宋家本就交好,犯不著以她謀取利益。


    而入宮後呢?


    同為皇子,同樣讓自己母親把她接到宮中,今夜動.亂,藺赦以身試險奔入火場救她,而藺殊呢,未見蹤影,更何況她素來知曉藺殊冷情。


    想到這裏,沈馥不由得抬頭,環視四周,這是同宮中娘娘居所頗為不同的地方,她抬眼看去時,但見筆海中各色筆如林密布,衣架上掛著明光鎧,梨花木書架,羊脂玉蓮花香爐裏頭燃著百濯香,屋中放個檀木狻猊紋的拔步床,四處沒什麽多餘裝飾,哪怕是時鮮花卉,也不得見,而當百濯香再次傳遞的時候,沈馥茅塞頓開,低笑出口,其中繾綣溫柔的意味格外明顯:“這個莽貨,怎麽把我帶到他自己寢宮來。”


    對一個喜歡自己的男子有異樣心思,算什麽呢?既然他喜歡自己,就注定不會辜負,這才是如今沈馥定心凝神的資本,也是她明知自己如今所在之地,仍舊滿心溫熱甜蜜的本錢。


    而此刻在宮中協同禁軍平定宮中叛亂的藺赦自然不會知道,他付出的心思已經迎來對他而言,最是美好珍貴的迴報,他手中長槍裁月色,如一抹銀光穿梭,鮮血飛濺,他輕描淡寫隔開長刀,如同無心揮筆,心中卻惦記著那個怕冷的小女子:“也不知她是否有好生留在屋中,倘或生病……”


    當初沈馥纏綿病榻,蒼白虛弱的姿態再次浮現在他眼前,藺赦眉頭皺的更緊。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貴女風華:殿下請自重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花團釣咕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花團釣咕並收藏貴女風華:殿下請自重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