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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咱家來尋沈夫人,沈大人能不能行個方便?”


    來人正是薑皇後身邊伺候的總管太監白魚,這總管太監出人意料的年輕,更生的有些俊秀,但在沈馥看來,就不太待見他,隻因這小太監同宋肇有幾分相似,尤其是眉眼,羽玉眉,桃花眼,隻是神態不像,因而隻有沈馥這個對宋肇頗為熟悉的人才看得出這點,薑後將這麽個跟自己舅舅相似的太監收入宮中,自然讓沈馥不喜,更何況如今,明擺著是薑後在沈家有人,聞說周芸即將落難,特地打發白魚過來救人而已,她怎麽能讓薑後稱心如意呢?


    “白魚公公,如今皇後娘娘身體可好?今年我未曾入宮,許久沒能見到娘娘,頗為想念,至於陛下,也是許久未見,還請公公替我問個好,如何?”


    白魚那張臉上的笑容微微僵硬,先前在宮中,娘娘問他與赤烏誰肯來,他隻當來沈家走一遭,是個美差,爭著拿下,卻忘記府中還有這位宋家跟天子心尖尖的寶貝祖宗,不由得暗歎失策,想到赤烏那張看似忠厚的麵龐,更是惱怒:你個壞心肝的赤烏,想來早知如此,這才故意不同我爭強好勝。


    但如今沈馥就在眼前,白魚就算想退縮也不能,更何況沈馥話中有話,那些年,從他還是個卑微小太監起,就看見落在沈馥身上的天恩,重疊成雲,在記憶力鮮明清晰,他仍舊記得,頭迴看見眼前這位小祖宗的時候,自己剛入宮,給所謂的幹爹帶著往禦書房伺候,那時候看見什麽呢?


    看見一個粉雕玉琢的小丫頭,咯咯笑著在天子懷中,旁邊還立著位夫人,說是夫人,也不太準確,時至今日,他還記得那位夫人容若春花,色授魂與的風姿,她是那樣好看,好像永遠也不會變老變醜,人老珠黃這四個字同她是無關的,後來就從許多人口中,或咬牙切齒,或真心仰慕的知道,那粉雕玉琢的姑娘,是長寧街宋家的表姑娘,那夫人,是宋家的姑奶奶。


    這些份量極重的詞語到現在還壓在他的肩頭,在宮裏嬌縱慣的白魚,被壓彎脊背,恭順的向沈馥低頭,跟宋肇有些相似的眉眼在這個時候低垂著,手中拿著的麈塵隨著他的動作垂在地上,徹底沾染灰塵,他開口,像冰水般,將周芸的心沁到涼透:“咱家謹遵姑娘吩咐,姑娘也要好生將養,先時陛下聽聞姑娘有恙,著實擔心。”


    周遭的喧囂在此刻都停滯,隻有那個姑娘,立在那位宮中來人的麵前,沈老夫人,乃至沈琛,全部恭敬的低著頭,不敢冒犯薑後身邊紅人,但沈馥如在雲端,妙目顧盼,在無人看見處,透出冰雪沁涼,她的視線從雲端落在白魚背上,恍惚想起宮中那位天子,明黃色逐漸侵吞記憶與視線,從幼年到如今,她關於過年的記憶裏,都有男人身上張牙舞爪,不,應該說氣象莊嚴的飛龍,但今年是她頭迴沒能入宮,而隨著明黃色進入記憶的,還有男人或輕或重的嗽聲,讓沈馥心裏再開出一方柔軟。


    既然想起宮中舊人,沈馥待白魚,也就收斂些許為難,心知今日薑後保人,她縱使有天子做靠山,卻也須知鞭長莫及,前朝與後宮終究隔著厚厚宮牆,今日至此,已是極致:“公公替我轉告陛下,藏珠光華未暗,還請陛下放心,至於娘娘要見母親,公公請快快帶人迴宮,莫要讓娘娘久等。”


    白魚驚詫而欣喜的抬頭,卻驟然撞進沈馥飛目流轉顧盼,神采盈然,跟當年他看見的那位夫人重合在一處,豔光如春日,卻令他不敢貪看,隻循本分,匆忙、又猶疑的離開沈家,當宮中車馬聲離開垂花門,煙塵也消散後,謹小慎微的沈琛,才徹底鬆口氣,但又很快提起,他的目光難明,如暗夜般沾在沈馥身上,今年事務繁重,他竟忘卻宮中天子,對自己這位女兒,雖無賞賜,卻幾近眾人皆知的疼愛。


    但沈馥卻不知此事,那雙比冬日初雪還要潔淨柔軟的手此刻輕挽鬢發,兩枚水頭成色極佳的翡翠墜在雪膩頸側輕晃,這是宋行雲留給她的首飾,玉光柔柔,在沈琛看來,宛若斯人驟歸,他有些癡念。


    垂花門下沒有聲響,沈馥將鬆散鬢發別在耳後,靜候著沈琛說些什麽,好做表麵功夫,卻遲遲沒能等到,不由得抬頭去看,卻看見沈琛滿目追思,視線落在她身上,卻透過她在看別人,眼中柔情似水,盈然將溢,是她從未見過的,在她看來,不應當存在於沈琛心中眉間的情緒。


    “父親,門口風大,該迴了。”


    沈馥不願看見這種感情,果決開口打斷沈琛思緒,沈琛如夢初醒,兩父女無言向府中行進,冬日裏頭突然落雪,長隨替沈琛撐傘遮擋,沈馥卻因驟出祠堂,借住正院而無傘可用,她隻拉起兜帽遮蓋,但沈琛卻驟然迴頭,將長隨手中竹傘接過,塞進鬆亭手中,沈馥頭迴同自己父親如此接近,沈琛亦是如此,沈馥身上常用的合歡香氣絲縷傳來,跟當年宋行雲同他執傘同行時,他嗅聞到的一般無二,許是想到什麽,沈琛難得一見待沈馥溫柔:“這傘給你,你自幼體弱,先時祠堂禁足,是為父考慮不周,迴去後好生歇息。”


    沈琛這般作態,反而讓沈馥暗中警醒,她隻覺沈琛突如其來的關心實在是太過可疑,尤其是經過先前背鍋禁足,更是不願親近,聽聞沈琛所謂考慮不周,她更是心頭冷笑,但令她更為訝異的事情還在後頭,沈琛將傘交給鬆亭後,並沒有立即離開,而是看著沈馥那張跟宋行雲,形似神更似,跟自己也頗為相像的臉,眸色溫柔:“此事你也清楚,你母親有宮中撐腰,倘若你糾纏不休,不會有什麽好結果,但倘若你願意息事寧人,為父也會盡可能補償你。”


    這話聽得沈馥心頭一跳,但其實她也清楚,齊姨娘腹中孩子不可能重生,而周芸稍稍攀上薑後,再如何,她也不可能從薑後手下搶人,如今沈琛主動提出補償,已經是意外之喜,但她從前世到今生都是頭一迴這般被沈琛對待,難免心有警惕,又不能直接捅破,隻得屈膝,溫馴開口。


    “父親疼愛藏珠,藏珠心領,委屈倒也沒什麽,隻是齊姨娘,痛失愛子,還有韓明因此目盲,實在可憐,更何況祖母處也不好應付,藏珠願為父親分憂,倘或父親納攜寧姑姑進府,自然堵住祖母嘴,再讓齊姨娘長留府中,也算寬慰人心,不知父親意下如何。”


    她隻是試探著想看看沈琛究竟能做到哪一步,但令她意外的事情再次發生,沈琛聽她羅列諸事,竟沒有開口拒絕,隻是沉默聆聽,待她盡數說完後,才緩慢開口,神情恬淡而懇切:“齊氏同韓明,我自然應允,但攜寧一事尚要同你母親商議,你且迴藏珠院,過幾日,去宮中走一遭。”


    沈馥心中驚詫,卻仍舊俯首應下,兩人再次陷入沉默,無言同行,途徑正院,齊姨娘帶人立在門口等候,沈琛卻並未進院,而是將沈馥送到藏珠院才離開,他這樣對待,令沈馥心中疑竇叢生。


    “姑娘,阿郎這是做什麽,我看他看您,好像隔著您在看夫人……”


    在祠堂禁足自然難熬,鬆亭芳主忙碌著給沈馥煲粥,白玉般的米燉煮軟糯而不斷,盛在青瓷裏頭熱氣蒸騰,粥碗入手,溫溫熱熱的驅散隆冬寒意,沈馥吃口熱粥才算舒坦,半眯著眼十分慵懶:“他是在看我娘,隻是太過虛偽,那麽多年都沒能好好看顧,如今惦記什麽?”


    她麵上嘲諷神情如冬日冰雪,寒涼至極,對於沈琛跟自己娘親的舊事她沒有心思知道,但是今日薑後接走周芸,則是明擺著要護,這樁事,她絕對不會輕易翻頁。


    想到這裏,沈馥雙眼稍稍眯起,指尖帶著某種規矩輕敲碗壁,發出清脆聲響,軟玉撞柱之事仍不能忘,罪魁禍首她定不會放過,鬆亭芳主見沈馥若有所思,也不打擾,徑直出門忙碌,她們不在藏珠院的這些日子裏,院子裏的丫鬟婆子們越發憊懶,乃至有人私下吃酒賭博,須得好生整治整治,免得夜間出事。


    “娘,兒子的意思是,將齊氏留在府中做個正經姨娘,也不用迴莊子,她雖說沒能為沈家誕下那對龍鳳胎,但沒有功勞也有苦勞,這事又鬧到京兆尹,那邊隨時都有禦史盯著,倘若齊氏不留,朝堂上怕不好應付。”


    正院裏頭,紅蕊伺候著沈琛用熱水拭麵淨手,又侍奉沈老夫人用飯,齊氏身子不爽,自然沒法親自動手伺候,攜寧如今沒名分,名義上還是客人,自然也輪不到她,至於疊翠,自然是跟著周芸入府,於是這樁事,就落在紅蕊頭上。


    沈老夫人正示意紅蕊盛碗冬筍雞絲湯品嚐,聽沈琛如此言語,倒也沒什麽大反應,清亮湯水入口,她又夾一筷子茄鯗慢條斯理吃下,才放下碗筷,打發紅蕊去拿漱口茶來,不緊不慢道:“你說的有理,這些朝堂上的事,我不如你清楚,但攜寧待你如何,想來你也知道,對齊氏尚有憐憫之心,可莫要忘記攜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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