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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老夫人雖說年事已高,身子卻還硬朗,齊姨娘更是奇跡般保住腹中胎兒,不過年三十,兩人便雙雙轉醒,若非楊大夫有言在先,要二人靜養,沈琛怕不是登時就要帶著攜寧乃至周芸母女等鶯鶯燕燕前去探望,但即便如此,沈琛也沒能按捺住,楊大夫走後便親自侍疾,給沈老夫人端湯送藥,做出一副孝子賢孫的姿態。


    沈馥醒時,外頭淅淅瀝瀝落雨,今年冬日少見,雨水極多,沈家多植梅,梅花香氣清幽而遠,絲絲縷縷交織,同雨絲連綿,縱使天氣不佳,沈琛伺候過沈老夫人早飯,又匆忙著去拜訪上司,沈馥聞說沈琛已出門,才喚來軟玉伺候著更衣,她半分不想去,卻礙於名聲不得不做些表麵功夫,外頭傳來重巒聲響,跟簷下滴水動靜含混,顯得飄忽不祥:“大姑娘,老夫人急著要見您,還請姑娘盡快起身,同我去正院。”


    重巒板著張古板麵孔,自有正院帶來的小丫頭替她撐傘,這位自幼跟著沈老夫人到如今的老丫鬟,自然也跟沈老夫人同仇敵愾,對沈家如今兩位姑娘,極為看不上眼,而沈馥並未及時探望,更惹得她心中不滿,此刻那對男人般濃黑的眉緊緊收起,目光如鷹似隼,釘在沈馥門前。


    “有勞重巒姑姑等候,實在是這些日子寒氣重,身上不大爽快,人也犯懶,還請姑姑見諒,祖母如今可還好?我雖不舒坦,卻也記掛。”


    沈馥從房中走出,鬢發鴉青,秋瑰色雲紋琵琶袖對襟,二色交窬繡蓮雲綾錦裙,清秀素淨,好歹讓重巒麵色稍好,心頭卻仍舊不待見:“老夫人沒什麽事,隻是今日惦記大姑娘惦記的很,這才打發我來請,自然也知姑娘你身子嬌弱,冬日裏容易生病,但實在想念,也是沒法子的事。”


    她說的好似沈老夫人當真惦記沈馥,沈馥聞言卻半點不信,沈老夫人倘若有哪日真心惦念,怕是京都護城河都要倒灌,卻不言語,隻跟在重巒身後,連同軟玉,一行四人行至正院,藥氣濃鬱,尚未進門,那股苦藥汁子的味道就彌散開,重巒著意去看沈馥,卻見她麵不改色,心頭稍平,打發那小丫頭去放傘,才領著沈馥進屋坐下,沈老夫人陣陣咳嗽動靜從簾子後頭傳來:“是重巒迴來?藏珠過來沒有?”


    短短一句話,沈老夫人便連咳數次,嗽聲凝滯,聽著不大好,重巒連忙捧來痰盂伺候著沈老夫人清嗓,才小意迴話:“迴老夫人,大姑娘如今就在簾子外頭坐著等您見,您有什麽,這會兒說就好。”


    沈老夫人又是一陣咳嗽,才打發重巒出去,沈馥正要上前見禮,簾子後頭卻突然擲出個青鬆長壽的白瓷枕,堪堪蹭過沈馥額頭,蹭起層油皮,哐啷聲碎在地上,駭得軟玉匆忙攔在沈馥跟前,沈馥額頭刺痛,卻無言,隻抿唇立在簾外,沈老夫人含怒聲音從後頭傳來:“小小年紀便這般狠毒,我問你,那日與齊姨娘換,是不是你早就謀劃好的?本想著坑害你攜寧姑姑,卻誤打誤撞害到齊氏身上?”


    這話說的狠毒,好似沈馥這般心機深沉,聽得軟玉不平,欲要開口替沈馥辯解,卻被沈馥捏著衣袖一扯阻撓,她兀自不平,沈馥卻雲淡風輕,掀開簾子,看見沈老夫人麵色蒼白,這會兒卻氣的身軀起伏,當真是氣狠,看見沈馥便更是不滿,目光似要啖人,沈馥溫柔坐到她床邊,輕描淡寫道:“倘或孫女當真要對攜寧姑姑下手,那必定不可能選擇家廟,如今孫女也同祖母您開誠布公說說掏心窩子的話,這沈家,正院裏頭,娼婦最恨,攜寧姑姑與我無冤無仇,倘若要害,必定對周氏動手,再說,如今過年,女眷一概不出門,孫女如何得知家廟禍事而提前禍水東引?還望祖母明察。”


    她毫不遮掩點破自己跟周芸不死不休,反而惹得沈老夫人心氣稍平,卻仍頗為狐疑的看沈馥一眼,不信道:“你攜寧姑姑是什麽心思,我不信你半分不知,齊姨娘更是懷有男胎,一旦分娩,便是泉哥兒敵手,難不成你半分不懷算計之心?”


    “泉哥兒如今什麽年紀,齊姨娘腹中那個孩子什麽年紀?待他成長,泉哥兒早便獨擋一麵,更何況年後,泉哥兒就要去聚賢學宮讀書,如何會怕個黃口小兒?”


    沈老夫人暗自心驚,沈馥卻好似不察,溫溫柔柔替她掖被,又迴頭喚道:“軟玉,去再給祖母拿個軟枕來,瓷枕太硬,這隆冬臘月的,也冷,再讓重巒姑姑拿湯婆子,我給祖母放褥子裏頭,快去,別磨蹭。”


    軟玉擔心著沈馥,乍聞此言才稍稍放心,起身出門吩咐去,沈馥又迴頭,起身屈膝道個萬福:“祖母安心休養,孫女再去看看齊姨娘,至於家廟這事,不敢說全權交給孫女,但孫女也不會坐視不管,還望祖母寬心,幕後黑手定要給些代價的。”


    此時朔風入門,沈馥字字句句淩冽,藏著後宅裏不常見的血腥果決,沈老夫人恍惚間以為自己看見年輕時,入宮選秀朝拜的皇後娘娘,不由得心神不寧,合眼平複,但再抬頭時,卻看不見沈馥身影,額上早已冷汗涔涔。


    “齊姨娘,那日對你動手之人,可有什麽蛛絲馬跡遺漏?這事兒不僅害你,還令我無辜蒙冤,我不樂意這般渾渾噩噩,定是要動手查算,你且同我說,我不會輕饒對方。”


    齊姨娘的院子裏顯得清冷許多,她本就是莊子上來的,連個貼身丫鬟都無,沈琛又不在,滿院的女眷們,也就沈馥一個來看她,這會兒伺候齊姨娘的丫鬟們早就不知道去哪裏,暖爐裏頭嗶波碳聲,沈馥素手破橘,那瓣琥珀般的,汁水盈然的果肉,被她親手喂進齊姨娘口中,齊姨娘受寵若驚,軟玉亦覺得沈馥太過,上前要接手,卻被她阻止。


    齊姨娘咽下果肉,眼圈泛紅,眼淚止不住的掉,許是孕中女子都這樣敏感,這才啼哭不止,沈馥也不急,一個眼神示意軟玉上前,捏著軟帕替齊姨娘拭淚,齊姨娘這才哭聲漸停,哽咽道:“必定是正院那位夫人,眾人皆說妾是替大姑娘擋災,妾身卻半分不信,我身懷有孕,已然顯懷,大姑娘黃花閨女,怎會混淆?分明就是衝著我下手,那日動手之人,我初來乍到,身形是分辨不出,掙紮間卻也拽下玉佩,死死不肯放,也是幸事,楊大夫診治時,妾身尚有一絲清明,並未鬆手,否則此物怕是要暴露於人前,更引殺身之禍,還請大姑娘一觀。”


    她從被褥裏伸出手來,掌心傷痕累累,裏頭躺著沁了血的枚芸草碧玉,沈馥瞳孔微縮,指尖勾著早就被鮮血沁透的掛繩拎起,那枚玉佩懸在指尖輕晃,她低垂眼簾:“軟玉,去取藥給齊姨娘上藥,仔細點,旁人問起來你就說,是我方才在祖母房裏不小心弄傷了手。”


    齊姨娘猶自哭泣,軟玉動作快,立馬便帶著白瓷小藥膏趕來,沈馥溫柔替齊姨娘攤開掌心,指腹碾層膏脂輕柔上藥,眉眼溫和,殷殷安撫:“姨娘莫哭,這事斷不會如此簡單揭過,過幾日便有結果,莫慌。”


    微涼藥膏被沈馥細細抹開,沁進傷口帶來細碎疼痛,齊姨娘止住眼淚,兀自可憐,看著極為可憐,但沈馥心裏頭半分不心疼她,幫齊姨娘收拾清楚以後,沈馥也不打算多留,起身準備離開,齊姨娘卻突然開口得寸進尺道:“妾身身邊沒個貼心人,不曉得大姑娘可否將軟玉留下來伺候?等大姑娘查清,再還迴去,如何?”


    沈馥離去的動作微微停滯,迴頭似笑非笑看著強裝平靜的齊姨娘,尾音上挑:“哦?齊姨娘可是認真的?不怕軟玉笨手笨腳反過來讓姨娘難做?”


    她眸色沉沉,似內藏蛟龍,直逼得齊氏俯首,屋中氣氛驟然凝重,半晌,齊氏仍咬牙開口道:“軟玉姑娘心靈手巧的,怎會讓我難做,大姑娘倘若著實不舍,那妾身不強求,還望姑娘垂憐。”


    齊氏姿態可憐,沈馥半分不為所動,隻安靜相看,一雙眼宛若望穿人心般,惹得齊姨娘內心慌慌,兀自起唇就想改口,沈馥卻倏爾輕笑,爛漫花開:“齊姨娘既然看中軟玉,我這個做主子的自然開心,但軟玉得我器重,還請姨娘善待,藏珠院裏頭也還有事要她交接,待諸事交付清楚,軟玉自會過來伺候姨娘,軟玉,你可要好好服侍。”


    軟玉輕聲答應,兩主仆才轉身離去,齊姨娘稍稍鬆氣,整個人癱軟在床上,鬢角被冷汗濡濕,氣喘籲籲,她床幔背後卻倏爾轉出個人來,不滿開口:“你怎麽如此膽小,那不過是個小丫頭片子而已,怕什麽?難道她還會吃人嗎。”


    齊姨娘沒有抬頭,隻低低喘氣平複唿吸,好半晌才開口迴道:“她那眼神的確是像要吃人的樣子,我隻覺得山中鬼怪莫過於此,所以方才險些露餡,但也不知她是否有看出什麽,你先離開吧,免得被人抓了尾巴。”


    一聲冷哼,那人又從床幔後悠然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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